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債有主,哥們只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若是做了鬼是就去找出錢整死你的人。」駕車男人挺著手中的尖刀向紫荊處走去。
「閉上雙眼吧。」駕車男人握著尖刀的手微微發抖。看著由此至終都沒哼過一聲兒的紫荊,他的心中有些不忍,雖然是禽獸,但畢竟還是個人。
紫荊沒有說話,也沒有閉上眼睛,更沒看一眼面前的尖刀。
「好,送你上路了。」駕車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撐開紫荊的下巴,讓她的咽喉完全暴露出來,另一隻握刀的手徐徐舉起。
「住手……」王剛瘋子般撲向月色下高高舉起的尖刀,與此同時舉起鋼珠槍猛狂的扣動扣機,
砰砰砰……鋼珠子盡數下入那半蹲著的男人背上,男人手中的尖刀嗆啷一聲掉在地上。
眼前一幕嚇得素容已暈跌在地上了,那司機也沒顧得上扶她,連忙緊跟著王剛的身影迎上那兩個剛反應過來的赤膊男人。
槍管裡的鋼珠盡數打光了,王剛把槍甩到地上,勢如瘋虎的撲到兩上男人跟前掄拳飛腳的就往死裡打。王剛的身手也不是吃素的,在他不要命的攻擊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兩個男人已變成地上的一灘軟泥。王剛打瘋了,他抱起路邊一塊大石頭就要往地上男人的頭部砸下去,這下可把跟上來的司機嚇慌了,連忙把他死死的拉住大叫道「別……別……出人命的……救人要緊啊,救人要緊啊……」
「是的,救人要緊。」王剛差點被悶了幾個小時的怒火沖暈了頭腦,這時被司機的話給驚醒了過來,「紫荊……紫荊……你別怕我來了……」王剛拋下石頭急忙向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紫荊撲去。
剛被那駕車男人一巴掌摑得七昏八素的紫荊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老剛……」
她想掙扎起來,可是身體半點也著不上勁,只能免強的擠出一個苦笑「我是不是很掉兄弟你的面子了?」
看著地上披頭散髮的紫荊,王剛的嘴唇都咬破了。他強忍住心裡洶湧的怒火趴到紫荊身邊,伸出顫抖的手拭去紫荊嘴唇邊上噙著的一縷鮮血。
「還笑得出來。都把我嚇死了。」看著紫荊那努力擠出的笑容,王剛心頭一酸連忙別過頭去。
這當口素容轉醒過來了,她掙脫司機的扶持大叫著衝過來。
「姐,看來我命硬,還是沒死成。」
素容看到紫荊這副模樣不禁悲從中來,一把摟住紫荊便放聲大哭。
這時張蘭和一眾保安已圍上來了,把趴在地上呻吟的兩個男人捆了起來,另一個背上陷滿鋼珠的男人已混身鮮血一動不動的趴在草叢中。
「這些人渣怎處理,報警吧……」王剛
「放了吧,把後面的人抓出來也沒意思的。」紫荊看了看王剛說「就當是我還他們的,從此以後我不再欠他們什麼了。」
「你……」王剛和素容當然知道紫荊話中的含意,他們能說什麼呢,素容只得歎了口氣拉了拉一臉不甘的張蘭悄聲說「紫荊是有她的苦衷,由她罷了。」
「滾……回去告訴姓林的,有種衝我王剛來……」王剛呲著牙又衝上去抬腳就往地上兩男人身上招呼。
「老剛……」
王剛轉頭朝紫荊狠瞅了一眼,氣鼓鼓的走回了回來在紫荊身上稍一蹲身「上來……」
「不……我自己……」
「閉嘴,我讓你上來就上來。」王剛越想越是生氣,恨不得把兩年來的壓抑都一古腦兒倒了出來,可是話剛出口又後悔了,不得不又放緩語氣嘀咕著「也不看看自己,鞋子也沒了,別告訴我你能光著腳丫跑下山去。難不成腳皮比臉皮還要厚……」
「嘀咕什麼……你看你的樣子,整個娘兒們似的……要不以後咱改行做姐妹好了。」紫荊踮起腳尖拍拍王剛的頭,最終還是依言趴到王剛寬厚的背上。
「算我說錯,不是娘兒們,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行了沒有?別再擺出那一臉苦大仇深好不好。」
王剛輕哼一聲背著紫荊當先走出人群,素容拉了拉身旁的張蘭示意她走慢一點,她知道久別重逢的兩人有太多的話要說了。
山風悠悠,高懸中天的圓月顯得格外的明亮,在山林小道上鋪灑了一地清輝。
