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學校上學,在平時匯合的路口,遠遠地看到夏東單腳支地站那等我呢,還有王大林,於是我們三人小團隊又騎車行走在上學的路上了。
鳥兒依然啼的很青脆婉轉,上學的路仍然是熟悉的景色,不用看都知道哪裡需要拐彎,路上哪家的狗又跑出來了,路邊哪個早餐攤上的東西吃著地道。
夏東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眼圈有點黑,我問他熬到幾點,他說後半夜睡的,我便埋怨他睡那麼晚,今天沒精神上課怎麼辦。
他就說沒事,困了去水房洗洗就精神了。
我發現王大林也比平時蔫了很多,就隨口問了句,「大林你怎麼了,你難道也熬夜了嗎?」
我發現他扭著脖子不看我,支吾了幾句,「沒事,就是睡落枕了。」
我還貧了他幾句,「那麼大個人,睡覺也能睡落枕了。」
夏東打斷了我的貧嘴,不讓我再笑大林,我本來就覺得有些鬱悶,怎麼感覺經過昨天的鄭小希事件,我們三個好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與平日的嬉笑怒罵完全不同,但我又一時說不出來不同在哪。
接下來的路便在沉默中度過了,到學校停車場停車時,我和夏東一前一後的往教室走,大林很磨蹭地拉在後面,我聽到有一個男生很誇張地問王大林,「哥們咋地了,這是讓人給煮了啊?」
王大林啐了那男生一口,隨後罵罵滋滋地也上樓來了。
我都坐到坐位上了,把早課的書和題都掏了出來,王大林坐我旁邊時,我才發現他左邊嘴角處有一大塊淤紫,剛才他一直扭著脖子,我也沒注意,但他和我是同桌,一坐下就全露出來了。
我才算明白剛才在樓下,那男生說他讓人給煮的意思,很明顯王大林昨天和人打仗了,我本來想問問大林咋回事,不管怎麼樣都是朋友,平時有個小毛小病的都互相關心。
我剛要關心一下他,教室裡突然安靜下來了,我趕緊閉嘴抬頭,原來是班任葉老師進來點人名,她教英語的。
我發現最近這段時間自從葉老師休完產假回來上班後,總是來得很早,其他老師經常在給我們上課時表揚她,說孩子那麼小,那麼有事業心,如果我們不好好學,考的不好,都對不起她的付出。
今天她穿了件長袖掐腰散擺的淡藍襯衫,配一件青色直筒正裝裙,腳上是高跟皮鞋,葉老師人長得雖然說不上多麼漂亮,但她的眉眼彎彎的,總象含著笑看人,我那時還小,不懂得她那樣的上斜丹鳳眼是很有殺傷力的,當然是對男人。
可能因為剛生過小孩,她的胸前給人一種波濤洶湧的感覺,都讓人擔心她胸前的襯衫鈕扣有沒有釘結實。
葉老師點完名後,照例檢查了下值日生打掃的衛生,然後,竟然從前面穿過課桌中間的走道,朝我的方向走來。
我以為她是來檢查英語大卷子情況,趕緊擺放好我的英語題,以示我沒有絲毫懈怠,老師留的所有作業我都及時清空了。
但她卻視而不見般超過我,停留在身後,然後我聽到她好聽的細細的嗓音響起來,竟然是在給夏東單獨檢查英語卷。
我略帶點羨慕的回頭瞄了一眼夏東,但我發現他的表情卻不是我想像中的興奮喜悅,因為如果有哪個老師肯多在自己課桌前停留一會,哪怕只是一分鐘,給解答了一道題,那都是很光輝和榮耀的事情。
當然這僅限於我們這些還在憧憬著大學那美麗的校園,做著擠過獨木橋就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這一部分學生。
象王大林和那些學特長的學生,或者乾脆就放棄高考,等著發高中畢業證的,卻很反感哪個老師眷顧到他,如果有不識相的老師想把上課蓄積的鬱火撒到那樣的學生身上,那她們鐵定會非常後悔,因為那些學生會非常讓她們下不來台,而且以此為樂。
王大林就幹過那事,直接把教化學的小老師頂得想立馬衝出教室,永世不再見到講桌那神聖的祭壇!
