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負如來不負卿 作品相關 (三十三)會不會抱錯了
    「呃,你不會這麼小氣吧,連本書也不肯借?」邵強見水晶只顧出神,對自己沒理會,便問道。

    「哦,你拿去吧。瞎說些什麼呀,我是那樣的人嗎?」水晶從失神中清醒過來,嗔怪道。

    邵強笑嘻嘻地看著她,卻不說話,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她扭過頭,想起一事:「折騰你這半天,餓了沒有?家裡沒吃的,好久沒開伙了。這段時間一直是以院為家呢。到外面去吃吧,我請客!等會兒我還有事。」想到母親永遠離開了,心裡又難受起來。

    「那就走吧。我還真餓了,簡直吃得下一頭牛了。難得我們的水醫生請一次客,這是我的榮幸呢。不過,說好了啊,你請客,我付錢。」卻見水晶對這話沒有反應,知道她又在為母親難過,心思根本沒在這裡,便趕緊拿話岔開,說些其它有趣的事。

    水晶向醫院請了幾天假。姐妹倆和石興勇一起把母親送回了佛音寺。

    母親的遺體送到佛音寺後,就由僧人和居士接手安排,張羅著一切。他們把遺體安置在火化場前的專用靈堂裡正中的靈床上,身上覆著黃布。靈床下點了一盞菜油燈。這盞燈俗稱長明燈,在屍體停放期間不能熄滅,寓意為人死後的魂靈照亮到黃泉的路,使之不迷途。前面立了一個靈牌。靈牌前一個燭架,燃著一對大紅燭(寺廟裡是不用白燭的),嗶嗶剝剝地響。燭架前一口大鐵鍋,專用來燒冥紙。冥紙也就是本地產的草紙,一捆一捆堆放在屋角。屋子裡擺滿了蒲團。

    水晶和水心就跪在鐵鍋前一張張燒著冥紙。石興勇一直跑前跑後,張羅著,給居士遞煙,發紅包。

    下午石興勇就回城去了,他還得接點點放學,第二天還得送他到幼兒園。

    晚上,做過晚課,妙禪、宏塵等一眾僧人魚貫而入,對水晶姐妹合十行禮。兩人合十答禮。

    幾年不見,水晶看見,妙禪鬚髮皆白,比之前幾年明顯有了老態,面相卻仍然莊嚴平和,自有一股威重的氣勢。

    宏塵一直低垂著眼簾,目不斜視。

    妙禪率眾人團團圍坐在水媽媽的遺體旁,一邊敲木魚,一邊用低沉的音調起音唱經。宏塵一邊擊磐,一邊唱和。眾僧人也低聲唱和。

    梵唱緩緩飄出,如歎如贊,如詠如歌,跌宕婉轉,迴腸蕩氣,而後木魚和磐的節奏逐漸轉急,聲音也逐漸增強,形成一股強大的神奇的聲浪,卻仍平穩柔和,絲毫不顯突兀。天地間似乎完全被這梵唱充斥著。這聲音從每個人的毛孔滲入,在身體內產生了神奇的效應,讓人感覺身體在飛昇,在蒸騰,在廣闊的天地間翱翔,無比自由,無比寧靜,無比歡暢。

    不知不覺中,水晶流下淚來,可這淚水中沒有一絲悲傷和痛苦。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妙禪和宏塵為什麼會那麼執著,那麼無怨無悔地走在這條路上。他們是在用大慈悲的心腸在播灑善良的種子,掃卻人們心靈上的塵埃,拯救人們罪惡的心靈啊。

    梵唱進行了好幾個小時,夜深露重了,在宏塵的勸說下,妙禪才停止了唱經。眾僧人又魚貫而出。

    水晶分明看到,宏塵臨走前深深地注視了她一眼,那眼裡包含著無盡的關切和憐憫。眼淚又迅速湧上了她的眼眶,她低下頭去,向鐵鍋裡投了一疊冥紙。

    這一切,都落在水心的眼裡。

    水晶在靈前整整坐了一夜,看著冥紙燃燒的火光出神。水心堅持不住,倒在一個大蒲團上睡了一覺。

    (九)

    第二天上午,水晶的同事來了很多,邵強早早地就來了,還有水心和石興勇的親友,以及一些水家老家的一些親友,都在靈前上了香,燒了紙,對水晶姐妹說了些節哀順變的話。

    邵強上過香,才走到水晶面前,問她藥吃完了沒有。水晶才想起忘了吃藥,就用居士們備好的茶水把藥吃了。邵強逡巡良久,呆在水晶身邊不願離開,直到小玲不斷催促又來拽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石興剛也來了。上過香,石興剛臉色有些黯然,先和石興勇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到水晶面前道:「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水晶不想理他,但見他堅持站在自己面前不走,也只得走到一邊無人的地方,等石興剛說話。

    「可能今天不是說這些話的恰當時機,但平日大家都忙,難得見上一回。所以,我還是想借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石興剛把這番話說得很平靜自然,想來也是早想好了該怎麼說。

    水晶不看他,面無表情地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別兜圈子了。那邊事情還多,我得趕快過去幫忙。」

    「那好,我就直說了。可能小勇已經把情況給你說了,還是原來提的那事。本來說過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做親子鑒定,可你媽病了,我就不好再要求你一起去做。所以我就一個人帶點點去做了。」

    水晶一聽這事,不禁看向石興剛,想從他臉色上看出大概是個什麼結果。但她沒有問,她知道,他找她為的就是說這個結果。她等著他說出結果,等著他滿含歉意地收回他從前侮辱她的話。

    石興剛看了水晶仍是那樣平靜,表情沒什麼變化,心裡不禁有些來氣:「看來小勇還真沒告訴你這件事。那就我來告訴你——點點不是我的兒子。這下你沒說的了吧?你還能再裝無辜?再裝清白?」

    水晶聽了這話,再看石興剛一本正經的表情,讓她不能不相信這事是真的。這消息太突然,太意外,讓她一下子懵了。她看著石興剛,張口結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半晌,她回過神來,一把抓住石興剛的手:「會不會……在醫院把孩子抱錯了?那我們的孩子呢?」

    此時,害怕更大於了羞辱。她害怕,害怕真的抱錯了孩子。那麼,兒子不再是兒子,那以後會怎樣?那她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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