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世態炎涼
蕭咫寒和墨語塵擔心老頭會半途出事，於是跟著他一起來到了那座豪宅前。
看到大門前的保安，老頭憤憤地說：「那些強盜！明明是我的房子，卻不讓我進去！」
說著，他不顧二人的勸阻，向大門走去，結果不出所料地遭到了保安的驅趕。
保安還揚言，如果他再敢來騷擾，就將他抓緊警察局。
老頭脖子一梗：「來啊！我正巴不得！正好跟他們這幫人講講理！還有沒有王法了！」
老頭被趕過來後，墨語塵對他說：「其實，幾十年過去了，阿旺可能……」最終將後半句壓住，改口道，「我試試看，您等著。」
說著，她就走到了那個保安面前，說了幾句什麼後，保安竟然點頭哈腰，對老頭做了個「請」的姿勢。
老頭大喜過望，問她：「你對他說了什麼？」
「我就說……」頓了頓，她打住話頭說，「您還是不要知道了！」
能夠進去，老頭已經喜出望外，也不管有沒有得到答案，就往裡沖。經過大門的時候，保安還彎著腰說了聲：「大爺得罪了！請您多多擔待！」
見狀，蕭咫寒不解地看著墨語塵，像是在詢問她。
她小聲說了句：「我就說，他是裡面李局長的鄉下老父，有些精神失常，所以才會在門口胡言亂語……」
「這個……假如他早就見過局長真正的父親呢？」
「躲在燈紅酒綠裡享樂的兒女，幾乎沒再見過年邁貧困的父母……這種事，很常見，並不奇怪……」
蕭咫寒搖了搖頭，沉默地跟在老頭後面。
「阿旺！阿旺！」一進門，老頭兒就大聲地呼喚起來。
可是，卻再也沒有聽見那熟悉的回應聲。
老頭失魂落魄地在別墅周圍尋找著，呼喊著。
突然，一隻棕色的小狗跑了過來，一把跳進老頭的懷裡。
老頭怔怔地看著它的眼睛，驚呼道：「這雙眼睛……跟阿旺一模一樣……你是……它的子孫？快告訴我……阿旺在哪裡？」
小狗「嗚嗚」地叫著，一直蹭著他破爛的衣服，蹭著他袖子上的勳章。
他們跟著小狗，一起來到了後花園。
小狗對著一棵大樹「嗚嗚」地叫著，老頭立刻明白了什麼，踉踉蹌蹌地走到大樹下，跪在那裡說：「阿旺……你就在這裡是嗎……我來接你了……我答應過你的……我終於回來了……」
他的眼裡，滾下濁淚，小狗似乎也在嗚咽。
突然，老頭發瘋似地，用雙手刨起了土。
他拚命地挖著，指甲剝落，鮮血染紅地上的樹葉。
「阿旺……我這就帶你回家……以後，咱們兩個相依為命，有我吃的，就絕對沒有你餓的……就像咱倆以前一樣……」
見狀，蕭咫寒和墨語塵有些不忍，卻又深知，勸阻無效。只好轉過身去。
突然，一個奸細的聲音響起：「呀！寶貝！你怎麼跟那種髒兮兮的人呆在一塊兒？來……來爸爸媽媽這裡！」
原來是一個打扮妖艷的年輕女孩，挽著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在逗耍著那隻小狗。
「你在幹什麼！」那個男人怒喝著衝上前，揪著老頭兒說，「你竟然敢私闖民宅！還破壞我的花園！你知道這片地多貴嗎！」
老頭兒卻看都不看他，頭也不回地跪在那裡，繼續挖著土。
「你！你這是犯法！我要把你抓起來！」
「又是這句話！有種！我等著！」老頭冷冷地說著，繼續手上的動作。
「小王！小王呢！」男人說著，打了個電話，小王立即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當然得到了局長一頓劈天蓋地的怒罵。
「你怎麼把這麼沒頭沒臉的人放進來了！不是說過嗎！不要隨便放別人進來！出了事你擔當的起嗎！」
「可是……他說是你的父親……」
「笑話！我老子早死了！」李局長怒氣沖沖地說，「趕緊把這個人弄出去！」
「是！」保安說著，惡狠狠地拉著老頭罵道，「他媽的，竟然敢騙老子！」
老頭兒無意中抬眼，看到那個打扮時髦的女孩時，大吃一驚：「萍心！」
抱著小狗的女孩也大吃一驚：「萍心是我的媽媽，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真的？她是你媽媽？那麼……孩子……我是你的外公啊！」
聞言，女孩大驚失色：「不可能！」
「孩子……你跟你媽媽長得一模一樣……雖然我們幾十年沒見過了，可是，她是我的孩子啊！我怎麼會忘記！」
「不……不可能……」女孩不相信的搖著頭，「媽媽說，她的爸爸早就在戰爭中死了……」
「跟這個髒老頭廢什麼話！」局長不耐煩地說，「親愛的，咱們別理他。讓小王處理！」
這樣一說，小王又開始了粗暴的動作。
見狀，蕭咫寒想要阻止，卻見墨語塵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泛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竟然真的就沒有行動。
就在這失神的瞬間，老頭兒已經倒在了保安的鐵棍下，鮮血淋漓。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那個穿著時尚長裙的女子，對他微微一笑。
「你最後的願望是什麼？」
「我答應過阿旺，會接它回去……所以……我想……即使活著的時候沒辦法做到……死後……能夠讓我找到它……」
「可以……總有一天，你們會在地下的某個角落相遇……」
「我該怎麼報答你？」
「你要記得這個承諾。在我召喚你時，請你回頭」
「好……只要能夠再見到阿旺……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說完，他安心地閉上眼睛，嘴角還掛著滿足的微笑。
似乎是做了一個夢，恍惚之中，蕭咫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也不知道，那個老伯怎麼樣了。
他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此時此刻，面前這個女子，臉上安和的微笑。
「語塵？」他輕聲呼喚了一聲。
「恩」她含笑點了點頭，「你還好吧？」
「恩——為什麼這樣問——」
「哦……沒……沒什麼……」
咫寒啊咫寒，我可以對所有人暴露我的卑劣，唯獨不可以這樣對你！所以，你永遠都不會記得，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我的眼中，也閃過那樣的陰暗！
兩人靜靜地漫步在傍晚的林蔭下，誰也不捨開口打破這份美好。
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想起還在家中等著自己的深澈和淺莜，墨語塵終於開口：「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
「你還拿著行李箱，而且剛回國還有很多手續要辦……你先回去吧……」
蕭咫寒一向不喜歡多說，所以，他只好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
「那麼……我走了……」
蕭咫寒的臉上，流露出不捨之情，他笑了笑：「再見！」
「再見……」
墨語塵說著，轉過身，慢慢地向前走去。突然聽到那個清朗的聲音響起：「一直忘了問……你的聯繫方式……」
她轉過身，笑了笑：「天涯路咫尺街緞夢苑……」
「緞夢苑……很美的名字！」
她失神地笑了笑，轉過身。
她的眼裡氤氳著無盡的憂傷，咫寒，你忘了嗎，這是我跟你一起為我們的家取的名字。
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