我現在竟然就從夏東的臉上看到那些學生才會有的神情,厭煩,逆反,挑釁,只不過他比他們掩飾地要好的多,只是低頭,垂著眼皮,一副認真聽的樣子。
我不敢回頭太久,怕葉老師會反感我多事,心裡還想著,回頭放學得告訴夏東別那麼沒眼利見的。
葉老師足足幫夏東把那一張卷子全檢查一遍,才算心滿意足的離去,走之前竟然還不忘囑咐夏東好好做題,有不會的隨時去辦公室找她。
葉老師走了後,我感覺周圍幾個同學看夏東的眼神明顯帶著羨慕和嫉妒。
我帶著一種鼓勵和恭喜的神情回頭看了夏東一眼,滿以為他會和我對視一個同喜同喜的加油眼神。
但我看到夏東的眼裡掠過一絲驚恐的厭惡,還帶著一種濃濃的愁緒,不過,當他發現我在回頭看他,並且撞上我那鼓勵和恭喜的眼神時。
立即驚慌失措的避開了,我便怔愣了半天,正待寫個小紙條問他呢,上課鈴響了。
於是,我就回過頭來上課。
這一上午的四節課連番轟炸後,我把問夏東的事給放一邊了,連關心大林打仗的事都給忘了。
帶著昏頭脹腦的感覺,中午放學時,我收拾東西往外走,打算到外面去等夏東他們。
從教室出來我才感覺到,憋半天了,得先去趟衛生間解決一下問題。
我去女衛生間解手時,竟然遇見了鄭小希,她正在那洗手呢,看到我進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就掛上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表情,我沒去理她,先找個空位,解決了內部問題。
等我出來也去洗手時,我發現鄭小希竟然沒走,還站在衛生間門口那,看到我出來,臉上表情一陣陣地陰晴不定,不知在思量什麼。
我擰開水龍頭仔細的沖乾淨手,然後神態自若的從她面前走過去。
她不開口說話,我也沒必要掉架的和她主動說什麼。
她可能還摸不準我和夏東到底是什麼程度的朋友,只是發現從昨天那件事,我們三個仍然一起進教室,這讓她有些出乎意料,可能本來打算按兵不動的。
她的成績也算中上,不比我強多少。也指望著考學改變命運呢。
不過竟然如此近的在衛生間照了面,似乎不說點什麼,她又覺得不甘心。
我在心裡冷笑她的心思太多,想得太多,懶地理會,就想側身從她旁邊過去。
她竟然抓住這一機會,在我耳邊狠狠地說了句話,「周秋言你牛什麼牛,夏東和葉老師之間的秘密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的。」
我身高比她要高得多,鄭小希是翹著腳仰臉對我說這話的,她可能也不希望被別人聽了去,因為正是放學高峰期。
我發現我在身臨險境時,總是能瞬間就做出最好的反擊選擇,我竟然以同樣惡狠狠的低聲警告她道:「如果你敢亂嚼舌老師給男同學補課的話,我就毀了你,你看我敢不敢。」
鄭小希可能從來沒看過我凶起來那麼狠的樣子,而且她本身的動機就無端不良,所以氣勢上她先怯了下去,仰頭看著我的臉上一片驚恐害怕,我用堅定狠絕的目光,和咬牙切齒的面部表情告訴她,我會為了夏東而和她博命的。
她終於敗了下去,從我身邊溜了過去,走到拐彎處回頭看我一眼,見我仍在凶狠地盯著她的背影,竟然如見鬼一樣的撒腿跑了起來。
我看鄭小希跑沒影了,旁邊有經過的同學奇怪地看我的怒髮衝冠,我趕緊又折回衛生間,擰開水龍頭修飾了下自己,鏡子裡那張凶狠的臉便漸漸變回一張青春美少女應該保持的恬淡笑臉。
等我出來找王大林和夏東去食堂吃飯時,他兩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問我幹什麼這麼磨磨蹭蹭的,我笑得開心得跟彩票中獎是地,一把拖著他兩的胳膊說,吃肉去,今天我請客。
那天去食堂雖然有點晚了,但葷菜那還是有的賣的,我執意打了三份肉菜,誰都不允許搶著和我付帳,又買了幾瓶平時不捨得買的貴飲料,惹得大林和夏東直問我有什麼好事呀。
我但笑不語,直到把口袋裡的零花錢花了個精光。
吃完飯我們去梧桐樹下休息,我坐在欄杆上悠閒地晃著腿,心情一片大好,我為自己打敗了鄭小希這個勁敵而開心不已,同時我也有閒暇注意到我身邊這兩個哥們都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我這才想起來要慰問一下王大林臉上的傷到底和誰掐的呀。
他支吾半天不肯答我,被我逼問得急了,才衝著夏東努努嘴。
我一下想起來,昨天放學回去,這兩人本來在我後面跟著來地,騎著騎著,人就沒了。
我就問夏東,「你幹嘛打他啊?他不是大哥了嗎?」
夏東哼了一聲,似乎沒什麼悔意,「大哥就隨便給人傳話嗎?大哥應該照顧大家的啊!」
我當時就火了,蹭地從欄杆上跳了下來,推了夏東一把,「你什麼意思啊,夏東,大林說那些話是我問地,怎麼著你了,耽誤你泡妞了是吧,這還沒飛上枝頭呢,就瞧不起舊朋友了麼?」
被我這麼一損,夏東的臉色變得難看得不行,但他不可能再回過來推我的,從小到大,和他兩吵架,他兩頂天是動動嘴,絕不會和我動手,就算動嘴,也都以說不過我的結局而告終。
大林看我說得也有些過了,忙起來打圓場,「算了算了,是我不該多嘴,我這個大哥沒做好,沒照顧好你們,秋言,你別那麼說夏東,大家從小長到大的感情!」
我也意識到有些過了,便收住嘴不說了,其實我心裡覺得我和夏東畢竟有愛情的東西在裡面,說輕說重,彼此一擔待就忘了,王大林雖然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但如果對他太重的話,他肯定會有被排外的感覺。
夏東既沒有反駁我們的話,也沒有再做什麼刺激我,而是沉默地擰著眉頭靠在梧桐樹上看天。
我雖然馬上後悔地想和他說道歉,不想看到他擰著眉頭,漂亮的眼睛憂鬱地看那瓦藍的晴空。因為我會心疼,我會難過。
但畢竟大林還在旁邊,而且這是人來人往的校園,我也只好打消道歉的想法,也有些憂鬱地坐到另一棵樹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