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下卷畫情 108 巫山龍女
    子伶經過一番梳妝整理後,便跟著馨兒推開竹門,走出屋外。松長卿仍像往昔一樣,穿著一襲青色長衫立於晨風中,瀟灑不羈,如墜崖青松般遺世而獨立。可子伶此刻見那松長卿,心裡卻不由得升起一股怨憤。騙子,松長卿你是騙子,子伶在心裡狠狠地罵,於是,她說,「喂,妖精,怎麼這一大清早的,你要帶我去哪裡?」子伶一襲淡青如煙的長裙,飄逸在冉冉晨風中。她落落大方地向他走去,語氣竟毫不客氣。

    「妖精?子伶你如何又叫我妖精?我惹你了?」松長卿抱著劍,吃驚地把頭往後一仰。

    「難道你不是妖精?松長卿本來就是妖精。」子伶歪著頭,樂呵呵地笑。

    松長卿盯著子伶笑盈盈的面容,心裡卻不由得頓了一下。他俯下頭時,餘光卻閃過子伶那細嫩的脖子,「咦,你脖子上怎麼帶了條項鏈?以前沒見你帶過?」松長卿指了指子伶的脖子,蠻有興趣地問道。

    子伶忙低頭俯看胸前,幸好那十字吊墜沒露在外面。於是她趕緊逃避了松長卿疑問的目光,往後退了一步,「是…是馨兒送的…」她支支吾吾地回道。

    「呵呵。」松長卿卻笑得很輕鬆,「看來馨兒真的很喜歡你呢!」

    子伶抬起頭來,看著松長卿,臉蛋卻不由得「咯登」紅了起來。而松長卿呢,見子伶不說話,則又說道,「你不是想離開這裡嗎?我現在帶你去見一個人,之後便帶你離開這裡,怎樣?」

    「你現在便要帶我離開這裡嗎?」子伶盯著松長卿,眼裡閃過一絲懷疑。

    「為免夜長夢多,你早些離開,豈不是更好?」

    「夜長夢多?」

    「是啊!」松長卿點了點頭,「不過我要先帶你見一個人,子伶你一定會吃驚不小!」

    「哦?是嗎?」

    於是,松長卿便帶著子伶朝與他們所住碉樓相反的方向走去。迎面晨風兮兮而來。他們穿過林立的海棠樹,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沿著小溪,向前方走去。原來不遠的地方,是一處似乎被斧頭劈開了的山壁,山壁上方有流水汩汩而下,在山壁下方匯成一條小溪。看來,松長卿幽篁小屋外緩緩流淌的小溪一定發源於那山壁之上的流水,或者積雪,子伶在心裡推測道。山壁之下的平壩上,也靜靜地立著一處竹屋。子伶跟在松長卿身後,走進那屋子裡。只見那不大也不小的屋子內,擺著一張大大的床,床上躺著一位披著長髮的白衣女子,女子身旁,坐著一位白衣男子。女子正輕聲地咳嗽著。

    「咦,那不是朱利和鱉靈嗎?」子伶在心裡暗暗驚訝:為何那松長卿會帶她來見他們,他到底有何目的?

    「長卿兄,今日怎有閒情來寒舍小轉?」鱉靈見松長卿和子伶進入屋來,忙站起身來,臉上堆滿笑意。

    「尊夫人病體可好轉?大哥他可有法子?」松長卿避開了鱉靈的客套話,忙關切地問道。

    鱉靈瞥了子伶一眼,忙笑著閃過目光,「大哥說慢慢來,夫人病根尚未清除,須慢慢調理,相信加以時日,夫人病體便可痊癒。說來也要謝謝長卿兄,要不是長卿兄把大哥介紹給鱉靈,我夫人之病恐怕時至今日也難以好轉!」

    「鱉兄你客氣了,自在巫山神女峰下初見鱉兄,長卿便知你是位義薄雲天的妖精,」松長卿笑了笑,又說,「尤其是你對尊夫人之深情,讓長卿實在佩服。只怪長卿能力有限,不能為她解除病痛的困擾,不過好在長卿有位無所不能的大哥,有他在,相信夫人病體不日便可痊癒。」松長卿說罷便朝子伶望去,介紹說,「子伶,這位仁兄是鱉靈,你見過的。其實他本不屬於蜀山,而是從巫山而來。而床上這位女子,是她的夫人,名叫朱利。」

    子伶望著松長卿,聽他和鱉靈之間的對話,又聽他介紹起他們的身份來歷,不由得愣了一下。其實昨晚他就見過鱉靈和朱利,還跟蹤他倆到了地下魔域,見到了他所說的大哥,也就是害慘了她的青籐老怪物。這樣子說來,松長卿的確有些事是瞞著她的。她真是松長卿從河邊救回來的嗎?那青籐老怪是否也知道自己在這裡?還是他倆合夥對自己有何算計?子伶心裡對松長卿的信任早在昨晚已轟然坍塌。「巫…山麼?我還以為他們和長卿你一樣,是來自這茫茫蜀山呢!」子伶望著竟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朱利,她的臉色明顯比昨晚要好多了,而旁邊的鱉靈,也作沉默狀。子伶心裡想到,她現在可是寧願相信鱉靈和朱利,也不願意相信那松長卿啊。

    「呵呵,當然不是了,我和夫人來自長江以東的巫山。不知子伶你可去過?」鱉靈忙在旁邊笑著插話道。

    「巫山,很久以前去過。巫山的紅葉很出名嘛!」子伶笑道。她當然知道鱉靈所說的巫山所在何方,自古以來,那巫山就以雲騰霧繞的神女峰而得名,更有無數的文人墨客為此留下流傳千古的華章。「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那朱利,一定就是鱉靈的滄海與巫山了。「夫人真是好福氣,能擁有鱉大哥這樣的好丈夫!」子伶望著朱利那熟悉的臉蛋,輕輕歎道。

    朱利笑了,笑得那麼美。子伶彷彿看見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和黎偉在迷失森林裡的那一段時光,她也曾笑得那麼美。

    「子伶你不覺得驚訝嗎?」松長卿問。

    「為何驚訝?」子伶疑惑不解。

    「那夫人的相貌竟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松長卿回道。

    「呵呵,是啊,我第一天見著子伶,也不敢相信。真是太巧了,你們兩人竟長得如此相像。我簡直要懷疑你是我夫人遺落在外的妹妹呢!是嗎夫人?」鱉靈轉過頭去,看著倚在床上的朱利,笑著問道。

    「咳咳,」朱利低頭咳嗽了一聲,「我倒是希望有這樣一位妹妹!這次回去我定要問下我母后,問是不是有這樣一位遺落人間的妹妹!」

    「遺落人間?怎麼,朱利你不是凡間的女子麼?」子伶走上前去,輕輕問道。

    朱利笑著搖了搖頭。

    「我夫人是巫山下一深井龍王的小女兒。」鱉靈趕緊幫忙解釋道。

    「原來如此。只是,怎麼龍王的女兒也會生病?還如此嚴重?」子伶輕輕歎道。

    「你不知道龍子龍孫也會生病的麼?何況我先天身體便欠佳,自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又長期得不到根治,所以才到了今日這樣的地步。」朱利說罷又咳嗽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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