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拿沃爾夫軍法處置,以正典型!」
「說實話,你這個統帥當的真是失敗之極!不過,沃爾夫就更加該死!」司徒亮厲聲道:「自以為是,擅自出戰以至於損兵折將,難道不算違反軍規嗎?如此嚴重的後果還不夠殺他的頭嗎?」
莉莎自然明白軍規的嚴厲,可是……
「婦人之仁!」司徒亮罵了一句,才想起她根本就是女的,不由耐著性子道:「你下不了手,但你其他屬下會怎麼看,他們甘心嗎?戰死的幾百人可以說是被沃爾夫間接所害,犧牲的毫無價值,根本是白死了!他們有什麼錯,為什麼要為沃爾夫的魯莽買單?不殺沃爾夫,何以向戰死的人交代?何以告慰九泉之下枉死的靈魂?放過一個害死幾百人的兇手,你還真是仁慈啊,公主殿下!」
尖銳而辛辣的諷刺,卻使得莉莎觀念悄悄發生轉變。聽司徒亮這麼一詭辯,她還真被挑起了殺意,認為沃爾夫該死,並且不殺不足以平眾怒!
「說完情理說軍事,公主殿下,您認為一個沒有權威的主帥對整個部隊會是一件好事嗎?」司徒亮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要對一個從未接受過軍事教育的人進行惡補,何況,她還是一個未滿18歲的小女生。但再難也要繼續,誰叫莉莎已經是主帥了呢?
「沃爾夫成功挑戰你的權威,開了先例,那麼以後肯定有人會效仿。一個接著一個,屆時你這個主帥將不被任何人放在眼裡,還能帶兵嗎?不用解放王城、不用為你父王報仇了,隊伍自己都散架了,還打個屁仗啊!」司徒亮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八度:「主帥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乃兵家大忌,離敗亡也不遠了。哼,失敗的後果是什麼?大家一起死!那些忠於國家、忠於國王、忠於信仰的騎士和士兵,都將為你的愚蠢和懦弱付出毀滅性的代價!你的退讓和心軟不是在凸顯你的仁慈,而是給大家帶來失敗和死亡的前奏!」
莉莎被嚇傻了,她從來沒想過後果會如此嚴重,顫抖著聲音道:「我、我、我……該怎麼辦?」
「很簡單,殺沃爾夫以儆傚尤,同時為自己立威!」
「好、好吧,我、我聽你的。」莉莎如今只能按司徒亮說的做了,儘管她心中有太多不樂意:「交給你辦吧。」
「不是交給我,而是由你親自來!」司徒亮抓住莉莎雙臂,死盯著她的臉龐,不給她當鴕鳥的機會:「惡人可以我來當,但最後的命令一定要你下!」
莉莎逃避著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卻躲不開司徒亮壓迫性的氣勢,最後終於狠下決心:「你說的沒錯,有的人是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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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徒亮的要求下,莉莎召集了所有的高級騎士及指揮官,聚坐一堂,氣氛顯得相當凝重。
可奇怪的是,似乎一開始司徒亮並未率先對沃爾夫發難,而是和莉莎相互配合,從另一件事切入。
鑒於司徒亮出奇謀、走偏鋒,以極微小的代價攻下號稱「鋼鐵屏障」的托馬關,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也使得聲望上升到一個足夠高的地步。加上國王的委託書和信,再有公主的撐腰,也該在討逆軍中樹立威信了。
他們首先公佈了國王的委託書,從此刻起,司徒亮被正式任命為這個十分古怪,又是第一次聽說的職務——王國軍師!而最重要的,是它的權利非常大,連王子都要向司徒亮問策。同時又頗為怪異的是,王國軍師權責範圍又十分模糊,並沒有規定它可以命令多大品級的官員。但現在麼,莉莎賦予了它具體的含義: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軍中,司徒亮可以代表莉莎,除指揮軍隊外,甚至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剛一宣佈完,下面一下炸開了!群情激奮,大家一萬個不服。
「通通給我閉嘴!」隱含內力的爆喝,震得所有人氣血翻騰,耳鼓膜幾乎穿孔。司徒亮王八之氣大勝:「這是國王的意思,你們誰有意見嗎?」
都抬出國王了,下面人誰敢質疑國王的話?當然,也要司徒亮實力相匹配才行,才使得那些傢伙敢怒不敢言。
司徒亮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你們誰不服氣,可以和我比試一下,若我輸的話,立馬收拾包袱滾蛋!並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誰敢和名震威爾特的魔戰士兼龍騎士比試,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再說了,能以少勝多,不費吹灰之力攻下托馬關的,天下間又能有幾個?何況,擁有一個極為優秀的軍事指揮官絕不是一件壞事。
總之心服也好,怨恨也罷,都不妨礙司徒亮登上軍師之位……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誰也沒料到,司徒亮上任後的第一把火,便是處死失職的沃爾夫!
