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伶醒來時,已經是上午12點了。搖了搖頭,她還是覺得異常疲乏,彷彿昨晚做了一夜的夢。哦,是啊,昨晚又夢到了十字架,啊…還有血,血…啊,女鬼!子伶想起了昨晚的事,那個恐怖的十字架,但她確信那只是一個夢魘,可是,當她低頭一看,居然發現躺在地上的十字架項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它不是明明在抽屜裡的嗎?難道是我夢遊?子伶疑惑地偏了一下頭,驚訝自己啥時候也有這嗜好了呢?
打開房門,空蕩蕩的,聞莜早已離去,只剩下一桌子的早餐,也早已冷卻,子伶突然感覺一種落寞在心裡升起。自己是怎麼了呢?這些日子天天都忙於找工作,應該挺充實呀!難道是因為他?子伶忽又想起昨晚李逸發的短信,便趕緊洗漱完後,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查看李逸寫給她的郵件,以下是正文:
伶,對不起。請原諒我大學時對你情意的猶豫,你的純真,你的可愛,使我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也不由自主地無法抗拒你的追求。可是,我們之間總是有距離的,不是嗎?對不起伶,請原諒我對你的犯罪,我實在無法忘記她,以前我告訴你她是一個自私的人,她的一切我早已忘記,其實不是這樣的,這四年來,我無時無刻都在夢見她,夢見我們曾經的誓言,曾經的感情,曾經的夢想,還有那些曾經一起養成的習慣……所以我們現在又在一起了,我們在上海相遇,曾經的夢想終於化為現實。伶,請原諒我好嗎?雖然我知道你會痛恨我,但是四年下來,我還是希望和你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也會為我們祝福不是嗎?
之前,子伶幻想過無數種李逸想告訴她的悄悄話。逸,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很無助很需要子伶,你是不是想我啦?終於發現最愛的人是子伶吧!子伶還在心裡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只要李逸說他需要自己,就一定馬上飛去上海,即使媽媽會責怪,她也會義無反顧地先爭取自己的幸福!可是她卻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李逸信中提到的「她」,子伶當然很清楚是誰,她叫黎雲,也是一個大膽敢於追求夢想的女子。可是,高中戀愛真有這麼刻苦銘心麼?以至於李逸四年來都念念不忘!原來,逸不是一個高傲冷漠之人,原來,逸也有這麼熾熱的一面,只是,他的她不是我。子伶越想越傷心,她想起這四年來和李逸經歷的點點滴滴,卻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原來一直是一個叫做「雲」的女子的替代品!
子伶感覺一股空前絕後的冷流在她血液裡迅速奔騰,她緊緊地抱著自己,把身子蜷縮在牆角,但為什麼,心還是如此冷?子伶想哭呀,卻總是哭不出來。逸,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四年的感情,你真就一點都不留戀嗎?其實,子伶也知道遲早有一天李逸會提出分手,卻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快,子伶咬著手腕,使勁地搖搖頭,她真希望這是一個惡夢!
悲涼的風捲著窗簾飄進屋內,吹著子伶長長的亂髮,她抬起臉來,心想,這一定是要下雨了吧?不然,窗外的梧桐,你怎麼也和子伶一樣,也這麼憔悴,這麼疼痛?子伶一直就這麼胡思亂想著,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子伶艱難地站起來,接起擱在桌前的手機。
電話當然是雨軒文化傳媒公司打來的,對方告訴子伶,說他們通過綜合條件的比較,不論是她的文筆還是形象氣質,都符合他們這次招聘的要求,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明天就要開始進行崗前培訓,所以請她明天務必到公司開始上班。
我就開始要有工作啦?還是廣告文案?子伶有點不敢相信了,經過了這幾天的心靈折騰,特別是李逸的再次打擊,子伶都頹廢地完全找不到自己了!啊,感謝上帝,感謝你拯救了我!子伶在心裡無數次地感恩到。可以說,子伶心裡一般是感情,一般就是工作,你簡直就無法相信,如果沒有工作,她子伶會是啥樣子?但為什麼自己心裡還是如此失落不安呢?子伶摸著自己的胸,還是覺得難以忍受的痛苦在心裡蔓延,哎!真希望以後的工作可以沖淡記憶,沖淡哀傷!子伶在心裡默默為自己祈禱!
聞莜回來的時候子伶正在廚房裡煮晚飯。
「伶,你沒事吧?」聞莜聞著從廚房裡飄來的辣辣的炒菜香味,連包都來不及放下,就跑到廚房摸著子伶的額頭,她有一種直覺,今天肯定出天大的事了!
