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下卷畫情 134 古怪之聲
    寒風飄在冷冬的夜裡,寒意恣肆著整個王宮。宮牆內樹枝上的焦黃殘葉被凜冽的寒風吹下來,卷在空中,與從地上飄起的白雪在宮牆的院內交相飛舞著,又無聲地撲在雪白的大地上,又再次被捲起。纏繞在宮殿外的白色綢布和掛在宮殿四周的白色燈籠也被寒風吹得搖來晃去。守在老蜀王所住宮殿門外的侍衛們見夜深至此,也都一個個蹲在地上打起盹來,誰能想到現在會有人突然造訪此地呢?

    身披一襲白袍的子伶就這樣跟在杜宇曉的身後,穿過重重大門,來到一處燭火通明,滿屋子繚繞著爐香的殿堂外。只見杜宇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走進殿堂,站在在一處四四方方的黑色棺木前,哭嚷道,「父王父王,你出來陪曉曉,陪曉曉!父王,你快出來,快快出來呀!嗚嗚!」還一邊哭著一邊用他的小手敲擊著黑色的靈柩。

    「天呀,曉曉!」子伶不由得被杜宇曉的舉動嚇住了:這麼深的夜,杜宇曉從夢中醒來,就是為了來到老蜀王的靈前哭泣嗎?杜宇曉這是在幹嘛?他這是想讓他已死的老父王重新活過來嗎?這怎麼可能呢?!子伶悄悄地倚在宮殿的門外,看著杜宇曉的一舉一動,覺得一切都好不可思議。

    可當子伶正要準備走進殿堂把杜宇曉強行抱回去時,卻忽然聽見從棺木內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聲響。「咚咚咚,咚咚咚……」那聲音繼續從棺木內響起,在這深夜的寂靜裡,顯得更是明晰。子伶嚇住了!「這是什麼聲音?難道老蜀王真的死而復活了麼?!」子伶反覆地猜測道。「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事!」她又在心裡反覆地否定她的推測。她看著殿堂裡面的杜宇曉哭著嚷著便躺在地下睡著了,這才知道他原來是在夢遊!可是這會兒,她倒又嚇得不敢往前挪動一步了。

    「咚咚咚,咚咚咚……」聲音繼續從棺木內傳來,不一會兒,子伶便看見黝黑的棺木忽然掀開了一條縫!而且縫隙越來越大!子伶趕緊轉過身來,摸著胸,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是真實的事!就在此時,她又忽然聽見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腳步聲!於是,她趕緊沿著殿堂的外牆,拐角後朝側壁走去,然後悄悄蹲下來。正好,她的頭上有一扇紙糊的窗戶,她正可以用手指在窗戶上戳個小洞,然後悄悄地通過貓眼觀察殿堂裡所發生的一切。

    果然,子伶看見,從棺木內走出來位身穿黑色衣袍頭戴王冠的白髮蒼蒼的老翁。這位老翁看上去非常面生,子伶並沒有見過。她猜,這恐怕就是老蜀王吧!只見老蜀王從靈柩內出來後,發現地上竟躺著杜宇曉,他不禁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見杜宇曉正在熟睡,於是他又慢慢把身子往前挪了挪,然後伸長脖子,仔細打量著杜宇曉那圓乎乎的臉蛋。「可惜了這孩子!」一陣熟悉的蒼老聲音傳來。啊,這竟是石婆婆的聲音!原來石婆婆易容成已故老蜀王,竟躲在這棺木裡!!子伶不禁嚇得睜大了眼睛!也難怪了,王帝派人到處找她都找不到!子伶繼續看著,看著殿堂裡所發生的事。只見石婆婆正要狠心地向杜宇曉下手時,卻被忽然從外面闖進來的白袍男子給止住了,子伶定睛一看,這人不是蔡顯卻是誰?!

    「石婆婆,你這是在幹嘛?蜀王正在派人到處尋你,你卻要在這緊要關頭弄出點事,才開心麼?」蔡顯握住石婆婆正要下手的手臂,提醒她道。

    「蔡公子,你不知道,剛才老生正要從棺木內出來,卻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孩子的哭嚷聲,吵得老生睡得好不安穩!等老生從棺木內出來時,才發現是這孩子躺在這裡,哼,誰知道他不是在裝睡呢?萬一被他發現了,可怎麼辦?」石婆婆甩開了蔡顯,說道。

    「噓!」蔡顯看著石婆婆,聲音忽然變得很輕,「你等等,」於是,他蹲下來,看著躺在他面前的熟睡的杜宇曉,只見他正「呼呼」地倒頭大睡著,額上和臉上都涔出密密的汗珠,還時不時地搖著他那蘿蔔般的頭,口中也喃喃地說道,「父王,父王你不要離開曉曉,你回來,回來!」不知為何,杜宇曉又忽然一下子坐了起來,嚇得蔡顯和石婆婆都連著往後退了幾步。「父王,父王回來!」說罷杜宇曉又倒下身去,在地上「呼呼」地睡著了。

    「看到沒,他這是在夜遊!他什麼都不知道!」蔡顯瞪著大眼睛,看著石婆婆,悄然說道。

    「你的意思是就這樣算了麼?」石婆婆背過身去。

    「是啊,不然你還想怎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蔡顯向石婆婆走去,「罷了,我也不再斥責你以前的所作所為了,反正你的身份已敗露,多說也無用。你現在便快些把我給你帶來的飯菜給吃了,然後繼續躺下去,等明天一過,就萬事大吉了,到時候,你回到蜀山,想幹什麼還不由你自己!」於是,蔡顯便從身後提過來一隻黑色的竹編籃子。籃子裡盛滿了酒菜。

    「呵呵,老生不相信你有這麼好心!」石婆婆轉過身來,坐在地上,盯著蔡顯遞過來的酒菜,眼裡卻閃現出懷疑的光芒。

    「你什麼意思?」

    「呵呵,誰知道蔡公子你這酒菜裡有沒有下毒呢?倘若我這吃下去,永遠睡著了,蔡公子豈不是高枕無憂地當上了當朝駙馬!到時候,你所有一切就真的沒有人知道了!」石婆婆冷冷地笑道。

    「婆婆你多心了!再怎麼說你也是公主的師父,對公主又有救命之恩,蔡顯再怎麼忘恩負義,也不會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蔡顯一臉誠懇的樣子。

    「真的嗎?」

    「真的。」蔡顯點了點頭。

    於是,石婆婆便一邊喝著從壺裡倒出來的熱乎乎的酒,一邊夾起碗裡的菜來吃。還邊吃邊誇讚這可口的飯菜。可也正在石婆婆這最放鬆自己的時候,蔡顯忽然眼露凶光,他從袖子裡發出一根細細的長針,那針在空中發出閃電般的光芒,瞬間便向石婆婆的眉心處射去!石婆婆登時睜大了眼睛,隨即便倒了下去!她死在了這悄無聲息的夜裡!

    「原來石婆婆在這裡,可是她就這樣死了麼?她若死了,那真正的蜀翁在哪裡豈不是沒有人知道了?倘若見不到蜀翁,那黎偉怎麼得到驅魔丹呢?」子伶額上也涔出點點汗珠,她這樣在心裡想道。她知道這裡已不安全,也知道杜宇曉暫時會沒事,於是便趕緊繞過旁邊的花壇,從側面悄悄穿過蜀王宮的重重大門,然後來到宮殿中心那覆著厚厚白雪的寬大場地上。她想穿過這裡徑直朝自己所住的地方走去。可也恰在這時,子伶看見對面走來一個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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