明年羅雲初他們打算種植棉花,她還愁著怎麼和佃戶說呢。不可能讓她直接說,明年我要收回地,不租給你們了。這不是自打嘴巴麼?糧食倒沒什麼,因為產量都差不多,讓他們種著便是。但讓她種棉花了,還得和佃戶四六分,怎麼想怎麼不痛快。而且她敢說,如果她和二郎當甩手掌櫃的話,沒一個佃戶能有他們之前的高產量。她不是那麼大方的人,但讓她白白地共享棉花打頂技術,她不甘心哪。
她也知道,除非他們不大量種植棉花,要不這技術大抵也保不住,但至少讓她先種一回,賺上一票再說啊。可不知是她走狗屎運還是咋的,交了租子後的佃戶不少人表示不想續租了。
羅雲初好奇地問過原因,得知不少人在山上都開墾有荒地了,打算明年好好種種。羅雲初一聽就明白了,這裡在沒有增產化肥的情況下,個人人工投入多點,地裡的產出便會多一些,每畝地裡勤快的人通常比不勤快的能多兩三斗米。新開墾的地產出雖然比熟地產出少點,但若捨得花功夫下去,差距也不是多大的。而且這樣耕作三四年,荒地也能變成熟地了,到時產量自然就上來了。而人的精力又有限,在自家有地人力又不夠的情況下,自然是以自家的地為優先了。貪多嚼不爛,省得到時租種的地裡收成不好,自己這頭還得貼補下去交租子。
這麼一想,她便釋然了,不是我不租給你們哦,是你們不要的哦。不想續租的人多達二十六家,這下省了羅雲初很多功夫了。而且人們還有個盲目性,一見別人做什麼得了什麼,就盲目地跟風。這不,這家見著別人家開出了三畝的荒地,羨慕之餘馬上拖家帶口去墾荒了。如此一來,便有不少山靠近山腳處的地方一大片一大片地被燒開。即便羅雲初見了也無可奈何,她總不能上前去和他們說什麼可持續發展策略讓他們不要開墾荒地什麼什麼的吧?那她不被人當怪物來看才有鬼呢。
而且在她看來,現在這種程度還算好的,畢竟他們這裡可以說是四面環山,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山頭,在自己山頭上開幾畝荒地,真的很正常。
不過言歸正傳,正因為這種盲目,又有一小批佃戶不再續租。他們手上的佃戶,加上阿德那邊的,總共有五十二家。到目前為止,不再續租的有三十五家。他們這算是有更好的發展了,羅雲初也沒攔著,強扭的瓜不甜不是麼?剩下還有十七家,羅雲初以為不會再有變數了。正積極地想著辦法,看看需要拿出什麼樣的補償條件把租子提上去。她這回是鐵了心了,不止沙地和坡地要種棉花,水田她也想來個統一規劃。
卻不料過了兩天,又有三四戶人家過來說不再續租了。這讓羅雲初暗樂之餘又有點訝異,這是怎麼了?這幾戶人家她記得是外來的,只買了幾畝地,而且因為不是本地人所以都沒有山頭,她本以為他們會過來和她說想多租幾畝呢。不過儘管疑惑,羅雲初還是接受了這事實。
不過後來她聽到一些閒言閒語,說好些個人坐等他們宋家提租子,說他們宋家不像其他地主養有很多長工,一百八十畝地全靠佃農耕種,現在那麼多人不再租種他們的地了,他們就不信宋家不著急!
羅雲初冷笑,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本來他們家收的租子比其他地主少了一兩成,現在竟然還有人打他們的主意!不過她也知道,這只是一部分人而已,倒也不會偏激得一桿子打翻一船的人。既然你們坐等咱們提租子就等吧,等吧,到時別後悔就成!她就不信了,難道她還得跪著求他們回來租自家的地不成!
