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傾國傾城
「陌離！陌離！」
梨花樹下，一個女子歡欣地跳著舞，青絲飄，玉鐲落。
花瓣紛紛散落，在女子的長髮上，衣衫上，躍動著歡快的舞蹈。
「陌離！這一曲傾國傾城，我只為你而舞！」
那樣絕美的舞姿，恍惚飄雪般輕盈不可捕捉。
旁邊的男子，嘴角露出溫暖的笑意。
青衣動，長劍舞。
一舞傾城，一劍傾國，誰人能抵！
「雪。」他將她擁在懷裡說，「這一生有你，足矣！」
「陌離！」女子溫柔的說，「我也是。」
他深深地看著她，突然將一個吻覆在了她的香唇之上。
梨花紛紛散落，在他們的臉頰上，衣服上，靈動著溫情。
還記得當初，她在舞閣之中，一舞傾城，引起多少人的讚歎。
而他，在幕簾之後，認真地撫著琴。無意中抬眼，看見那絕美的舞姿。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微微地動了一下。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卻注定了一生的羈絆。
突然，一個粗暴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一刻的美好。
「請雪美人跟我們侯爺回府一趟！」
女子淡漠地說：「我只跳舞！」
「跳舞麼？這麼美的舞，這麼美的人，當然只能夠給我們的侯爺看到！這些附庸風雅的賤民，怎配欣賞這絕世的舞姿！」
「舞蹈和音樂，本來就是雅俗共賞，不分貴賤。您這樣說，到好像有違先賢之意了！」
「你！我們侯爺能夠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不要不知好歹！」
「那就多謝侯爺美意，小女子在此謝過。今日舞畢，請大家明日再來。」
「這樣說的話，你是不給面子了？」
「我說過，我的舞，給天下人看！」
說著，女子轉過身。
見狀，那幾個家僕衝上前，將她團團圍住。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連我們侯爺也敢違抗！有多少姑娘可是自己盼著送上門呢！你不要仗著自己還有幾分美色就不知好歹！」
女子暗暗地撫著舞衣之中的銀針，沒有說話。
就在她準備發出銀針的那一刻，一個高大的男子突然擋在她的面前。
他冷冷地看著那些家僕說：「請你們回去！」
「喲呵！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傢伙！想英雄救美嗎！」一個家僕輕蔑地說，「沒有人能夠違抗侯爺的命令——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即使是貴如侯爺，也無權強求一個弱女子去做什麼！」
「呵！在這樣的世道，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下一刻，這個家僕就永遠地閉上了嘴。
因為——男子的長劍，不知何時刺入了他的心口。
見狀，另外幾個家僕有些驚恐。他們想要衝上去，可是，看著男子凌厲的眼神，他們卻都猶豫不前。
呆立了很久，一個家僕才戰戰兢兢地開口說：「我們先走！明天，等候爺親自來收拾他們！」
那些人慌張地離開之後，坐席之上的文人雅客這才敢開口。
他們紛紛地讚歎著男子的武功。
這時，座位之上，緩緩地站起了一個老者。他身著華服，看起來十分地尊貴和威嚴。
他走到男子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臉上漸漸露出驚詫的表情。
見狀，老者身邊的一個侍衛對男子吼道：「喂！我們梓陵君有話問你呢！」
可是，男子卻不再理會那些喧囂，他走到女子面前問：「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卻不理他，轉身走出了舞閣。
外面，正飄著大雪。可是，她卻毫不理會那刺骨的寒冷，隻身走進了雪花之中。
純白的雪花，躍動在她的冰肌玉骨之上，貪婪地吮吸著那清香的溫暖。
淒清的街上，毫無人煙，冷寂地就如同她的心。
突然感到，大雪似乎停了。
她轉過身，卻看到那個男子，正撐著一把紙傘看著她。
他伸出手心說：「姑娘，你的東西掉了。」
她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玉鐲說：「我本來就不想要！」
見他不說話，她問：「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麼不想要？」
「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不想說的心事。」
她微微一怔說：「那麼，你呢？你的心中，又藏著怎樣的心事？」
他沒有說話。
她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半晌，她才幽幽地開口：「你們……果然……沒有一個人能夠懂我……」
「姑娘……」他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寒風拂過，撩起她的青絲，也撥動著他的心弦。
看著身著舞衣的她在寒風之中微微發抖，他脫下自己的白色狐裘，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微微一動，半晌才開口說：「剛才……謝謝你……」
「這些權貴仗勢欺人，甚為可惡。只可惜……我能夠改變的，也只有這麼多……」
「亂世之中，倚強凌弱，欺善怕惡……向來就如此……」
「只是我卻不能改變什麼。曾經，我一直在想……我想，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很強大……我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改變這一切，去保護那些弱者……可是……到了現在我才明白……我甚至連一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
「這是我的事。」女子淡然地說，「你不必插手。」
「可是，侯爺他明天就要……」男子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可是，又能夠走到哪裡去？」女子的語氣中，流露著憂傷，「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個喧囂的都城，找一處寧靜的地方，絕世的舞姿，只為一人綻放……可是……天下，到處都是他們的勢力……就算能逃……又能夠逃到哪裡去……哪裡又有真正安寧的地方……所以……還不如困在這都城之中……都城裡想要獨佔我的人太多……當然就誰也不敢先動手……畢竟……畢竟這些人……誰也得罪不起……」
聽著這哀傷的話，看著她淒清的背影，他的心裡，不由得陣陣難過。
半晌，他才開口說：「即使如此，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天下——那是屬於自己的天下，誰也無法進入，誰也無法打擾……我一直在尋找著這樣的天下……在劍法中……在琴聲之中……現在……也許……也許……」他頓了頓，終於沒有將那句「也許在舞姿中」說出口，他轉過話題說，「你也可以去尋找這樣的天下——只屬於你自己的天下！」
「你會陪我去尋找這樣的天下嗎？」她突然轉過頭，淡漠地看著他說，「你會不惜一切地陪我去尋找嗎？」
「我會！」男子毫不猶豫地說，「我會不惜一切！」
「呵！」女子的嘴角，勾出一個輕蔑的冷笑，「你這樣做，跟那些王公貴族有什麼區別——他們也對我說過，會為我不惜一切——可是，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佔有我！這樣的承諾，多麼地輕薄！甚至——連一個名分都不敢給我……在他們的眼中，我只不過是一個舞姬吧！」
「不！不是——在我的眼中，你的舞，純潔，動人，是任何女子都比不上的！」男子說，「我會用我的生命去證明我的諾言！」
女子用那雙似乎能夠看穿一切的美目盯著他，突然輕輕地笑了：「看起來——你好像很喜歡我？」
男子微微一怔，不敢再去看那雙美麗的眼睛。他低下頭說：「我……我會保護你！」
「不需要！」女子冷冷地說著，轉身向前走去。
白色的狐裘，似乎還殘留著那個男子的溫暖氣息，卻溫暖不了她心中的寒意。
男子失神地看著她盈盈遠去的身影，手中的紙傘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