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父親四處托人拉關係,石興勇只判了八年徒刑,後改造態度好,減為六年。出獄後,父親運用自己的職權和關係,在本單位給石興勇找了個開車的活。
經過這次血的教訓,他終於清醒了。他想要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了。在單位上,他勤勤懇懇地幹工作,有空就幫領導辦公室打掃打掃,找點家裡的好茶葉給他們泡上,又不愛多話,所以深得領導信任,無論出公車還是出私車都愛叫他。不到一年,他就轉正了。在家裡,他對母親恭敬有加,對父兄也是謙和有禮。他的父親見他徹底換了一個人,終於肯踏踏實實過日子了,也終於放下心來。
後來,水晶來到這個家。她不同於他認識的任何一種類型的女人,也不同於哥哥石興剛帶回家來的任何一類女人。她待人真誠,心地善良,不做作,不矯飾。她說話總是讓人感覺溫柔熨貼,如一道和煦的陽光,照進人的心裡;她的眼神清清亮亮,如一縷清新的風,拂過心田,能讓心底的躁動平息。
她看他的眼神純淨而關切,流露出一種真切的親近。他冰冷堅硬的心在她的眼光裡一點一點熔化,一點一點溫熱了起來。他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她。但是,他深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她是他的嫂子,他只能遠遠地看著她。他感到了深切的痛苦,這種痛苦比之以前他所受過的任何苦楚都更為真切和深沉。但他只能把這種痛苦深深地壓在心底。他不敢回家,害怕她或其他人發現自己的秘密。他更多時間呆在單位和宿舍裡。
後來,水心也來到他們家,但水心和石興剛更親近一些,對他卻沒什麼交往。這是可以理解的,哥哥是水心的姐夫,而他什麼也不是。但是,當水晶和哥哥離婚後不久,水心居然找到他,說早就看上了他,要和他結婚。他還沒來得及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就在水心的催促下和她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水心不是處女,這點他並不計較,她也沒有作任何的解釋和說明。相處久了,他摸清了她的性格。她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朵塑料花,看著漂亮鮮艷,卻沒有能持久的內在魅力。她性格上的暴戾也逐漸顯露出來,他總是小心翼翼地避其鋒芒。對他來說,生活給他的苦難已經夠多的了,他不想再起波折。好歹,水心是水晶的妹妹,他不想因為自己和水心兩人的事讓水晶擔心,只要能為水晶分擔一點,他什麼都能忍受。另外,他也不想割斷與水晶的一點唯一的關係,水晶不是他的嫂子了,但她還是他的大姨姐,他還能在很多時候見一見她,幫她做點什麼。
回到家,家裡客廳已經擺開了牌局。石興勇到廚房把飯蒸上,做了一個麻辣水煮魚片,卻忘了開抽油煙機,辣味竄到客廳,打牌的人都嗆得咳嗽起來。水心滿臉不快地來到廚房責怪了幾句,他忙陪笑解釋。其他幾個牌友也打著圓場,她才悻悻地回到牌桌上。
不一會,飯菜全齊了,他請所有的人過去飯廳吃飯。大家匆匆吃過,又坐上了牌桌。他收拾了飯桌,在客廳裡坐著抽了一支煙。有人讓座叫他過去打牌,他擺手拒絕了。抽完煙,他對水心說:「我出去走走。」水心正忙著出牌,頭也沒抬,「嗯」了一聲,繼續打牌。
石興勇走到街上。街上燈火輝煌,一片熱鬧場景。正是夏夜的消閒時節。
街邊人行道上擺滿了各種美食攤,飄著誘人的香味。他買了一斤泡椒鳳爪,一斤鹵得爛爛的豬腳,又買了一屜小籠包子,招了一輛出租車,便往醫院而去。
到了病房,水媽媽正打著吊針,靠在床頭和水晶說著話。見他來了,水媽媽親熱地招呼他到床邊坐。石興勇打開帶來的食物包,水晶笑道:「你想得倒真周到呢。我們都還沒吃飯,正準備等媽輸完液才出去吃呢。」停一下,又問:「水心呢?」
「她同事找她有事出去了。」在這裡,他怎好說出實情呢,只好撒了一個謊。
水晶洗了手,把豬腳的肉剝下來,撕成小塊,送到水媽媽嘴邊,說:「媽,你好有福氣!你看,你小女婿心疼你,買了你愛吃的鹵豬腳呢。」
「好好,你們都好!都孝順!媽媽是真有福氣。這可能就是我前世修行,修來的吧。」水媽媽笑著說。
石興勇也洗了手,對水晶道:「姐,你先自己吃點東西吧,我來弄給媽吃。」
「算了,還是我來吧。免得弄髒了你的手,反正我已經弄髒了,就不用再多麻煩一個人了嘛。」
水媽媽吃了一口水晶遞來的豬腳肉,搖頭道:「這個有點膩,吃不下了。等會再吃吧。」
水晶勸道:「再吃個包子吧。」水媽媽點頭,就著水晶的手吃了一個,見她又遞一個,便搖頭說不吃了,水晶也就罷了。
水晶見了鳳爪,笑道:「我好久都沒吃這個了,沒時間去買呢。」邊吃邊贊味道好。
石興勇含笑看著她吃。
水晶見石興勇看她,便道:「小勇,你也吃嘛!反正你自己買的,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我吃你看,感覺有些不自在呢。」石興勇聽了,微笑著拿了一個鳳爪,陪水晶慢慢吃著。
三人邊吃邊聊了一陣。水媽媽的藥液輸完了,水晶洗手取了針。石興勇把沒吃完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說:「姐,剩下這些東西,我拿回去放到冰箱裡,明天熱了再拿來。」
水晶道:「也好。剩下這麼多,不放到冰箱裡,會壞的。」
石興勇告辭,水晶道:「我要去拿藥,一道走吧。」
到了樓下,水晶道:「你能陪我走一走嗎?」
石興勇心裡突突地跳了幾下,湧上一陣喜悅,微笑道:「好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回家也沒意思。」
水晶有些敏感地看他一眼,道:「怎麼?水心找你麻煩了?她沒出去,就在家,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