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下卷畫情 141 尋找子伶
    那晚,黎偉的懷裡摟著榕茵,聽著屋外呼嘯的狂風,卻擔心起了子伶。看來,子伶一定是聽見他和榕茵的對話,才把盛有藥水的陶碗放在了門外,然後氣的跑了出去。黎偉心裡推測道。可是,子伶又會去哪裡呢?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應該走不遠的。黎偉慢慢地想,慢慢地推測。她知道子伶絕不會主動去找杜宇夜郎,當然更不可能去找蔡顯,不管子伶如何生他的氣,她也絕不可能做出背叛他黎偉的事,他相信子伶。除此,就剩下石婆婆了,子伶和石婆婆以及石婆婆背後的榕華有著扯不斷的聯繫。榕華一直都很想得到他和子伶的魂魄。

    關於這點,黎偉一直也很困惑:按理說,這是三千年前的榕華。三千年前的榕華怎麼可能得知有十字架的存在?如果說三千年後的他得知十字架是源於遠古一場事件的發生,那麼三千年前關於十字架到底發生了何事?現在正是三千年前,可這十字架仍然完好無損地躺在這裡,難道這十字架竟來自於更遙遠的古代麼?杜翁他老人家曾告訴黎偉此十字架是來源於古代的一場情咒。此情咒發生在什麼年代?黎偉覺著亂七八糟的,這一切都令他眩惑極了。他轉過身去,看著躺在他懷裡熟睡的嬌美女子榕茵,不禁動情地俯下頭去,在她額間像蜻蜓點水般溫柔一吻,他憐憫地看著她,深情地笑了:他想起了榕茵以前是如何不滿她的父王,如何感到孤單無助了,她和他一樣可憐。如今,正如她所說,三千年後的她已經死亡了,她又來到一個新世界。既然如此,榕華便再也不是她的父王了!

    想到此,黎偉又擔心起了子伶。他決定明日在王城裡先轉轉,看能不能找到子伶,若還是不能找到她,他便決定先找到石婆婆再說。

    那夜,屋外刮著猛烈的狂風,不久後,便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且這雪飄得越來越大,最後竟像大雨般鋪天蓋地而來!黎偉躺在床上,徹夜難眠,等他第二天醒來時,便聽見從樓外的王街上傳來一陣哭哭嚷嚷的聲音,而且似乎還有不停奔跑著的馬蹄聲。

    「榕兒,王街上發生何事了?吵吵囔囔的。」黎偉看見榕茵站在窗戶前張望,便問她。

    「玉玄,你醒了?」榕茵回過頭來,一臉好奇的樣子,「你快來看,大街上有好多好多的人呢!」她向黎偉擺擺手,示意讓他過來。

    於是黎偉披好衣服,走到窗前,這才看見王城的百姓們都跪在了大街的兩旁,一邊叩首一邊哭泣,而大街中央也跑著成群的馬兒,馬兒的上面是披麻戴孝的報喪之人。

    「原來是蜀王辭世了!」黎偉歎道。

    「何謂辭世?」榕茵轉過頭來,不解地望著黎偉。

    「就是再也不在這個世界存在了。」黎偉解釋道。

    「榕兒明白了,就像榕兒,不在三千年後存在了,所以父王肯定以為榕兒已經辭世了的!」榕茵回道。

    「嗯,正是這樣。」

    「可是他們為什麼會哭呢?」

    「他們的蜀王不在了,當然會哭呢!」

    「好奇怪噢!」榕茵襯著下巴,眨著眼睛,「我父王辭世了,森林裡的精靈和鬼魂一定會狂歡的。森林裡除了我,似乎不會有誰有眼淚。」她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這就是人間和魔界的不同,人類是有情的動物。」黎偉把榕茵抱在懷裡,親吻她的脖子,溫柔地說道。

    「我真想變成人。」榕茵說。

    後來,黎偉帶著榕茵,又在王城裡轉了轉,到處打聽著石婆婆和子伶的消息。可是所到之處,所問之人,皆曰沒見過此二人。只有客棧「雒」的一名小二哥說曾經見過子伶,他告訴黎偉和榕茵,他昨日上午正要上樓去時,忽然看見剛去請他們大師傅煎藥的姑娘哭著從他身邊經過,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跑出了客棧,餘下的他也不知道了。

