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昏,高其勇憑立在江灣大橋腳下的堤岸邊上,清勁的涼風吹亂了他星霜點點的鬢髮,差兩分鐘六點了,高其勇又一次的抬手看了眼手錶,沉著的面容中略略透出半絲迷惑。
六點准正,一台掛省軍區牌號的墨綠色路虎閃著低燈在空寂的堤岸上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
車門開處只見兩名彪形大漢摔從前排座上走下來,隨著後排座車門打開,一名純黑色及膝中裙的女子踱著優雅的步子緩緩而來,晚風輕揚起她披垂肩背的一頭秀髮,高跟鞋細碎的聲音踩踏出一地清冷。
「勞動高局長大駕了。」黑裙女子在高其勇跟前禮節性的點頭微笑,笑容一如此刻空寂的堤岸。
高其勇微微一愣,高其勇很清晰的感覺她變了,是什麼呢,是溫度。雖然她在笑,可是高其勇竟然完全感覺不到她笑容中的半點溫度。
一步地獄,天堂和地獄本來就在一步之遙。她,這一步已經踏出去了。
高其勇有點不敢正視黑裙女子的目光,他稍稍的偏開視線免強一笑「不客氣,未知楊董事長約高某前來有何要事?」
黑裙女子正是紫荊,紫荊沖旁邊的山椒點點頭然後向高其勇作了你請步的手勢,兩人緩緩走到題岸邊上。
「高局,這一趟我是打著紀檢部的招牌給上青捉害蟲而來的。」
「害蟲?」高其勇莫名奇妙的看了下紫荊淡淡的身影,紫荊一上來就抬出紀檢部這個招牌怕是來意不淺了。
「是,是害蟲。」紫荊點點頭輕聲說道「前上青土地資源局局長何奇偉。」
高其勇心下一凜,同屬上青老一輩人物的何奇偉他認識,同場為官雖無密切的來往,但也算是相交了十多年的朋友了。所以高其勇在吃驚之餘衝口而出的說道「何奇偉都成為歷史了,況且在那次整風行動中他是上面出面保下來的人物之一。楊董事長,你的意思我高某人不甚明白。」
高其勇的反應紫荊早料到了,否則她也不親身約見這個自己不太願意面對的高其勇。
「歷史問題也是問題,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過去買單,誰能例外了?」紫荊一語雙關的說道,語氣中透出的是一股不可動搖。
頓了頓紫荊接著說「上面的關係我搞定了,只要你高局長的檢察局配合我的行動就行。」
「你有人證物證?」高其勇沉吟著提出了其中最關健的問題,因為他知道曾經的物證都在那次整風行動中銷毀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況且何奇偉所做過的那些破事是鐵一般的存在。」說話間紫荊轉身直視著高其勇「物證我沒有,也不可能搞到手。而人證倒了有那怎兩個。就是當時何奇偉手下的兩名副科長。」
這……這不就是無理取鬧的公報私仇嗎?何奇偉到底在那根筋上開罪這個瘋女人了?