子伶嘿嘿一笑,便趕緊把她的好姐妹就推出廚房。「哎呀我的大小姐,你還是趕快出去吧!今天由本美女親自掌廚,絕對給你驚喜!」
「呀,伶啥時候變成大廚了?」聞莜半開玩笑地說著走出廚房,心裡卻不由自主地狐疑,「那小丫今晚又想搞什麼鬼?」
果然,沒多久,子伶便把她做的飯菜呈在了聞莜面前。
聞莜一看,果真被驚了一跳,不是子伶菜燒得不好,而是她做的實在太好了,無論是造型,還是色澤,還是香味,都讓聞莜恨不得馬上想嘗嘗。
「哇,丫頭,看不出呀,還以為你不會做飯燒菜,今晚我算是大開眼界了!大廚呀,看來平時我是埋沒人才了!」聞莜驚奇地看著子伶,好奇地問道,「只是,這都是些什麼菜呀?我怎麼都沒見過?」
「當然啦,這些菜是本美女今天的傑作,你當然沒見過啦!」,於是子伶便指著桌上的菜,得意洋洋地向聞莜介紹來,「吶,這盤叫『赤心漸冷』,這道名為『忘情花落』,那盤是『海棠如夢』,還有,你面前的這盆羹名為『情淚幻海』」
「嘖嘖,果真是陝師大的女才子哈,『赤心漸冷』『忘情花落』『海棠如夢』『情淚幻海』,好美的名字!只是悲慘了些,呀,女才子的通病!吶,我就先嘗嘗你的『情淚幻海』吧!」於是聞莜裝作很開心的樣子,輕輕用勺子盛上滿滿的「情淚幻海」,細細地抿了一口。
子伶睜著那大海般的眼睛,靜靜地觀察聞莜的反應,這是她回成都後第一次下廚燒菜,而且,今晚的菜餚是她今日費心勞神新發明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告別李逸,紀念新生。她總是希望,所有過往的美好與痛苦,經過沉澱,都能化成如罌粟之花一樣懾人心魄的美!
所以,她熱愛廚藝,她覺得,這是生活的藝術,更是療傷的藝術!而『情淚幻海』更是今晚她的得意之作。為了它,她沒少費工夫,她先是把紅蘿蔔切成像「心」一樣的小三角形,和牛肉一道清炒,再放上各種調料,然後慢火燜熬。為了它,她更是嘗試了無數多遍,直到她想要的那種味道。
「酸中有辣!」聞莜抿了抿嘴,笑道,「口感不錯,特別是那蘿蔔,怎麼一道嘴裡就化了呢?」
「因為,那叫『情淚幻海』呀!」子伶解釋道。
「嗯,不錯,是有那麼一種味道。」聞莜盯著子伶,放下湯碗來,認真地說道,「伶,你到底怎麼啦?要知道,你今晚可是相當反常噢!」
「嗨,我是特別高興,因為高興,所以才心血來潮,做了這麼一桌子的菜等你回來,怎麼,你還不感激感激我?」子伶還是一如剛才,開心地逗趣到。
「你以為你能騙到我,就你那演技,再過二十年看行不行?」
子伶怔了一下,才慢慢說道,「莜子,你說,為什麼癡心換不來相等的期待?為什麼我們傾盡所有地去愛一個人,最後卻換來分手的下場?你以為他會在乎你,或者遲早會在乎你,可是有一天,你才發現,自己好傻好傻,而且傻得非常可愛!」子伶低下頭去,聞莜讀得出,那是絕望的失落。
「不,那是因為你沒有遇上正確的人。」聞莜看著子伶心痛的樣子,勸說道。
「正確的人,什麼是正確的人?選擇自己愛的人,還是愛自己的人,或是雙方都愛雙方都不愛?或者剛開始是正確的,到後來因為變化的環境和心態,讓一切又變得錯誤?」子伶冷笑道,剛開始遇到李逸時她也認為自己的追求是正確的,她喜歡李逸,喜歡他那高傲而峻拔的身姿,喜歡他落寞眼神中的憂鬱,喜歡他心底裡藏著的純純善良,她以為,只要她付出真心付出善良,那麼遲早有一天她會讓李逸愛上自己。而且事實是,她認為她做到了,她的直覺告訴她,李逸是愛她的,可是,為什麼他卻是如此無情,另尋新歡,偏偏還要安上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或許男兒癡心本妄想?
或許女子也可以朝三暮四?
又或許世上本來有絕美愛情,只是要加上一個有限日期?
又或者,我們可以選擇勇敢,選擇灑脫,讓自己為愛情買單?只是,我們真的能做到嗎?
「伶,那,你還信愛嗎?你還敢愛嗎?」聞莜盯著子伶那受傷的眼睛,認真地問道,依她從小對子伶的瞭解,子伶是一位如此樂觀的女子,怎會被眼前的失戀打敗呢?在子伶的字典裡,愛情,如她生命裡時刻澎湃的洶湧海浪。
子伶淡淡一笑,她當然知道聞莜是什麼意思,可是再堅強再樂觀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呀,子伶的傷感像海潮來襲,像股市崩盤,是那種突然襲來的情感癱瘓,讓她瞬間陷入萬劫不復。
「也許,也許下個傷害我的人在傷害我之前,我會先傷害他。」子伶轉過頭去,望著窗外夜景,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是什麼道理?既然你要傷害他,為何又要被他傷害?」聞莜笑道,她看著子伶沉思的樣子,還真有點驚訝。
「生命這般美好,我們這般年輕,為何不要再愛?有愛就有傷害,只不過我不會再傻傻等著被傷害,下次,我也要把愛的痛苦狠狠刺向對方。」子伶向聞莜笑了笑,變態地說道。
「呵呵,我不信,你那樣做就不是子伶了!」聞莜摸著子伶的手,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