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下卷畫情 107 約定離開
    漆黑的夜空掛著一輪下玄月。淡色如眉。

    子伶揣著十字架緋玉,疾走在深夜裡。晚風輕鳴,竹枝搖晃,在她耳邊「吱吱」作響,稀疏的樹林裡也飄蕩著一絲絲乳白色的迷霧。子伶有些恐慌,她想盡快趕回松長卿的幽篁小屋,生怕那青籐老怪物發現十字架不見了之後追出來。那時,她想逃走可真就來不及了。

    於是她埋著頭,沿著原路急急地小跑著。她覺著這樣子自身會安全些。可是,令子伶沒料到的事還是發生了,因為她在幽篁小屋的那片竹林前撞上了位白衣男子。子伶慌忙抬起頭來,一看,原來是朱利的丈夫鱉靈。她驚了一跳,看來,一定是那位名叫朱利的女子告訴了她丈夫曾見過她的身影,而鱉靈一定知道,和朱利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也只有她子伶了。

    而子伶這一慌,那十字架緋玉也竟從她袖中掉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你…你是怎麼盜得那聖物的?你到底是誰?」鱉靈看見那猛然間掉在地上發著光的十字架,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因為他記得他大哥曾說那十字架會吸妖精之魂魄。由此他指著那十字架,聲音竟有些發顫。

    子伶盯著鱉靈,又朝地上泛著光芒的十字架望去,心想,那鱉靈曾說為了他的妻子,他願意為青籐老怪物赴湯蹈火,生死相隨。既是如此,那她可得小心提防鱉靈才是。「我叫子伶,是你們從河邊救回來的女子呀。」子伶一邊鎮靜地回答,一邊俯下身去,去拾那掉在地上的十字架,然後把它從容地揣進袖子裡。

    「可你一定不是凡間的女子,呵呵。」鱉靈看著子伶去撿那地上的十字架,疑惑地猜測道。

    「怎麼講?」子伶站起身來。

    「因為你身上的聖物!」

    「你是說這十字架?因為它,鱉大哥竟然說子伶不是凡人?」

    鱉靈點了點頭,他指著子伶,又問,「你是怎麼得到它的?你一直在跟蹤我,你也進入了魔域!」

    「不錯,」子伶從容地盯著鱉靈,冷冷地回道,「因為這十字架本就不屬於那老怪,我只是把屬於自己的東西要回來而已!倘若你替我保密,同我一道保護它,我可以用它救治你夫人,如何?」

    「呵呵,我憑什麼幫你?我夫人身體經過大哥一番救治,假以時日便可痊癒。要知道,為了你得罪我大哥,可是大大的不值,弄不好,我和夫人的身家性命都得搭上。」鱉靈盯著子伶,眼裡閃出一絲狡黠的光芒。

    「你別騙我了,呵呵,」子伶卻還是笑了,「貴夫人病入沉痾,你信那青籐老怪物所言,你夫人已然沒事了麼?何況他也說了,只是暫時,只是暫時沒事而已。」

    子伶的話深深刺入鱉靈的心。畢竟,那朱利是他珍愛的女子,如他所說,珍愛朱利,就如同珍愛他自己的生命。更何況,他第一次見到子伶,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畢竟眼前這位女子,竟和他妻子長得一模一樣,為此他簡直要懷疑,她們應是一胞同生的倆姐妹。

    所以鱉靈猶疑了。沉默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問子伶,「你要我怎麼幫你?除了替你保密,我覺得你應早日離開這裡!因為你如今再留下來,恐怕太有危險了!」

    「是啊,」子伶朝鱉靈走去,激動地回道,「是的鱉大哥,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若你帶我離開這裡,我保證會用這十字架救治你的夫人,相信她不久後便一定會好起來的!」子伶說罷便掏出袖中的十字架,在手中搖晃著。

    「好,我答應你!你想什麼時候走?」鱉靈一見那散著光芒的十字架,心裡便來了勁,於是他脫口而出便答應了子伶。

    「當然越快越好了鱉大哥!」

    「明晚行不行?畢竟,我還要交待我夫人一些事情才能離開這裡,你知道,朱利的病才剛有起色,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鱉靈眼裡忽然閃過一絲猶疑。

    「好,可是鱉大哥我明晚去哪裡找你呢?」子伶又問。

    「你不用去找我,我來這裡找你,子伶你只需等我便是了!」鱉靈回道。

    「好,謝謝你,鱉大哥。」子伶覺得,朱利既是鱉靈的愛人,也是他的弱點,只要保證以後用十字架緋玉替他救治朱利的病,想他鱉靈也不會亂來。只是,她會全信鱉靈的話嗎?不,不會,正如那松長卿。想起松長卿,子伶心裡就來氣,看來,他一定有事瞞著自己,還真是枉費了她把那松長卿看做君子。

    於是,子伶決定第二天去找松長卿。她要向他問出離開這裡的路徑。還有,就是關於黎偉的蹤跡,怎樣才可以找到他,他一定就在附近,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子伶回到幽篁小屋後,便把那十字架緋玉帶在胸前,然後緊緊握著它,安然地進入了夢鄉。第二天,等她醒來時,天已大亮。她朦朧地睜開雙眼,見光線浮動下,馨兒正倚在床前,撐著下巴,盯著她自己,還一邊搖晃著她那可愛的小腦袋。

    子伶一見,不由得笑了起來,她趕緊坐起身來,把胸前的十字架藏進衣服裡。然後問道,「馨兒,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呀?」子伶趕緊整理了下衣衫。

    「姐姐,我剛進來的吶,長卿哥哥說要帶你去個地方,所以讓我來叫醒你,只是沒想到剛來姐姐你就醒了。」馨兒圓乎乎的腦袋上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可愛。

    「是嗎?」子伶笑了。

    「嗯。」馨兒搖晃著可愛的小腦袋,粉色的絲絛從她辮子上耷下來,把她的臉兒襯得特別白皙。

    「那長卿哥哥現在哪呢?」子伶笑著又問,心裡卻是暗暗想道,好你個松長卿,我正要找你呢,你既然主動來找我,那豈不是省了我腳力。

    「他在外面。」馨兒指著竹窗外面,甜甜地答道。

    於是子伶便順著馨兒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窗外的海棠花下,正來來去去走動著一個人的影子。那身形,不正是松長卿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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