在正式的任命儀式後,司徒亮當即宣佈了沃爾夫的罪狀:
「以下犯上、威逼主帥,不聽從號令擅自出戰,以至於大敗而歸,損失慘重!」
「推出去,斬首示眾!」司徒亮念完罪狀後,莉莎狠下心來按他教的說道。
此言無異於8級大地震,把所有人都震懵了!他們沒想到,平素裡文雅得近乎懦弱的公主殿下會突然下令殺人。作為當事人的沃爾夫腦海裡更是一片空白,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沒聽到麼。」司徒亮森然道:「衛兵,給我進來!」
這時,最先反應過來的肯揚馬丁當即求情道:「公主殿下,考慮清楚啊!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司徒亮冷笑道:「沒聽見我剛才說的那些麼,還是說,我冤枉了他?」
「這個……」肯揚馬丁當即語塞,而其他準備發話的人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理由反駁。
「尊卑有序、軍令如山,這是最起碼的軍事常識,難道威爾特的騎士可以不必遵守?」
「當然不是……」此言一出,才知道要遭,肯揚馬丁急了:「可是、可是……」
司徒亮不等他可是玩,不耐煩道:「那好,我問你,違反的騎士要怎樣處罰?」
嚴重違反軍規當然只有死路一條,不管在任何世界、任何軍隊都是不容置疑的。肯揚馬丁心裡早知道結果,可他說不出口。也正因為公主的不作為,使得所有人都清楚沃爾夫犯下大錯,卻不約而同地選擇性失憶。直到司徒亮出現,逼大家承認這個事實!
「騎士精神也好、信仰也好、原則也好,亦或者軍規也好,我根本不用去詳細瞭解,就敢肯定沃爾夫的錯罪無可恕。否則,威爾特騎士顏面何存?軍威何在?」司徒亮根本在用激將法,用騎士和軍隊的驕傲迫使他們不得不就範。
「OK,別說我不講情理。」司徒亮又反將一軍:「在你們的規則範圍以內,找出一個不殺沃爾夫的理由!」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沒人站出來說話。而沃爾夫則早已開始面色慘白,腳脖子不由自主地打顫了。
司徒亮冷哼一聲,轉而對莉莎道:「公主殿下,您看見了嗎,連他們自己都找不出一個可以放過沃爾夫的理由!」
莉莎臉色鐵青,煞氣浮上俏麗的面龐,她動了真正的殺機!
「衛兵,拉沃爾夫出去軍法處置!」
「公主殿下,饒命啊!」沃爾夫終於怕了,顧不上騎士的面子,跪下祈求:「我知道錯了,公主殿下!」
肯揚馬丁急得冒汗,幾次張嘴欲說些什麼,卻發現無言以對。嗐,他長歎一聲,頹然坐下,乾脆轉過臉去不再面對。
沒人再為沃爾夫求情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拖出去……
莉莎雖然狠下殺手,但她的臉色卻很難看,實際上,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除了司徒亮,他依然一副不為所動的輕鬆樣。
人們不滿司徒亮,並不是說他做得不對,而是介懷他的身份——蒙塔人。相比較起軍隊指揮官,底下的普通士兵則沒那麼牴觸,特別是瞭解沃爾夫的魯莽行動後,無不對他的死拍手稱快。畢竟將帥失誤,犧牲的總是他們這些普通士兵,況且沃爾夫更是明知故犯,絕對死有餘辜!至於司徒亮麼……和沃爾夫的表現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對士兵來說,優秀的將領才有更多的生命保障。至於什麼種族啦、地位啦,統統靠一邊先,人就是這麼現實!
