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日子過得飛快,天氣變得冷起來了,唯一的變化是我們穿得越來越厚,以及那塊高考倒計時上的數字越來越少。
每次看到那牌,我都恨恨地想,如果高考結束了,那牌可以拿到的話,我一定從七樓把它扔下去,然後再下樓,用腳狠狠地踩碎它。
日子不變的仍是堆積如山的高考複習題,和家學校食堂三點成一線。
因為天氣變得冷了,深秋的季節,我們再站到梧桐樹下玩時,就有些寒意了,尤其是看著梧桐樹上的樹葉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那種傷春悲秋的心情真不是什麼好滋味。
夏東有些日子沒彈吉它了,因為沒幾個月就高考了,根本沒時間彈。
上次因為他和王大林打仗的事,我們幾個雖然因著小小的自尊心置了幾天氣,但從小在一起的深厚感情,很快就把那小插曲給融化沒了,況且,高中那樣窒息的日子,如果再感覺不到一點溫暖的東西,簡直沒法活了!
我和夏東之間的關係比以前又近了一些,很多次我們晚上在家一起學習時,會發生因為互相看著看著就忘了手裡正在做的事這樣的情景,但程度也僅限於,他摸摸我的頭髮,或者握一會我的手。
然後兩個人相視甜甜的笑笑,又接著學習,我們兩個雖然誰也沒有說出那個愛字,或者許什麼承諾,但學習累了時,都會並排躺著,雙手枕腦後,一起勾勒以後上大學的美好藍圖。
現在想來那時候總把一切美好的想法都寄托在上大學上,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情!
如果我們當時能明白,等我們拿著家裡所能拿出來的全部錢去上那渴慕已久的大學時,大學生的身份已經不如八級技術工人了。
或者我們能明白,為了能改變我們這樣家庭出來孩子的命運而把所有希望的賭注都押在高考上,一旦出現一點失誤,對於我們那種沉重的打擊很可能會致命。
我們可能會少付出許多青春的代價!
但當時就是那樣去拼的,而且心酸的想想,我和夏東甚至不敢碰我們那已經成型的愛情果實了。
如果早知道,我們在小心保護的東西卻成為將來我們所無法再擁有的珍貴時,那麼我想,我們兩當時在一起就不會那麼**的把人性和大學都想得那麼美好了!
自從上次在女衛生間成功擊退鄭小希後,我就有種夏東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覺,我一心撲在學習上,苦捱著那些通往高考的日子,真的以為未來就在前面笑著向我招手了!
鄭小希果然很識時務,自從她打定主意,不想激發我這個傻女人為了夏東可能博命的瘋狂神經時,她果然離我們遠遠地了,甚至連有時候偶爾碰到,她都會主動躲開來,這倒讓夏東很是驚奇,不過少了一個總是殷殷盼著他的女生,少了一種糾結煩惱的的關係,再看我每天都情緒飽滿的看書學習。
他也感到很高興和輕鬆,於是當那個炎熱煩躁的夏天過去,秋天的小涼風徐徐刮起時,我們過了一段有生之年最美好回憶的時光。
我一生都不會淡忘那段時光裡的美好往事,和那段時光裡的夏東,而且那雖然只是一個秋天的短暫記憶片段,卻成為照亮我一生僅有的亮色源泉。
在那個金色麥浪翻湧如畫的秋天裡,我們仍是三人行上學放學,其實夏東和大林也有幾個他們自己的男同學好哥們,只是我習慣了和他們搭伴走在去往學校的路上。
所以,有的時候我們的小團體可能會多一兩個人,但那沒什麼關係,絲毫不影響我們講冷笑話的心情。
後來我發現,自從夏東和我的感情又進了一步後,他有意無意的帶著我單獨走了,我也沒太在意,以為大林不用像我們時間那麼趕,也不必強拉著他去那麼早,走那麼晚。
而王大林似乎也很配合這種新的上學模式,他不用那麼拚命的把自己釘在教室裡,所以他會找他的哥們去打籃球。
只是中午去食堂吃完飯後,我們幾個還會湊到一起,聊會天,隨便待一會。
夏東在那個秋天幾乎可以說是和我形影不離,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比家人還要多。
每天早晨醒來後,最早見到的人是他,每天下晚自習送我回家的還是他!
有人說,如果想確定一個人心裡最愛的人,就是那個你在早晨醒來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在夜晚入睡前最後一個牽掛的人。
那麼我可以確定,我最愛的人就是夏東,我心裡每日每夜牽掛的那個人就是他!
