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你覺得追封他為什麼比較合適?」阡宸從自己的位子上起身,把亞里奇從旖薇懷中拖出來,在椅子上擺正,「瞧,他死的多舒服,朕給他這樣的下場,不枉與他兄弟一場。薇,封他為回紇肅安王怎麼樣?」
他口氣輕鬆的就像是談論天氣,旖薇現在無法思考,她發現自己又被阡宸利用了一把,而且,這一次利用,將如陰霾一樣,一輩子籠罩在她心頭。
「肅安王……聽上去很好。」她木然一笑,這華麗的牢房實在淒涼,「阡宸,我不想呆在這兒了。」
飯菜冷了,酒冷了,亞里奇的身體也冷了,更冷的是她的心。
懇這一晚,亞里奇獨自坐在牢房裡,無聲無息。
阡宸想讓亞里奇陳屍牢房一晚,他不想讓他這麼早「安息」,因為他說錯了一句話,「薇,下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
走出大牢,旖薇仍是有些透不過氣,她一直想殺的人死了,卻並沒有暢快淋漓的喜悅,滿天星斗輝煌明滅,有流星不經意的滑落,她錯以為自己也跟著墜入了另一個世界,腦子空空的。
讓她下意識尋找阡宸的手,準確地與他十指相扣,「阡宸,你還在嗎?」
「朕當然在,而且會一直在。」他擁著她坐上肩輦,「我們回宮看旭堯和思荷,他們一定想你了。」
「你說,亞里奇死了,他的魂魄會不會一直跟著我?」
「傻瓜,怎麼會?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聽潮閣首發試想你曾經殺了那麼多人,若每個人的魂魄都跟著你,恐怕你此時也在地獄裡了。」阡宸不太擅長安慰別人,他只擅長挖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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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里奇下葬之後第二個月,已是初夏,一場空前絕後的盛大婚禮讓旖薇這才稍稍擺脫亞里奇死在她懷中的陰影,她猜想自己可能是這世上年齡最大的新娘,而且是做了娘親的新娘。
她端坐在梳妝台前,脊背繃得筆直,幾個宮女將她的頭儼然當成花團來打點,沉重的首飾讓她脖子發酸。
見芬兒又拿起一個朱釵戴上去,她忙抬手制止,順手又取下兩個。
她們卻不肯饒過她,「主子,這可是一輩子一次的事,一定要美美的。」
旖薇哭笑不得,她還不夠美麼?錦繡紅紗嫁衣,拖拽出去五六丈長,後背上大片有鳳來儀,熠熠閃光,內襯束胸紅色長裙,如此已經足夠艷美,再壓上一頭的朱釵頭冠,不過是畫蛇添足而已。
阡宸已經在外面等的心急如焚,「還沒好?」
「陛下,行禮之前,您不能與新娘見面,會不吉利的!」納安擋在門口,「還差一點就好了。」
「讓開!薇是朕的新娘,不是你的!」
他艷紅的新郎吉服像是燃燒的火焰,在殿內異常醒目,更襯得他那張霸道含威的臉邪魅俊逸。
他憐憫地看著盛裝打扮地旖薇,衝過來轟走一群宮女,將她頭上多餘的髮釵拆掉,將她從沉重的壓力中拯救出來,只給她保留了鳳冠。
他不禁恍惚失神,幾條閃爍金光的垂旒在她深藍色的瞳仁前嫵媚晃動,眸光也如盈盈的水,媚於言語。
她平日鮮少畫這樣的濃妝,一雙柳眉新描,鳳眸越顯的深不可測,瓊鼻如雕琢,桃腮綻霞,再襯了紅衣,卻並不覺得俗,這種艷反而正融入她渾然天成的孤冷之氣中,自有一番高華雍容之感,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
他忽然不想將她帶到人前,「薇,你……好美!」
「你也很美。」旖薇也打量著他。
在他吻過來時,她忙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會弄壞胭脂。」
他才不會因為胭脂停止自己的吻,最後,雙唇貼在她脖子上那個艷紅的印記上,那片肌膚上沒有胭脂,卻艷紅醒目,格外誘人,若非趕著拜堂,他一定咬一口。
他環住她的腰際,鼻尖仍是貪戀游弋於她的耳畔,「朕也算得償所願了!你是朕的,這輩子都是!」
她俯首一笑,整個身體彷彿已經融化在他溫柔的眼波裡。
親暱廝磨間,他氣息失衡,旖薇忍不住催促,「再耽擱下去,就與願望失之交臂了!」
他挫敗地深呼吸,調適亢奮的氣血,「好了,走!拜堂之後,還要祭祖,祭祖之後,還有喜宴,朕已經下旨大赦天下,讓普天之下所有的人,為我們祝福……」
「阡宸。」旖薇頓住腳步,她忽然很想對他說一句話。
「怎麼了?」
「我愛你!」她握住他的手。
「朕知道。」
旖薇確定,他其實不知道,「阡宸,我想在婚禮之前,把話說清楚。」
「好,你說,朕聽著。」他怕她會突然不想拜堂,仍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不准她臨陣退縮。
旖薇想了想,卻又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可說的,可是,跨過這道坎,她便是他的妻了,不說點什麼,又覺得不踏實。
「我曾經要求你此生只能是我的,但是,經歷這麼多……其實我無權要求你什麼,你是君,我是臣,就算成了夫妻,也是夫字天出頭,一切都得聽你的。」見他要開口,她忙解釋,「我並非懷疑你愛我的心,而是其他方面,諸如我會威脅到你的王權之類的。」
「朕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