司徒亮肯定不會放任無限制地冷場下去,他遂轉移話題道:「下一個目標,帕羅亞!只要拿下帕羅亞,威爾特王城就在我們面前了。各位,有什麼意見,儘管提出來。」
不知是由於還在記恨他呢,還是沒有去想這個問題,總之沒人回答司徒亮。
「是嗎,我明白了,原來威爾特騎士都是一群公私不分,因私怨而置國難於不顧的無恥小人!」
「你說什麼!」當即有人對他怒目相向,恨不得將某人生吞活剝。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現在什麼時候了?內有國賊作亂,外有雷巴爾虎視眈眈,國家與民族都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卻還有人意氣用事、不思進取、因小失大……嘿嘿,非暴力不合作(事實上,是打不過他的無奈之舉)啊?白癡!怎麼,這算是發洩對我的不滿麼?拜託,別幼稚了好不好,你們以為對我會有影響嗎?別忘了,威爾特是誰的國家,它亡不亡關我屁事啊,我才不急呢?」說完,司徒亮作勢欲走。
「再見!」
「等、等一下。」肯揚馬丁立即站出來打圓場,賠笑道:「萊因哈特,別生氣嘛,我想,他們只是需要點時間考慮罷了。」
「對啊,萊因哈特,求求你,別走。」莉莎楚楚可憐地道。
騎士們不在乎司徒亮離開,卻在乎被蒙塔人小瞧,所以有幾個性急的傢伙當場不服氣地叫起來:「誰說我們置國家安危於不顧!」
司徒亮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幅度:「是嗎,那就別耍嘴皮子和浪費時間了,想想怎麼攻下帕羅亞才是關鍵!」
於是,在司徒亮的再三出言相激下,也為了證明自己。騎士們個個卯足了勁兒,鬥志高昂,努力開動腦筋想辦法。並相互討論,交換意見,以期望不會輸給一個蒙塔人。可惜……思維太過局限,說難聽點,就是死腦筋,只知道一味凸顯所謂騎士的英勇與無謂。
司徒亮連連搖頭,算了,與其聽取這些人意見,不如他乾坤獨斷好了。
彷彿看穿司徒亮心思般,肯揚馬丁小心翼翼地求教:「萊因哈特,你是不是又有了好辦法?」
司徒亮咧嘴一笑:「辦法麼,走一步算一步,先到帕羅亞再說。」
擺明言不由衷!肯揚馬丁不由在心中苦笑。
「肯揚馬丁閣下,在你眼中,帕羅亞城主伊萬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司徒亮突兀地問道。
肯揚馬丁一愣,不明白他問這話什麼意思,略微思考一陣才答道:「伊萬世襲男爵,作為帕羅亞城主,身份極為顯赫。由於是貴族,他從小受過極好的教育,是個博學多聞的人。國王能將威爾特第二大的帕羅亞城交給他治理,也是充分肯定了他的能力。帕羅亞城這些年來日漸繁榮,絕對和伊萬男爵閣下的努力分不開,對此我十分佩服。由於我也肩負著治理一個城的重任,公務繁忙,所以和伊萬男爵的接觸並不太多。不過以我有限的時間上觀察,伊萬男爵閣下算得上是一個品格高尚、待人禮貌和藹的優秀貴族……」
「夠了!」司徒亮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這是他所認識的伊萬嗎?肯揚馬丁不是在說反話吧?
