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們倆人便沿著原路,回到了客棧裡。
夜靜悄悄的,客棧裡仍然燈火通明。
「偉,你害我擔心死你了!擔心死你了!」子伶倒在黎偉懷裡,輕輕捶著她的胸膛,嗔怪道,「你居然騙我,這麼晚了,又是這麼危險的夜,你居然丟下我,獨自夜探祭師府!你不是答應我今晚不去的麼?」
「伶,我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害怕你擔心,害怕你跟著我會有危險,你怎麼這麼不聽話,這麼晚了,居然敢獨自一人出來,還到了祭師府,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我很擔心你!」黎偉緊緊地抱著子伶,反過來責怪她道。
「我不管,總之子伶不想讓你冒險,何況今晚的祭師府,防備又如此森嚴!」
「伶你怎麼知道祭師府的今晚會如此特別?」黎偉推開了子伶,問。
「吶,是我今晚醒來發現你不在身邊,便翻身起來,這才發現客棧的大堂裡居然燈火通明,於是我就問店小二這是怎麼回事,他說這是因為夜郎王子大婚的第三天,所以很特別了!」子伶回道。
「夜郎王子大婚第三天?你今晚看見他和他王妃了?」黎偉低頭瞧著子伶,觀察著她豐富的表情。
子伶點了點頭。
「你覺著他的王妃怎樣?」
「很高貴很優雅很迷人。」子伶回答後,忽然覺著黎偉的聲音裡藏著濃濃的醋意,看來,他一定是看見今晚杜宇夜郎在門外捉小貓遇見她的場景了,她在心裡猜測道。「偉,你什麼意思呀?」她抬起頭來,問黎偉,言語裡透著無聲的反抗。
「嗯,我在想你會不會嫉妒王妃,呵呵。」
「嫉妒王妃?哼,我看,是有些人在吃沒來由的乾醋吧?」子伶裝作不理黎偉,然後一個人悄然上床故意睡著了。
然而,黎偉卻也沒示弱,見子伶不理自己,也沒去搭理她,只顧自己上了床,然後便倒頭大睡了,因為他今天實在太累,晚上沒休息便去大祭師的府邸查探真假蜀翁的事,直到現在。然而,子伶卻是怎麼也睡不著,她躺在床上,慢慢回憶著今晚她所遇見的事:今夜她在那棵榕樹下居然發現了位貌似天仙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看見她後便消失了,之後她便在草地上拾到了一塊十字架緋玉,這條十字架緋玉竟和黎偉的一模一樣,也是由兩條形似飛鳥之翅的玉石組成。想到這裡,子伶心裡便更加疑惑了,這塊十字架是不是黎偉胸前的那塊呢?倘若不是,又是從何而來,這世上不是只有兩塊這樣的玉石麼?黎偉這裡有一塊,而另一塊子伶在成都也是見過的,那是一塊能變成白髮魔女的玉石。可是它不是早在成都就遺失了麼?黎偉還在苦苦追尋它的蹤跡呢?它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而且又恰好出現在祭師府的門前?!子伶對於胸前的這塊十字架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她便悄悄轉過身來,想看看黎偉胸前的十字架緋玉,可又見他睡的如此香甜,也就不忍心去打擾他了。她躺在黎偉的身邊,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也慢慢地再次進入了夢鄉!
天濛濛亮的時候,郫邑下了一場初雪。
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而降,飄在郫邑無數的屋舍瓦楞上,從窗前望去,整個王城像披了層纖薄的雪白紗衣,顯得飄逸而有韻致。天地間飄涉著一股凜冽的寒。
子伶站在窗前,望著遠方白茫茫的一片,腦海中的思緒也不禁在跟著飄飛,又下雪了,又下雪了,這雪瀟瀟灑灑地在空中飛舞著,勾起了她無數甜美的回憶,也勾起了她心中無限的思鄉惆悵,一樣的是成都,一樣的是下雪天,一樣的是她和黎偉,只是不一樣的卻是這奇怪的時間。三千年的時空隔阻,奈何卻恍如昨昔?
