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下卷畫情 071 他鄉故人
    杜宇夜郎驚魂未定,但腦子仍然清醒,他看著眼前這位英俊的白衣男子,但覺和他素未謀面,不知他怎會認識自己,還曉得自己是蜀國王子,也不知他是何方高士,當下便警覺了起來,便扶著子伶,謹慎地回道,「噢,沒事,夜郎在此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若公子有何需求,只要夜郎能辦到的,一定盡力而為!只是現下夜郎不知如何稱呼恩人?」

    「王子不必客氣,叫我玉玄便可!」白衣男子正是黎偉,剛才就在子伶和杜宇夜郎被魔鬼吞噬的那千鈞一刻,他胸前的十字架竟然又變成了一柄血紅的長劍,直指那拖著綠尾的魔鬼脖子,而他自己,也像正常人一樣奇怪地出現在了這個時空。黎偉看著他面前這位同樣英俊的蜀國王子,躬身回道,「這裡冤魂不散,實乃不潔不祥之地,王子應帶著子伶速速離開這裡!」

    「玉玄說得對!只是夜郎不知,玉玄是如何得知我們的身份,又怎會恰巧出現在這裡?玉玄到底是何方高人?」杜宇夜郎不解地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子和子伶平安!」黎偉笑道,他當然不會告訴杜宇夜郎這位蜀國王子他是從另一個時空入畫而來,這其中的關係,如何複雜,只有他自己方知,而他,更不會告訴他們其實他一直都在他們身邊,像離魂一樣日夜守護著他們。更何況,為何他們會看見自己,他為何能像正常人般出現在這個時空,他更是無從得知,他只知道自己每次要出現時,那脖子上的十字架總是先會發出一陣陣灼熱的銀色光芒。而那松長卿,不是告訴他,只有蜀山氏族長蜀翁才能見到他的麼?

    「玉玄不告訴夜郎,一定有玉玄的苦衷!」杜宇夜郎也釋然一笑,他看著黎偉的眼睛,那是一種令他信任的眼神,於是便趕緊扶著昏沉沉的子伶,和黎偉一起離開了這片神秘而恐怖的森林。

    第二天清晨,子伶朦朦朧朧從夢中醒來,她坐起身子,散著長髮,發現自己仍是昨晚的一身著裝,那海綠色的外衣長袍,顯出了些褶皺橫印,於是子伶便趕緊揉揉雙眼,走下床,摸著脖子,搖了搖那有點昏沉的頭,向妝台慢慢走去。

    她的腦海又朦朧地浮現出昨晚的一組畫面:她先是參加了寨子裡那結婚人家的花夜晚會,後來又跟著杜宇夜郎闖入了一處懸崖峭壁,峭壁上是埋死人的墳場,子伶不僅見到了那傳說中的神秘懸棺,還碰到了一堆堆擺成魔陣的白骨…還有那恐怖的魔鬼,許是這樣的緣故,子伶腦子現在還有點昏沉,有點疼痛。

    「對了,那個人…」子伶吃力地晃了晃頭,在妝台前坐了下來,她看著鏡子裡自己那慘白的面容,想努力回憶起昨晚她昏沉時所見到的那個朦朧的白衣身影,他,之於她,是那麼熟悉。

    「他是誰呢?難道是?」子伶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她又回憶起了在蜀山遇見過的那黎偉的幻影,那真是幻影嗎?還是…,為了證實她心中那大膽的猜測,她趕緊梳妝整理了一番,便走出房門,向那蜀國王子杜宇夜郎的房間走去。

    卻沒想到在走廊上碰見了迎面而來的蔡國商人蔡顯和他的兩位青衣婢女。

    「子姑娘,這大清早的,你是要匆匆趕往哪?」蔡顯換了一身藍色帶花紋的寬衣長袍,手裡仍拿一把折扇,瀟灑地向子伶走來,笑著又道,「臉色還如此蒼白,難不成是昨晚睡得不好?」

    「謝謝蔡公子關心,」子伶嫣然一笑,回道,「興許是初到這裡,認生的緣故。」

    「如此?蔡顯這裡有從滇南轉運來的安神丸,可贈與子姑娘些!」蔡顯眼裡閃出柔和的光,倍顯關切,說罷又朝身後的二位侍婢吩咐道,「記住了,呆會兒往子姑娘那送些藥丸…」

    「不了,」面對蔡顯的一番慇勤,子伶拒絕了,她又想起了昨晚那蔡顯送給自己的服飾釵環,若不是為了讓那二位侍女難做,她也是斷然不會接受的,世界上有些人的恩情可以接受,而有些人,如非得已,是必須拒絕的,子伶心裡明白,「子伶真的謝過蔡公子關心,只是區區小事,實在承受不起蔡公子的如此厚待!」子伶又淡然一笑,「現下子伶當真有急事要辦,所以便要失陪了!」說罷便告辭蔡顯,轉身離去。