高其勇眉頭輕眉「單只是一兩個所謂的人證作用不大,面場上的事楊董你也不是局外人,這事兒我方面不太好操作。」
紫荊沒管心曲其勇的拓詞她微微一笑「我知道高局長你為難,單憑一兩個相關人證當然成不了事。
抓人吧,不就一個借口,這兩名人證就是一個借口,只要高局長你以這個借口把何奇偉扣回去協助調查就是了,剩下的事我定必處理妥當。」
當年的整風資料已經一筆勾銷了,現在除非何奇偉自己招出來,否則高其勇實在想不到紫荊所說的處理妥當的意思。心念急轉間,高其勇狠狠的吃了一驚,莫非……
「楊董,何奇偉已是快六十歲的人了,官場上的事你也不是外行,誰又能獨善其身?無論如何,高某人懇請楊董事長你手下留情,他只是個老人,也沒多少日子了。」
「不管他六十歲還是七十歲,只怪他擋了我的路。」紫荊還是那副淡淡一笑,絕沒有因為高其勇的求情而有所動搖「高局,我來找你只是希望何奇偉的結局不要太過難堪罷了。如果高局長不方面插手的話那就當我楊紫荊今天沒有來過。」
「你……」高其勇按住心中的不滿,因為他從紫荊那不帶半點感情的目光中看到了何奇偉即將家破人亡的情境。
眼前這個冷冰冰的女人已經不可以用常理來揣測了,高其勇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何奇偉到底擋了楊董事長的哪條路了?」這個問題高其勇必須要弄清楚,也是他最後的保留。
「何奇偉只是一枚棋子,我的目標是富業地產的劉江龍。」紫荊沒有隱瞞自己的私心,因為她不需要。
「劉江龍?」
「對,就是劉江龍,他手上有我急切需要的東西。」望著江灣大橋上快速飛躍的燈光,紫荊沒再轉頭看旁邊的高其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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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偉以權謀私貪污巨款一案終於水落石出了,何奇偉罪名成立判監十年。
富業地產董事長劉江龍因涉嫌特大經濟犯罪活動被捕入獄,案情正在階段性調查中。
林正南和葉天寵驚悉這起突發性的事情的第三天宏成建設私下裡把東泰集團的股權暗地裡轉讓給通納投資發展公司。
林正南和葉天宏徹底怔住了,這兩起發生在兩家不同的公司看似毫無關連的事情,實質上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也就是他們都是東泰集團的股東,他們都持有東泰百分之十的法人股。
林正南和葉天宏用腳趾頭也猜估到,這兩起事故根本就是沖東泰而來的。
富業地產劉江龍手上的東泰的法人股現在還在他們富業手上嗎?林正南他們不知道,因為劉江龍被抓了,整個富業地產的資產被暫時性的冰結。
而宏成建設手上的東泰法人股已明明白白的轉讓出去了,林正南知道此事後第一時間聯繫上宏成建設的老總黃福祥,在電話中黃福祥只找了個堂而皇之的借口稍稍解釋了一下,在林正南的再三追問下黃福祥才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說話---「林董,青鳳島是一塊肥肉,太肥了,所以我黃福祥這也這幾分寒薄的老骨頭玩不起啊。」
林正南的心緒一沉再沉,自從楊紫荊這個女人退隱後表面上東泰統一了青鳳島的項目的大權,但是卻無原無故的招來了一次又一次外來勢力的滲透。早前中都市恆興集團強行介入東泰股份的事兒先不說了,而這次突然半路殺出的那個什麼通納公司更是直奔東泰集團的主權層面上。在短短的兩月間富業地產和宏成建設這兩個強大的商業聯盟相繼出現了情況,事情再明顯不過了,主刀的人一定是這個彷彿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通納公司。
通納公司幕後是誰呢?他們的目的為的又是什麼呢?一連串問題的發生讓林正南和葉天宏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人,楊紫荊。
隨著林正南從臨林帶來的勢力被上青市公檢法以及上青黑道聯手逐出上青而不得不全線退縮青鳳島後,林正南和葉天宏已很清晰的看見那一張高懸在他們頭頂上方的大網。
恆興集團以強大的資金橫行搶去一成的利潤,臨江方面帶過來的勢力在撤出上青時扔下了三十多條人命,富業地產劉江龍這個站穩上青上流社會十數年的翻江龍啷當入獄,宏成建設黃福祥這個敢跟天王老子拍桌子的硬骨頭忍氣吞聲的悄然退出。
這一切無不顯視出針對東泰集團撤下那張網的人背境的深厚,心計的陰狠,手段的毒辣以及為求目的無擇手段的瘋狂。
這一切除了「仇恨」兩個字之外,林正南和天宏實在想不到有誰會處心積累的埋伏下一著又一著的招招見血的伏兵。而這一切除了「楊紫荊」這三個字之外,林正南和葉天寵實在想不到有誰可以代替這三個字。
東泰集團董事會在林正南和葉天宏兩人的緊急召集下舉行了一次全體股東緊急會議,會議事間就在林正南掛上黃福祥的電話的一小時後。
緊急會議在東泰集團總部特別會議室召開,代表東方集團的林正南和林沖,代表宏泰集團的葉天宏和葉可兒,代表廣惠飲食連鎖的梁國強和梁明揚父子,代表美怡實業的邵通和邵志英父子準時到會議室現場,而宏成建設和富業地產那兩處位置上卻空無一人。
劉江龍正在吃牢飯當然不到參會來了,可是那個剛剛接收了宏成建設手中的股份的通納投資公司范遠東怎麼還沒出現啊?