屋子內靜靜地放著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和一個洗澡用的大木桶。桌子上擺放著一把古琴,床對面的牆上有一幅壁畫,壁畫上雕刻著兩隻嬉戲的鳥兒,整個壁畫的底部漆了層暗紅的顏色,而鳥兒的週身則是用金色的線條組成。
由於下雪的緣故,屋子內也透進了一絲絲的寒冷。
黎偉醒了,他睜開朦朧的雙眼,發現子伶竟不在身邊。「伶,」他輕輕喊道。但子伶卻仍然站在窗前,任思緒飄飛,恍若沒聽見黎偉叫她似的。於是,他穿好衣服,打開床幃,這才發現,子伶原來若有所思地站在窗前。「小傻瓜,」他走上前去,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吻著她的面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這麼冷的天,站在這裡幹嘛?難不成我的子伶還在生我的氣?」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黎偉說起話來嘴裡竟冒出了一圈圈霧色的寒氣。看來,冬天是真鋪天蓋地來了。
子伶淺淺地笑了起來,她輕輕地摩挲著黎偉白皙的臉龐,「生氣?沒有了,我是在想三千年前的秋天和冬天,」她溫柔地說道,「秋天來的時候,我才剛剛認識你,那時的你,還是莜子的男友,而莜子,我想起她總是很……」
「別說了,」黎偉忽然打斷了子伶,「如果你總這樣想,那我呢?那我豈不是要自責愧疚千百倍了!或許,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再說感情這事是要忠於自己的。伶,你要記住,在愛情的世界裡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誰不珍惜誰,因為我愛上了你,所以才要注定傷害莜子!」
「嗯,」子伶輕輕「嗯」了一聲,她把窗戶關好後,便轉過身來,輕輕勾住黎偉的脖子,溫柔地迎向他的眸,「偉,你要記住,莜子是我們共同傷害了的。如果要自責,要內疚,你也不要一個人壓在心裡。」
「這句話,希望伶你也記在心裡。」黎偉親暱地碰著子伶的額頭,笑著回道。
「嗯,」子伶也笑著點了點頭。於是,她把頭輕輕倚在黎偉的肩上,然後用手溫柔地摩挲著他的胸膛。就在這時,她摸到了黎偉胸前佩戴的那塊十字架玉石,「偉,」她抬起頭來,直起身子,然後拿起他胸前的十字架緋玉吊墜,問道,「你還記得麼,這十字架玉石項鏈本來應該是一對的?」
「我當然記得了!這兩根十字架項鏈的由來,我怎麼忘記得了?」黎偉說著眼裡便浮上一層憂鬱的神色,他的思緒彷彿也跟著回到了很久以前,他轉過身去,望著牆上掛著的那幅飛鳥壁畫,發現那畫裡的鳥兒竟真的在相互嬉鬧,於是他邊走邊說道,「只是沒想到的是,另一根十字架項鏈早在成都就丟了的!還造成了成都連續好幾起的命案,我們也正是為此才去森林裡面找的杜翁,那時,也正值漫天飛雪的冬天!而那塊十字架玉石,子伶你見過的!」
「那偉,你看,是這一根麼?」子伶於是趕緊把昨晚撿回的那條十字架項鏈從脖子上取下來,拿在手裡,然後激動地遞給了黎偉。
而黎偉也趕緊接過子伶手中的十字架玉石,「這…這是怎麼回事?」黎偉拿著它,很是不解,「它不是應該在三千年後的成都麼?怎麼會在伶你的手裡呢?」他疑惑地盯著子伶,問道。
「別說話,先看看,這條項鏈是以前那根不?」
「好,你等等。」於是黎偉趕緊取下胸前那塊玉石,也把它拿在手裡,然後認真比對起這兩塊玉石來:只見它們皆是由兩條彎曲的形如飛鳥之翅的玉石拼接而成,組成一個「十」字形狀的圖案。兩塊玉石皆是呈現帶點狀的緋紅顏色。
「偉,你看!」子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因為她看見,這兩塊玉石忽然像兩塊磁石般緊緊吸在一起,通體發光,兩塊玉石也變得像兩隻比翼雙飛的鳥兒,羽毛猶在微微抖動,「怎麼會這樣?」她問。
「這就對了!」黎偉忽然把兩塊緋玉分開,興奮地對子伶說道,「這就是遺失了的那塊十字架玉石!我終於把它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