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煽動翅膀抖落了一地凌亂的羽毛,
蘆葦燃燒耗盡了最後的溫暖,
麥子拔節發出清亮的號聲,
遊樂場緊閉的大門隔出了兩個世界。
她牽著她的手走過平淡的素年,
十指相扣的溫暖,
冰激凌在裙擺上綻放,
赤腳穿過鋪滿碎石子的河畔,
流水在腳趾間跳舞。
她抬頭仰望他的側臉,在黑暗中投下斑駁的剪影,
是黑白電影膠捲上泛黃的年輪,
第零句對白便是句點,
寒冷打劫了黑夜,
棉花糖溫暖了疼痛的胸膛。
油菜花唱著歌路過春天,
流浪貓旋轉著優美的狐步,
他們嘴角劃過誇張的弧度,
爭著搶著跳過的青石板台階,
被夕陽拉長的影子飛上了梧桐樹梢。
沒有色彩的素年,
沒有歌唱的素年,
沒有旋轉木馬的素年,
小喬,
你知道麼?
幸福就是,
我的右手牽著你的左手朝著夏天奔跑,
依舊覺得那是朝向天堂的方向。
一、
宿醉醒來頭還是有些暈沉,此時太陽已經西斜,冰冰把頭靠在玻璃上,橙黃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身上溫暖的一塌糊塗。她喜歡坐火車,安安靜靜的,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靜靜看著窗外所有的風景一閃而過,不知道下一站是哪裡,會發生什麼事。只是靜靜地端坐著,一塊口香糖,一個果凍就可以度過一整天,就可以幸福的不知所措。
只是,她有多久沒有這樣幸福過了?該有十年了吧?
到達紫陽已是第二天下午,這座位於秦巴漢水以南的小城即使是七月,下午還微微有些涼意。家裡的老房子讓一對老夫妻住著,院子內大片的向日葵開得正旺,像種了一院子的太陽。整個院子乾淨整潔,尤其是那小巧精緻的吊腳竹樓愈發古樸而充滿活力。
淡淡打過招呼後,冰冰把少得可憐的行李搬到二樓,剛站到窗前家裡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抓起話筒,那頭傳來如蕎平淡的聲音,「到家了,果真沒換。」
絮絮叨叨了半個小時,那頭周莫念吵著肚子餓了,如蕎才掛斷電話。冰冰放下聽筒才注意到,還是十年前那部陳舊的電話,明亮的大紅色熱鬧而喧囂,就像曾經的她一樣。十年,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變,一如現在的她一樣。
沒有收拾行禮冰冰就出來了,她很想去看看曾經愛去那家甜品店是否還在?
站在鼓樓街十字路口西側45米東偏北30°處裝潢豪華的大樓前五分鐘後,冰冰終於承認那家古香古色木質小樓的甜品店消失了,取代它的是這家極其豪華的遊戲廳。
繞著大樓走了好多圈,卻找不到絲毫昔日的甜品店的影子,只有它們極為相似的名字,開心甜品店和開心遊戲廳,讓人有種熟悉的錯覺。
十年,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只有那幾近模糊的記憶還在腦海裡清晰地閃爍著。
開心甜品店內,冰冰一臉興奮哇哇亂叫,「小喬,你說我運氣怎麼這麼好?居然考上了紫陽一中,全省升學率僅次於X大附中的紫陽一中誒!而且咱們還比其他學校晚三天開學!」
對面的如蕎只是賣力的啃著手中即將化掉的冰激凌,敷衍著點頭。
「這可是唯一一個可以打破南北差距的高中誒,而且只招全市的頂尖學生。」冰冰興奮得手舞足蹈,「最重要的是又可以和小喬你同校了,放榜前幾天我都緊張死了,怕我考不上紫陽一中。現在我特激動特高興,小喬你呢?」
對面的人依舊只點頭。
「小喬啊,你說到時候會不會有很多特聰明的人,那我們不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如蕎這次沒有賣力啃冰激凌,對著一臉幻想狀的冰冰愣了三秒,然後爆笑道:「你以為我們還是小學生呢?男的只要學習好,女的只要頭髮長,大家都會喜歡,哈哈,你怎麼還這麼天真啊!」
冰冰沒有和如蕎唇槍舌戰,而是一巴掌pia在如蕎頭上。
半晌,如蕎的臉從冰激凌上爬了起來,怒目瞪著罪魁禍首吼道:「冷冰冰!」
冰冰看著如蕎小丑般的臉,強裝鎮定道:「你以後要叫我美麗,不許叫冷冰冰或冰冰。」
出乎意料的是如蕎沒有反駁,幾秒後,口中的檸檬汁全部飛到冰冰的臉上及她面前的食物上,撫著胸口又咳又笑。
「死蕎麥,我的蛋糕還沒吃呢!」冰冰終於自食惡果地嗷嗷嚎叫著。
如蕎又咳又笑忍了好幾次,才斷斷續續說:「美麗,哈哈,美麗,還吃那麼發胖的食物,美麗,咳咳。」
冰冰看著如蕎漲得發紅的臉和奸笑著的眼睛,終於沒忍住伸出了魔爪,而如蕎早已逃之夭夭了。
夏天的暖風吹落了凌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