就在眾人的揣測中,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板寸頭在兩名深色西服男子的簇擁下出現在會議室現門口了。
范遠東,人稱狂龍,西北高原人氏,原銀平北龍會三掌櫃,現上青市通納投資公司董事總經理。
范遠方也是程威一手帶出來的人,這個人就一個字形容—狂!以前當北龍會收割銀平時范遠東這傢伙曾只領了兩個兄弟就把人家一個場子踹了。
紫荊為什麼不派調銀平盛天的管理層人物而同意派遣了這個只有拳頭沒有理由的傢伙插入上青這個位置呢?原因很簡單,只范遠東夠狂!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能很沒腦子的狂上一把,就算拿個衝鋒鎗頂著他有離袋他也能敖敖叫的狂吼幾聲。
秀才帶兵,三年不成。現在來搶東西啊,當要需要派來一個賊了,這樣才能夠鎮得往場面。而紫荊更深的一個目的是以范遠東這個大魯粗來迷惑林正南和葉天宏等一眾滿肚計較的老狐狸。
范遠點揮退旁邊兩個跟班後冷冷的環顧了下會議桌上一眾文質彬彬的企家智識份子後輕哼一聲大刺刺的靠坐在通納公司參會代表的座椅上。
只見他旁若無人的架起了二狼腿,慢悠悠的點上了一根香煙又慢悠悠的吐了口長長的煙霧。
這一切奇怪的開場式完成後,范遠東斜叼著香煙瞇著眼睛掃視了一下身週一臉沉寂的眾人後漫不經心的說道「操!開追悼會嗎?你們怎麼都端出那死了老子的嘴臉啊!」
什麼人渣子啊?堂堂東泰集團董事會會議怎麼就跑來個野人啊?眾人強按住暴笑的衝動一個勁的盯看著眼前這個操外地口音的精壯男人。
這個人確定沒走錯門房吧?林正南收起了蔑視的神色向范遠東微微一笑「請問這位先生是……」
「范遠東,模範的范,很遠的遠,東西的東。老子就是通納投資公司的老大……啊!是老總。」范遠方不耐煩的揮揮手「別他媽的狗屁了,有事說事,沒事拉倒,老子沒空跟你們扯蛋。」
范遠東的說話一出,葉可兒第一個忍俊不禁的嘻的一聲笑出來了。高層會議她開了不少,這樣的人物她還是頭一次看見啊。葉天宏凌厲的目光剎住了相迎而起的笑聲。
「咳咳……」林正南輕咳一聲向范遠東微微點了點頭「熱烈歡迎范董事長親臨會議,好了,親話不多說了,下面我以東泰集團董事會主席的身份舉行今次的會議。會議展開三個重點,第一個重點是針對我東泰集團董事會架構變更後的相應的職能劃分……」
會議在莫明奇妙的氣分中莫名奇妙的進行開去了,可是……可是林正南的第一個重點還沒陳述得完,會議桌上竟然傳出了沉重的呼嚕聲。
暈,眾人尋著聲響的方向望去,原來通納投資公司的董事長范遠東竟然睡著了。
林正南一個眼色制止了林沖的動作,會議眾人各懷心思的對望了一眼,會議在范遠東的呼嚕聲中接著進行下去。
一場緊急會議卻在不知不覺中演變成四名股東的常務會議,原擬定的會議章程沒討論到一半便結束了。而林正南和葉天宏召集這次會議的目的不但單點也沒能達到,相反這個范遠東的出現更是讓他們陷入了更深層面的擔憂。
(有負各位大大期望,千心不說話了,只能盡力更新--希望不是空頭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