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又是一臉疑惑的走進小姐房,只見紫荊沒有像往常那樣圍著姐妹們打牌而是自個兒坐在邊上默默出神。
「紫荊,出來一下。」
跟在張蘭身後,兩人快步走向包房,在張蘭的口中得知,今晚點她名的是的是個中年男人,而且房間裡就只那男人一人。
「近來你們姐妹倆幹什麼了?怎麼整天就有那些個跑單飛的客人點名來找?」早兩天那個小帥哥的模樣又出現在張蘭腦中,那跟本就不是來找樂子的,張蘭隱約猜到了是衝她們姐妹倆來的,而今晚憑張蘭的經驗一眼就看出了那個男人同樣不是來找樂子的,難不成紫荊她們在外頭惹事了?一念到此,張蘭連忙停下步子一把拉住紫荊審問道「你們姐妹是不是惹上煩麻事兒了?別自個兒死撐,給姐說說……」
「沒事,大姐別擔心。真的沒事。」紫荊拍拍張蘭的肩頭笑說「難道還怕給吃了不成?沒事的,大姐,我進去了。」
寬敞的KTV包房裡燈光被調到最亮,投影機也沒有打開,關上門後房間裡顯得格外的安靜。
「老闆晚上好。」問了好後抬頭打量了下跟前那一套正統西服的危襟正坐的男人,紫荊眉頭一皺,她大約猜著了男人的來意了。當下她只裝作平常的模樣笑著走到男人身。
「楊紫荊?坐。」男人指了指房間另一頭的沙發「林副總上過的女人我可沒膽子沾染。」
果然如此,看來上青市已沒我立足的地方了。紫荊淡淡的笑了笑依言在少發上坐下,她沒說話,因為她知道自己根本沒必要說話。
「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男人似乎有點滿意紫荊的表現,他從上衣裡袋裡掏出一張支票推到紫荊面前「今晚我是來給你傳句話的,拿了錢兩天內從上青市消失,如果還敢纏住林副總不放,哼哼。後果自負吧。」
「三十萬?嘻嘻,記得兩年前是二十萬,想不到我居然還能升值。」紫荊從桌子上拈起一根煙,在打火機的一聲輕響中,手上的支票在火團中灰飛煙滅,向此刻氣得一臉通紅的男人擺擺手說「三十萬一根煙的滋味挺不錯的。」紫荊吐了口煙霧幽幽的說「零星我向林董事長說句話兒,現在的揚紫荊只值一千幾百塊錢,三十萬太多了,楊紫荊受不起的。」
中年男人噌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狠瞅了紫荊一眼便轉身大步離開了。
是的,要走了。沒有留戀沒有牽掛,有的只是衣衫上的一襟風月,紫荊抬頭望向東方天際上緩緩升起的驕陽。她抬起了手,她想向似火的驕陽揮揮手,可是真的沒有半點雲彩嗎?紫荊的手凝在半空中,轉瞬間握成了一個拳頭。不,不是沒有半點雲彩,有一團滾熱在她的靈魂深處徐徐騰起,那是什麼?是恨!驕陽似火,驕陽是火,火熱熱的恨意透徹了她的全身全心。她恨那個曾慘烈傷害她的男人,她恨那個把她無情拋棄的男人,她恨那個將她趕盡殺絕的男人,她恨那一個又一個不把她當人看的男人,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軟弱無力,恨自己的苟且偷生,恨到深處化成狂。紫荊朝著高高在上的似火驕陽比出了中指。
「聽著,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讓我灰飛煙滅,要麼我讓他們全都灰飛煙滅。」
晨光如火的鋪灑在紫荊單薄的身體上,弱纖的軀體中透出了一股誓死不屈的堅執和視死如歸的決斷。
她不是他,不是原來的林沖,她不是她,她也不是原來的楊紫荊,她是誰……
素容怔怔的望著火光中的紫荊,心在劇烈的顫抖著,那份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讓她恐慌,她怕失去了她,失去了他生命中的唯一守候,她的妹妹。
素容強按住內心的動盪,快晃走到那火光中的身體背後,張開了她的雙臂把那單薄的身體緊緊的擁入懷中。
在那熟悉的懷抱中,紫荊翻騰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姐妹倆誰也沒有說話,讓彼此的體溫撫慰動盪的心懷。
「姐,把你吵醒了。」
素容心痛的看著紫荊佈滿血絲的眼睛「一晚沒睡?」
「睡不著。」紫荊笑了笑「我們去吃羊雜面好不好?」
「上次那間?」
「對,就是上次那間。」紫荊沒有半點猶豫。
正是上班的高峰時間,大街上基本上全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簇,兩襲悠閒夏裙步履閒散的姐妹兩人頓時人群中的聚光點。轉進了商業步行街後,紫荊的腳步更是放慢了,各商舖大門上則那一則則招聘啟示也依舊張貼著,當走到曾經呆過的那家商場正門時,紫荊駐足抬頭,如果沒有發產那些變故,現在的自己是否還是裡面的一名售貨員呢?紫荊眼中閃過一絲留戀,但她隨便甩甩頭,她不讓自己回想下去。因為往事有著太多的不可回首了。