    黎偉很無奈,按照他昨晚所想的計劃,倘若找不到子伶,就先找到石婆婆再說。可石婆婆現在也杳無消息,他也不知現在該怎麼辦才好。正當他在此無奈之際,客棧裡的夥計不知怎的忽的找上門來,通知他和榕茵另找客棧住,說有很多重要人物即將入住客棧,所以需要騰出些客房。榕茵不信,就問那夥計是不是客棧裡的全部客人都得離開,他說不是,她又問他為何不讓別的客人先離開呢,小二哥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回答是他們客棧老闆安排的。而黎偉此時也才發現子伶從松長卿那兒得來的貝幣已所剩無幾,根本就無法再另找客棧,更別說支撐其日後開銷了。黎偉苦苦求了陣客棧的老闆,老闆才允許他們明日離開這裡。榕茵見客棧老闆如此無情地逐客,黎偉又如此低頭,真想衝上前去幫助他。可也正在此時,她卻被黎偉立即止住了。

    日已將暮,王城裡白雪皚皚,黎偉和榕茵精疲力竭地走在飄著冷風的大街上。

    「玉玄,看來今日我們又找不到子伶了!」榕茵跟著黎偉在王城裡走了一天,見無子伶的消息,也有些灰心喪氣。她之所以叫黎偉玉玄,乃是由於黎偉並沒有告訴她他在森林外的身份。黎偉曾經想把這些事情講給榕茵聽,可是榕茵每每見此總是捂著她的耳朵搖搖頭,因為她不想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也不想聽他講他和子伶的故事,更何況她根本聽不懂人間的很多事。她喜歡和黎偉呆在一起,無論天涯海角,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

    「榕兒,明天我們就要去流浪了。」黎偉忽然說道,「我們要流浪著去找子伶。」他苦笑著轉過頭來。

    「流浪是什麼?」榕茵不解。

    「就是沒有根似的漂泊,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然後再到別的地方。」

    「照玉玄這麼說,榕兒也在漂泊嗎?」榕茵好奇地問。

    「算是吧。」黎偉點了點頭。

    「可榕兒卻喜歡這樣漂泊,榕兒把心交給了玉玄,再和玉玄去流浪,這是多麼好的事啊!玉玄你難道不願意和榕兒去流浪麼?」榕茵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口氣。

    「能和榕兒去天涯海角流浪,玉玄當然很開心了!」黎偉苦笑道。

    「海角在哪裡?天涯在哪裡?」榕茵睜開眼睛,偏著頭,卻看見前面忽然有一群臉上畫著奇怪的黑色圖案,手上拿著棍棒、刀叉和面具的黑衣人向她們走來,「玉玄,他們是誰?」榕茵踮起腳尖跳起來,好奇地指著前面走來的黑衣人,問黎偉道。

    黎偉見此趕緊拂下榕茵的手,捂著她的小嘴拉著她走到一旁,小聲地囑咐她說,「榕兒,切勿大驚小怪!你這樣指指點點,他們看到會說你不規矩呢!」

    「規矩?什麼是規矩?」榕茵眨著眼睛,似乎更不解了。

    「就是不能由著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凡事三思而後行,設身處地為別人多想想的意思。」黎偉解釋道,於是他又轉身看著從身旁經過的這些稀奇古怪之人,繼續說道,「我也不知他們是誰,看樣子,很可能跟祭祀有關。」說罷他又轉過頭來,卻見身旁的榕茵正嘟囔著小嘴,一副很不滿的神情。

    「怎麼了?難不成我的榕兒生玉玄的氣了?」黎偉笑嘻嘻地輕輕捏起榕茵的小臉蛋,問道。

    榕茵把黎偉的手慢慢從臉上挪開,她低下頭,轉過身去,默默地朝前面走去。黎偉追了上去,把她輕輕摟在懷裡,低低地又問,「榕兒,你到底怎麼了?」

    「玉玄,榕兒是不是很不好?」榕茵用腳踢著地下的雪。

    「你到底在亂想什麼?」黎偉笑問道。

    「榕兒怕,榕兒是怕老給玉玄你惹麻煩。」榕茵轉過身來,低著頭小聲答道。自從她來到這個三千年前的世界,她先是把子伶氣走了,接著又把客棧的老闆得罪了,現在玉玄又說她指指點點不規矩。榕茵想到這些,忽然覺得人的世界真麻煩,她真害怕,真害怕她的玉玄會因此不要她了!

    「沒有了,榕兒乖,怎麼會替玉玄惹麻煩呢?玉玄能見榕兒,高興還來不及呢!」

    「玉玄,這可是你說的噢。」榕茵溫柔地倒在黎偉懷裡。

    黎偉心裡卻是輕輕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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