    蔡顯望著子伶那漸去漸遠的身影,慢騰騰地搖著扇子,邪邪地笑道,「如此?呵呵,只是我就不信…」

    「不信這世上沒有主人征服不了的女人!」蔡顯身後的兩位青衣侍女咯咯一笑,那銀鈴般的笑語,乖巧伶俐的樣子,都是為了逗他們主人的喜愛。

    蔡顯沒有回答,卻依然樂呵呵地搖著扇子,他看著子伶那遠去的背影,想,他蔡顯走遍了九州四海,也見過了不少女子,那些女人表面雖是各有不同,但那骨子裡卻都一摸一樣,他的確不信他搞不定眼前這位叫子伶的女子。

    子伶站在屋外,敲了敲杜宇夜郎的房門,不一會兒,門便咯吱一聲開了,杜宇夜郎把子伶引入屋內,關切地問道,「子伶,何事如此慌張?」

    「王子,子伶這大清晨的,冒昧打擾了!」子伶那焦急的面容下,是難以遏制的興奮和期待。

    「子伶怎會如此客氣?王子?冒昧?以後別用這些詞了,叫我夜郎…」

    「夜郎?」子伶往後退了幾步,神情有些尷尬,臉色也有些蒼白,「王子身份高貴,子伶還是叫你王子習慣。」

    「呵呵,子伶還是稱我杜公子好。」杜宇夜郎看子伶的反應,心裡忽然有些失落,於是便勉強笑著,轉移話題,「子伶如此著急而來,所謂何事?」

    「是這樣的,子伶昨晚昏沉之時,似乎遇見了一位故人,子伶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所以特來求證王子!」子伶望著杜宇夜郎,趕緊回道。

    「昏沉之時?故人?」杜宇夜郎忽然恍然一笑,「你是說玉玄?」

    「玉玄?」子伶一臉疑惑,「怎麼,她不是黎偉麼?」她的神情雖有些失望,但看得出,她還是抱有很大的期待,除非親眼見證,不然她是不會相信的。

    「昨晚我們差點在森林裡遇險,是一位叫玉玄的高士救了我們,吶,昨晚回來後,他就住在夜郎隔壁的房間呢!」於是杜宇夜郎便把子伶引入昨晚回來時黎偉所住的那間屋子,推門一看,那空蕩蕩的屋子裡,哪還有他的身影,不過那被子亂亂的,子伶伸手一摸,還余留有人的體溫,顯然,他也是剛走不久。

    「奇怪了,這麼早,玉玄能去哪裡呢?為何又不辭而別?」杜宇夜郎也感到此人很奇怪,昨晚他突然現身,今早又忽而失蹤,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子伶為何會說他是她的故人,難道他也是來自二千多年後麼?杜宇夜郎又轉身朝子伶望去,她正無力地坐在床邊,兩手摸著被子,口中喃喃自語道,「是他,一定是他!」

    「是誰?」杜宇夜郎問。

    「是黎偉,他一定知道我在這裡…一定知道的…」子伶欣喜地語無倫次,臉色也變得神采奕奕,是這被子裡她永遠無法忘記的味道,讓她確定此人正是黎偉。

    「黎偉?可是他告訴我他叫玉玄呀?子伶你會不會弄錯了?」杜宇夜郎仍然表示疑惑,他看著子伶那幸福的樣子,心裡忽又驀地升起一陣醋意,覺著很是不爽。

    「不會的!」子伶站起身來,朝杜宇夜郎走去,「王子,你知道嗎?其實子伶沒猜錯,那晚我和王子你在蜀山遇見的,不是幻影,他真的是黎偉!昨天晚上,也是如此,原來,原來他一直都在我們身邊…一直都在…」

    「你故人的名字叫黎偉?」杜宇夜郎煞白的面容,聲音越來越悲哀,「原來住在子伶心裡的,只有黎偉,就從來沒有,或者再也容不下別人的存在。」

    「別人?」子伶睜大了眼睛,忽覺一陣臉紅耳熾,心中隱隱覺得,那不該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杜宇夜郎也是一陣耳熱,他微微一笑,很是勉強,趕緊解釋道,「我是說子伶對你那故人太在乎了,夜郎真是羨慕你們的友誼!」

    「友誼?」子伶愣了一下,她看著杜宇夜郎那失望的眼神,隨即小心翼翼地回道,「王子怎會羨慕我們的友誼呢?子伶心裡也是對王子……」

    「子伶也很在乎和夜郎的這份情,」杜宇夜郎忽然臉泛紅光,沒等子伶說完,便趕緊接道。

    子伶望著杜宇夜郎,又是一陣木然,不知該說什麼方好,在那一刻,她本來應該拒絕杜宇夜郎,或者跟他說清楚她對他從來不敢有非分之想,可她還是猶豫了,不知為什麼,像杜宇夜郎如此好的人,她不忍心拒絕,去刺痛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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