紫荊信步走到公廁旁的角落,只見那老乞丐支著一條腿趴在地上攤擺著他的討飯家當。
紫荊快步走上去接過乞丐手中的廢報紙攤展在地上,接著又把乞丐身邊的破罐子小心的擺放停當。
「姑娘早,很久沒見了。」
紫荊笑了笑「老頭,等會我給你買一個新罐子。」
乞丐哈哈一笑,沖紫荊眨了眨眼睛悄聲說道「不好,新罐子是討不了錢的。什麼樣的工作就該用什麼樣的工具啊,這才不會亂套。」
「是嘛。」紫荊一邊若有所思的嘴嚼老頭的話語一邊從小坤包裡取出一千塊錢塞到老頭的懷中。
「不行……姑娘你……」
紫荊打斷老頭的話說「是不是嫌棄我的錢不乾淨?」
老頭神色凜然,伸手指著此刻對面馬路上飛馳而過的一輛高檔驕車說「我不覺得坐裡面的人比我老乞頭乾淨。」乞丐轉頭看著紫荊的眼睛說「姑娘,不要自暴自棄。」
「好的,我會的。」紫荊沖乞丐感激的笑了笑拉起旁邊一臉驚愕的素容轉身就走,她沒說再見,人海茫茫相逢萍水,有些人只是身邊劃過的一道風境,劃過了也就再沒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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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羊雜面還是這裡的味兒地道。」紫荊滿滋味的放下麵碗沖素容笑了笑「不過外面還有更多好吃的。」
終於說到點子上了,素容吐了口氣。「終於想通了。」
「嗯。」紫荊當下把前天的事兒告訴了素容,她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她只怕這事牽連上素容的安全。所以紫荊思想了一晚後決定馬上離開上青市。至於去哪裡,她不知道,只有先離開了再說。
「好。走就走,姐原想是打算干到這月底才走的。但現在得馬上走了。」聽完紫荊的說話後素容心裡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又升騰起來,在夜幕下混了十年的素容當然見識過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的手段,
那些人要是想捏死自己姐妹倆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當下她也沒心情再坐著聊天了,拉起紫荊就往外走「咱這就去買火車票。」
「姐,看你急成這樣幹嘛。想好去哪裡了沒有。」
素容愣了一下,「不管去哪裡了,先離開上青就行。以後的事見一步走一步好了。」
紫荊心下一想,素容的主意也是有道理的。「好,買北上的火車票吧,別的事兒路上再說。」
當下姐妹倆趕到了車站打了兩張明天晚上的火車票後便直接摸上張蘭家,張蘭雖然知道姐妹兩人準備干到年底就離開上青,但當聽到素容說明天就走時還是非常鍔然的,她滿臉憂色的問姐妹兩面人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出有了?」
當下素容把紫荊的大致情況略略說了一下,張蘭聽後氣憤的滿屋子亂走亂跳,指著天大罵「你他媽的就不能給條活路啊?是不是非常把人給迫死了你才罷休?」
一通大罵後她黯然的看著紫荊說「走吧,他們有錢人是不會把我們當人看的。」
張蘭回頭跟素容說「你們姐妹倆準備去哪裡?」
素容搖搖頭望向紫荊,紫荊沉吟了一下還是搖搖頭「不知道,天下這麼大,走到哪裡是哪裡。」
「有什麼打算沒有?」張蘭又問道。
紫荊還是搖頭「去哪裡還不知道,能有什麼打算啊,走一步是一步了?」
張蘭沉重的說道「兩個女人無人無物的滿世界亂飄太危險了,我想想……」張蘭搜索枯腸的想著認識的人當中有沒有可靠的安姐妹兩人安排一條出路,可是最終她只能低頭歎自息「大姐沒用,這麼多年真是白混了。」
「大姐,難道還怕我們讓人誘騙了不成?」紫荊拍拍張蘭的肩笑嘻嘻的說「沒事的,還是一句老話,我們已經沒有再壞的事了,看哪個地方適合就停在哪吧,用手上的一點積累做個小買賣,夠養活兩個人就行了,難道還怕咱姐妹餓死了不成?」
紫荊看看素容,認真的說「如果實在混不下去了,大不了我站街上去賣,也得讓姐吃上頓飽飯。」
「再說打你呀……站街嗎?姐有的是經驗,還是我去的好。」素容滿不在乎的揮揮拳頭。
看著姐妹兩人像沒事人似的嘻嘻鬧鬧,張蘭別轉頭去悄悄的拭乾眼角的淚水。
三人東拉西扯的計效一番後,送走姐妹兩人後,張蘭縮在椅子上怔怔出神,從姐妹兩人的淒惶慘淡中勾起了自己半輩子的酸苦人生,越想越是難過,最後竟趴在地板上盡情的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