剩下的十二三戶人家有些還特意跑來宋家和他們表衷心,讓他們放心,明年他們仍舊會租種宋家的田地的。這讓羅雲初見了好笑之餘又有點感動。
羅雲初見情況如此,就和二郎商量,現在的十來戶人家租種的地且按著這個租子讓他們種著先。罷了罷了,他們誠心以待,她羅雲初也不是無情之人,且讓他們搭趟順風車吧。
既然打算種棉花,那就得早做準備了。他們這邊,坡地比沙地要蓄水。而棉花又是比較需要水的生物,於是羅雲初才有了和阿德換地種的想法。阿德聽了,當下便應了下來。他們現在一家三口幾乎都住在鎮上了,主要忙和著自己的小店,地反正是租給別人種的,沙地和坡地沒差。
如此一來,今年羅雲初他們的地就變成了八十七畝水田,七十畝坡地,二十四畝沙地。
二郎夫妻兩個都有這想法,趁著年前這段日子還不算忙,抓緊耕作時間才是。遂秋收之後,他們便開始深耕了。此時有些耕作技術已經很成熟了,像深耕,根本就不必羅雲初這個現代人提醒。深耕即是把田地深層的土壤翻上來,淺層的土壤覆下去。其實說得粗淺一點就是犁地耙地。深耕好處多,不僅能顯著促進增產,而且冬天深耕還能減少病菌、病害、蟲害。
而且這裡的人很勤勞,在沒有增產化肥的情況下,個人人工投入多點,地裡的產出便會多一些,每畝地裡勤快的人通常比不勤快的能多兩三斗米。遂即便沒牛,空閒的時候,人們也願意拿著鋤頭將地一塊一塊地翻起來,以便來年能多收幾斗糧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的工具能讓人做起事來事半功倍。前頭羅雲初他們沒那麼多地的時候,每到播種時都是和別人借牛來整地的。古沙村裡二十來戶人家就只有一戶有兩頭牛,每年他們都會把牛租出去,頗有生意頭腦。但如今他們家有近兩百畝的地,再和別人借牛似乎就說不過去了,而且也划不來。
遂二郎打算買兩三頭牛,和羅雲初說了想法。讓她很糾結,一頭成年的牛是二兩銀子,她倒不是心疼那銀子,而是擔心買回來後誰看啊?讓她天天拉著幾頭牛去河邊去草地看牛,打死她都不願意。餵養幾頭牛,真不是一件輕鬆的活。以前小時候她就看過牛,看牛真是一件很無聊的事,而且水草茂盛的地方通常蚊子又多,待牛吃飽了,那裡的蚊子也吃飽了。
二郎聽了她的話,打心底裡他也不願意媳婦那麼操勞,而他自己也沒法天天看牛啊。
他認真地想了想,倒還真給他想出了一個法子,「媳婦,你看這樣成麼?咱們買三頭牛,一頭公的,兩頭母的。在佃農裡挑三個實誠的人家,讓他們幫三年。若三年內生了小牛,就每家送一隻?」
「二郎,不錯啊,這倒是個好法子。」羅雲初看向他的目光裡充滿了讚賞。
二郎的辦事效率很高,挑了三戶人家談妥條件後,便風風火火地到鄰縣買牛去了。被選中的三戶人家沒有不樂意的,他們家裡都有半大的男孩,讓他們看牛最好,而且三年下來還能得一頭小牛,很不錯了。而且這頭牛,自家的地也能用上不是?
每頭牛的勞動力很可觀,一頭牛一天大概能犁個七、八畝地的樣子,如果起早貪黑趕點緊,還能犁得更多些。如此忙和了十天左右,一百八十畝的地總算是全都犁完了。
當水田犁好的時候,有好些漢子腆著臉來問東家是否可以讓他們在地裡種些菜,像蘿蔔頭菜菜心之類的,羅雲初自然不會反對。而且她還告訴他們,種得多少產出都歸他們,不必交租子了。那些漢子千恩萬謝地走了,不過等地裡有收成的時候,都會叫自家婆娘整上一籃子的新鮮蔬果過來讓羅雲初他們嘗鮮。不過這是後話了。
自打見了二房大車大車地將糧食拉去賣,宋大嫂就嫉妒得發狂。成天神神叨叨的,少不得將大郎數落了一翻。說當初家裡又不是沒糧食,你咋不多拿點糧食出來換地啊,近兩百畝的地白白叫二郎他們得了去什麼什麼的。
這事大郎本來就悔得腸子都青了,當時他不是怕拿多了出來餓著家人麼,他又不是神仙,哪裡知道官府會在八月初就放糧了呢。偏她還一個勁地那他傷口上撒鹽!遂他也火了,「這日子你若不想過了,大可收拾包袱滾出我們宋家!」
這話重了,把宋大嫂嚇了一跳,她咕噥了一句,「實話也說不得了啊?啥時候慣出來的壞脾氣!」
此時天孝剛從學館回來沒多久,正喝水,就聽到老娘的嘮叨,眉頭緊皺,還沒開口呢,他老爹就發脾氣了。
「娘,你就少說兩句。」子不言母過,但他這娘真真
「大郎,得空不?得空給我搭把手,抱天恩到外頭轉轉吧。」許氏在一旁說道。
「嗯。」大郎悶頭悶腦地應了聲,抱了天恩就往外走。
天孝朝許氏點點頭,算是謝過她的解圍了,「娘,我去二嬸家看會書。」
「去吧,要用功知道不?別淨顧著和飯團玩兒。」宋大嫂是被小叔刺激到了,縣太爺哎,她可指望著天孝日後也能當個官老爺,那她就跟著享福了。
天孝一聽,眉頭又皺了起來,罷了罷了,他娘就這個性子了。
許氏看著走遠的天孝,宋大嫂得意地睨了她一眼,便回屋了。許氏搖搖頭,搭上這種專門扯後腿的娘,天孝這孩子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