肯揚馬丁大為驚訝,他不清楚司徒亮和伊萬之間的恩怨,顯然認為他反應過大。而且打斷自己的話,蒙塔人未免太過失禮,肯揚馬丁有些惱怒。
司徒亮對他的不愉視而不見,自顧搖頭:「我聽夠了!我不管是伊萬隱藏得好,還是你出於同僚間的禮貌……對於無意義的廢話,我不想再聽,純屬浪費時間!」司徒亮很敬業,迅速融入了軍師的角色,用上司訓斥下屬的口吻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究竟在問什麼啊?不是表面的恭維,而是客觀對敵人的分析,以便找出可以利用的地方……按我家鄉話說——就是知己知彼。」
司徒亮很失望,對所有的人,包括莉莎在內。她真的很不適合做一個統帥,但很可惜,命運無形的大手將這個帶點刁蠻,成長於溫室中公主推到了如今的地位。騎虎難下,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一直走下去。
「還好我在帕羅亞待過一段時間,不然真被你誤導了。」
「誰說我說的是虛偽假話?」肯揚馬丁自尊受到很大傷害,明顯動了真怒,恨不得拿刀砍了司徒亮:「身為貴族,我以我的人格和信仰發誓!我對伊萬閣下的瞭解,的的確確便如同我說的那樣!」
氣氛漸漸緊張,眼見他們有吵起來的趨勢……
莉莎趕忙出來打圓場:「萊因哈特、肯揚馬丁城主,你們別爭了,我相信你們說的都是真話。」
「OK。」司徒亮雙手一攤:「我收回剛才的話,伊萬是個偽君子、兩面派總行了吧。」
論身份,再怎麼說伊萬也是威爾特的貴族,即便現在是對手,可曾經也是同僚,司徒亮根本沒資格罵他!即便龍騎士,也改變不了司徒亮是蒙塔人的事實!肯揚馬丁心中極為不滿,剛想表達一番,卻被莉莎強了先。
「萊因哈特,你這樣對一個貴族無禮,可是十分不對的哦。」
司徒亮哈哈大笑:「貴族又怎樣,難道就沒有人渣了嗎?再說我可沒有冤枉他,在帕羅亞城中,對伊萬有好感的人可沒幾個。」
「你!」莉莎杏眼圓瞪,想發發小姐脾氣,卻在一瞬間又釋懷了:「算了,你這傢伙,從來都是不分尊卑、橫行無禮的。」言罷,小臉一紅,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情形。接著,小孩好奇心作祟,很快問道:「你為什麼對伊萬男爵會有成見?」
「伊波拉魔獸事件。」
莉莎登時將耳朵豎起,滿臉想知道的表情。
「說來話長,現在根本不是談這些的時候,等以後有時間再慢慢告訴你,免得有人以為我在挑撥離間呢。」說完,司徒亮特地看了肯揚馬丁一眼:「總之,我對伊萬的印象和肯揚馬丁城主截然相反。」
肯揚馬丁頗為不屑:「這同樣屬於你的個人觀點,憑什麼就是真實的?」
「因為我有辦法攻下帕羅亞,而你卻不行!」司徒亮自負地道,他將莉莎麾下所有人都看透了,沒一個有將才的。
欺負他不諳軍事啊,肯揚馬丁為之語塞,心情十分鬱悶,但又很不服氣,憋了一會兒後才無力地反駁:「若非國王陛下將威爾特國內的精銳抽調一空,也輪不到你在我們面前顯耀……」
「是嗎?」司徒亮淡淡一笑,渾不把他的話放心上。眼見這些人不能為他提供任何參考,他以後都沒必要徵詢眾議了,靠那些笨蛋還不如相信自己的直覺。
「今天到此為止,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繼續前進!」司徒亮突然撂下所有人,自顧自地走了。
全場喋喋不休的討論嘎然而止,目送司徒亮離去,有些回不過神來——震撼性的開局,草草的結束,今天的會議還真是一波三折啊。
無數人在心中對司徒亮豎起中指……
「沒禮貌、狂妄、囂張、自以為是的傢伙!」
「肯揚馬丁城主,你覺得……萊因哈特他真有把握嗎?」莉莎小聲問道。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太過高深、太過神秘,我看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