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學校的澡堂如中五百萬的幾率一樣難得不需要排隊一次。當冰冰洗完澡衝到公寓花園時,夏炙陽已經等在那裡了。
雖然已經四月份了,晚上的氣溫還是很低。他穿著白色襯衫站在昏黃的路燈下,臉色有些紫青,神情卻很自然,一直很耐心的等待著。看到冰冰走來他笑了笑:「來了。」
冰冰突然覺得有些心疼,小跑上前埋怨道:「這麼冷,怎麼站這兒?有什麼事可以明天再說啊!」
「不冷。」他笑了笑,「給你。」
冰冰藉著昏黃的路燈看清了他遞來的東西,那是一張從北京到紫陽的機票,時間是二零一零年四月十六日凌晨三點。
「這是什麼意思?」
「明天是三月初三,葵花節。」他撓撓頭有些羞澀的說:「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可是明天星期五啊!」
「我查了課表,明天你沒課。」他急忙解釋道,「我們明天下午就回來,不會耽誤你週六的兼職。」
「那你呢?」
「我請假了。」他的表情像個害羞的孩子。
舉辦葵花節的是沐晴縣念安鄉,那是一個極其偏僻的小山村。當他們跋山涉水到達時已經十二點了。
冰冰站在四面環山,被漫天向日葵和湧動的人流逼得無路可退的葵花地,看著在葵花地時隱時現的夏炙陽,她不知道他費了多大力氣才找到這個地方,又是怎樣精心安排這趟旅行。
雙人旅行?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冰冰,你下來。」夏炙陽回過頭笑得陽光燦爛。
冰冰跳下低矮的土丘跑到他身邊:「什麼事?」
「走。」
「去哪兒?要回去了嗎?」
「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拉起她的手跑了起來。
他們彷彿是相戀很久的戀人,第一次牽手是那麼自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輕車熟路。冰冰看著被他緊握的右手,心裡頓時一片空白,只有風在耳邊輕輕喃呢。
「到了。」大約跑了十幾分鐘後他停了下來。
冰冰環視了四週一圈,眼前是一個有些破舊的古廟,她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來念安就一定要到靜嵐寺許願,聽當地人說很靈驗。」夏炙陽說著把她帶到廟後面的一棵參天許願樹前。
「就對著它許願?」拜拜指著像聖誕樹一樣的許願樹問道。
「不是,」他很自然地鬆開她的手走到樹下取來紙和筆,「把願望寫在紙上,裝進許願瓶裡掛到樹上就好。」
冰冰接過紙筆趴在樹幹上,願望?她被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想法嚇得一怔,隨即一筆一劃寫下。
「好了。」冰冰把折好的許願紙遞給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很美的願望呢!
夏炙陽把兩張許願紙裝在不同的許願瓶裡掛到樹上,拍拍手上的泥土說:「等你的願望快實現時就要來把它拿下來。」
願望快實現時要把它拿下來。冰冰看了眼在樹上旋轉著,已經分不清那個是自己的願望瓶,心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把你拿下來。
靜嵐寺前有一條小小的河流。冰冰和夏炙陽沿著河岸散步,這裡的人極少,安靜得只能聽到流水聲和鳥叫聲,雙腳淹沒在野草裡,冰冰跟在他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著,竟有種走到地老天荒的幸福感。
「那座山後面的那座山,」他突然停下來指給她看,「就最高的那座山,叫天臨山,據說離天最近,好像還有一個什麼傳說。」
「真想去看看!」她看著雲霧繚繞的遠山感歎道。
「這次恐怕不行。」他笑了笑說,「下次有機會再去。」又看向那座山感慨道:「不過那個村子裡已經沒什麼人了!」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他到底做了多少功課?
「小時候來過一次。」他的目光倏地黯淡了下來,又沿著河畔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幽幽的說道:「那時候我父母還工作還沒現在這麼忙,週末偶爾還會帶我們出來玩。」
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心疼的無以復加。她像他那麼小時,整天像個山大王一樣夥同一群孩子到處「為非作歹」,闖了禍之後最討厭家裡還有一個囉嗦的媽媽。而他想見母親一面應該很困難吧!手自作主張伸出去撫平那微蹙的眉頭。
「沒關係。」他笑了笑,看著她的眼睛說,「這一次想起來竟然不像以前那麼難受了。」
她不知道那明媚的笑容是否發自內心,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否能讓他不再孤單。如果可以,她願意把剩下來的溫暖分一半給他,這樣,也許他也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