「記得小學六年級時咱們去人家的院子裡偷芒果,你小子被那幾條破狗吼了兩聲便很沒風度的從牆頭上摔了下來,是我背著你走了大半個小時山路逃回家去的。」紫荊靠在王剛的背上側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幽幽說道。
「你還有臉說……」一提到這事兒王剛就上火了「要不是你小子只顧自己大吃,毫無道義的把我涼在牆頭上,我至於被那群瘋狗撲了下來嗎?你小子就是不義氣,從來都不義氣……枉我掏心掏肺的把你當兄弟。」
「對不起。」紫荊熱眶一陣濕熱,兩行淚水順著腮邦悄然滑落。
「對不起有什麼用?一聲對不起就能讓時間倒流嗎?你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說話間王剛猛然停下腳步,把紫荊輕輕摔到路邊的草叢上狠拍著心口吼道「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不讓我幫助你……兄弟我這裡好痛啊……知道嗎?好痛啊……」
「對不起,老剛,對不起……「紫荊不敢迎視王剛。她低下頭去努力的壓制住快要承受不了的淚水。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是對不起自己。懂嗎?你這個人總是這樣,每一次都是自個兒躲藏起來舔蝕傷口……」王剛越說越氣,直氣得指著紫荊的鼻子大罵「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你以為這樣就對起得兄弟嗎?笨蛋……蠢材……」
紫荊霍然抬頭,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沖王剛叫道「我是笨蛋,我是蠢材,你罵得對,我活該!但你明白我當時的感受嗎?成了女人不說了,還被那幫禽獸作賤,又是片子又是案底的,還
恬不知恥的跑去墮胎。你說我還有顏臉跑回去見你嗎?我的兄弟!我真的沒有勇氣去面對你
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我介意。那時我連自己都不敢面對自己,那時我只一心找死。知道嗎?我把那個將我從水裡撈出來的人罵了一萬遍,因為他,我沒有勇氣再去死。我被整個世界遺棄了,我能怎麼樣?跑回去在你的臂膀下忍辱偷生嗎?我不能,因為我在乎你,咱這份兄弟之情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保留,也是我唯一的人格保留。我……」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把狂亂中的紫荊緊緊的抱入懷中,彷彿把塵世間的紛擾通通抗之於外。
「別說了,兄弟明白的。二十多年的相交不是白混的。」王剛歎了口氣。
積鬱了兩年的屈辱如缺堤洪水似的飛洩而出,在徹底釋放的瞬間,紫荊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淋漓。
山風依然,明月依然,卻彷彿已歷百世。直到耳邊傳來王剛沉穩的聲音。
「紫荊,跟我回臨江好不好?」
紫荊擦乾了眼淚,悠然抬頭直視的王剛。「無論是上青還是臨江都已沒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了。老剛,給我五年時間。五年後我會回來的,如果能混出頭,我將回來取回我所失去的一切,如果混不出頭,我回來找你給我安置個工作,心甘命抵的過完這輩子算了。」
「不能,我再不能讓你放任自流了。」王剛緊了緊臂膀,他生怕這一放手又明日天涯了。
「滾……」紫荊忽的一拳敲在王剛的肩頭上,挽了挽散亂肩頭的秀髮從地上堅定的站了起來,深皺峨眉望向夜幕的盡頭「老子我就要跟你拼一把,是死是活看到底是誰說了算。」
看著月色籠罩下那抹纖弱的身影,王剛心頭一凜,那份久違了的感覺終於回來了,但憑那單薄的肩頭能承受得了外面的風霜雨雪嗎?王剛不知道,但他已沒有再說什麼了,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又一次經歷了生與死的穿越,剩下來的是什麼?是冰冷,對人生的冰冷,對人世的冰冷,不在面上,在眼眸中在心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