有一次,我把這句話抄在日記本上,給他看了,我感覺他看得很認真,好半天才抬起頭來,表情有些少見的嚴肅,眼神如水洗過的天空一樣乾淨清澈。
末了只說了三個字:「我也是。」
我雖然有些失望他只說了三個字,我心裡邊還有些雀躍的期待,他可能會說,他早晨醒來,晚上入睡前最牽掛的那個人是我---周秋言。
但我一看到他那雙漂亮眼睛裡的濃濃的情意時,我就知道,我實在是有些膚淺,太容易表達出來的情感,一定不是那種最深沉的情感。
更何況我的小東,他還不是那種喜歡表達自己感情的人,特殊的家庭環境或者說特殊的出身,加上從不到大,在女生的如捕獵物一般的追求中一路成長走來的他。
只有我是最瞭解他的人,他其實心裡是有小自卑的,夏東不只一次的和我說過,他不喜歡自己長的那麼招風,討厭別人像看花瓶玩具那樣的眼光看他,他情願長得和大林他們一樣的平凡,像個真正的爺們。
當他那麼抱怨時,我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我會看著他那對飛揚的濃眉,那雙漂亮黑亮的大眼睛而忽略他正在說的話。
然後,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輕撫觸他的眉毛眼睛,喃喃道:「小東,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的眼睛,眉毛,他們好漂亮好有神!」
夏東就會停下話來,有點羞赧但卻幸福無比地享受我的撫摸,還會耍帥的瞇起雙眼,學一些人氣男星對著我雙眼放電。
我便捶打著他,罵他要死啊,不許練電眼,人都已經長那麼帥了,再用電眼迷人,我會被其他女生追殺的。
他捉著我的手,邪惡著嚇我,「我就是要用電眼迷死你,你不許被別人追殺,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然後兩個人扭作一團,鬧累了笑累了,我就命令他彈吉它唱歌給我聽,然後在那乾淨帶著一點小憂鬱的琴音裡,伴著他乾淨不諳世事的男孩子情歌幸福的睡過去。
那是我一生裡最幸福的時光,也是我一生裡笑得最多,最開心的時光!
自從我們三人行變成二人行後,我發現我上學校走在走廊和班級裡的路上,要承受比以前多的注目禮了,因為我個高,所以坐班級後面,我每次都要從前門穿過長長的過道。
以前我,夏東,王大林一起進班級時,也常被人行注目禮,當然大部分的哀怨如訴的目光都是投給夏東的,個別也有幾個男生喜歡看我從他們身邊經過,用他們渴慕的眼神默默的迎視我。
但現在,變成我,夏東一起走進班級,那些大部分的怨婦如刀的目光射向我,雖然我本著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心態,昂首挺胸大步地走到我的位置,忽略無視掉一切不利於我身心健康的注目禮。
但夏東比較在乎我的感覺,他總會在沒人時,確定我沒有因此受到絲毫干擾而情緒鬱結,他才會安心的做他的事情。
他仍然是各科老師的愛徒,經常穿梭於辦公室與教室間,他雖然只是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蘭色牛仔褲,但他的眼神乾淨無痕,他有他自己的堅定執著,他對別人是禮貌少言的,他和我一樣無視一切不懷好意的窺伺目光,包括鄭小希那隱蔽在人群裡的閃爍不定的眼神。
他只有在與我相對注視時,才會在那雙最美的眼睛裡泛起情感變化的浪花,用他的眼睛給我加油鼓勵,告訴我,他有多喜歡我!
我也會用甜笑和溫柔的眼神告訴他,我有多愛他,和喜歡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我們就在這種愛的暗語裡覺得身上充滿了力量,能應對這如山一樣壓力的日子,這種苦中作樂的幸福感,顯得那麼的彌足珍貴!
班級裡的小道消息已經盛傳,我把王大林甩了,終於二選一,網住了夏東這個學校超級大帥哥。
說當我和夏東同進同出時,校園裡碎成一片片的那些女生的的心就像秋天的落葉一樣讓人打掃不過來。
客觀些的會說人家周秋言和夏東從小青梅竹馬,那是水到渠成的感情!
刻薄些的就會說,我還和你一直是同學呢,我咋沒水到渠成,一定是那周秋言勾引的夏東!
每天都生活在一個教室裡,人還是那些人,都低頭不見抬頭見,我和夏東的事也算給他們平淡無趣的生活增添了一點亮色。
我是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的,我覺得對付流言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它,就像抹去蛛網灰塵一樣掃到垃圾桶裡。
當然那些個三八是不敢跑到我面前來指名叫號的,這也得感謝鄭小希的幫忙宣傳,她和別人說千萬別去找那個周秋言的麻煩,她若是激眼了會為了她男人博命的。
當然誰也願意因為一些誹聞的東西惹得別人發瘋博命。
所以,那些流言傳到我的耳朵裡時,也就是些個無足輕重的碎塊了!
夏東卻很反感別人說我勾引她,因為我和他之間的感情一路走來,外人是不懂的。
為了表明他和我是一個戰線共進退的,同時也表達他的主動意思。他做了一個決定,和王大林串了座位。
於是,我就和夏東成了同桌,在認識了十一年後,又一起同學了十年後,坐了半年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