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菲娜的那一天,聖西蒙大神殿門口人滿為患。多半是來看熱鬧的,還有一些來鬧事的。
光明教廷為了這次審判的順利進行,把太陽城所有能調動的力量都調動過來。整個現場,可以說是防衛森嚴。幾波來自紅河平原的傭兵嘗試衝擊了幾次,都被光明騎士擋了下來。在神威與強大的戰技面前,那些烏合之眾的傭兵,根本不堪一擊。
神殿外圍一座倉庫的閣樓上,凱倫帶著他的特別小隊靜靜的趴在那裡。
蒼山戰役以後,凱倫因為準確的狙殺了三分之一的黑山後衛軍官,被愛麗絲團長親自嘉獎,授予紫玫瑰勳章。本身也由一個預備軍官,提拔到了狙擊手部隊的營長,手下管著500名出色的神槍手。這次任務,由於是梅因大人和愛麗絲團長親自命令的,所以要確保萬無一失。凱倫決定親自上陣。
出發前,屍巫布魯菲斯給了梅因一個建議,使用附加破魔效果的黑暗腐蝕彈。因為梅奧德這個混蛋,掌握著強大的神術,尤其是他身上那套聖西蒙遺留下來的神器,一般情況下,就算不發動防禦魔法,也可以輕鬆抵禦十階以下的所有傷害。若是一擊不中,以他的力量,足夠在眨眼的功夫把特別小隊的人全部殺光。
凱倫用特製的瞄準鏡看了又看。距離2千米,風向東南,風速3……
這是個心理壓力及大的活計,因為機會不多。但不至於真的只能打一槍。凱倫在廣場四周埋伏了七個狙擊點,務求一擊必中。
梅奧德站在高台上,臉色平靜。殺掉一個人,對於這種野心勃勃的人來說,不算什麼大事。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他通往權力的最大障礙。龍族的傳人,神指定以守護大陸之人,天生的王者。若是他們不滅絕,那麼,光明教廷就永遠只是停留在信仰層面。
掌握著強大的光明騎士和教廷騎士,以及可以輕鬆動員聖騎士的梅奧德,不甘心就這樣庸碌終老。但是,他需要一個名義,一個讓他順理成章的統治整個大陸的名義。
龍族的滅絕,無疑是個最好的借口。
到時候,眾神就會降下神諭,而如今還有能力獲知神諭的,只有光明神殿而已。其他神祈的信徒,早就被光明神殿屠戮乾淨了。
梅奧德狂妄自大的想法,自然是有些絕對,至少,德魯伊班尼,屍巫布魯菲斯,就不是光明神一系的。不過,梅奧德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在光明神殿近期的異教徒報告中,已經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強大存在。他不知道,屍巫布魯菲斯掌握了魔法兼容的理論,已經可以使用除神術之外的所有魔法。
此時,偉大的帥哥布魯菲斯也來到了聖西蒙大神殿外圍。他身穿白袍,手持長棍,鬚髮皆白,一臉慈祥,整個一副光明祭司的打扮。這老東西,從研究魔法兼容開始,就一直夢想著和梅奧德對轟光明魔法。於是,他背著蒂娜偷跑出來,一是為了在必要時刻保護那些特別小隊的孩子,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原諒他,其實不用想都知道,保護特別小隊的說法,只是他在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
屍巫啊,用光明魔法啊,多厲害,多酷啊!
審判開始,紅衣大主教宣讀判詞,都是些什麼不敬神明之類。然後有人高聲發問,「汝可知罪!」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露西在台下聽完了所有的判詞,終究不發一語。藍湖戰爭以後,她帶著夏爾衝出了重圍,來到太陽城。梅因已經獲悉了她和夏爾在一起的情報。不過,看上去露西終於說動了夏爾,重歸於平凡的生活。朋友一場,也沒必要趕盡殺絕。和杜林商量了一下,最終覺得當這個事不存在比較好一點。
此刻,露西心理卻是矛盾的。在聖騎士當中,菲娜的名聲是很好的。紅河平原的慈悲神官,幾乎是帝國神官中的標誌性人物。如今,這樣一個優秀的,信仰神祈的女子,就要被判處火刑。這,真的是神的旨意嗎?
經歷過生死的露西,比那些狂熱的信徒有了很大的不同。這些天,她在為神還是為眾生之間思考了很多問題。
如今,面對這刑場,她頓時醒悟。所謂的侍奉神,不過是在神的幌子下自私罷了。為眾生,像菲娜神官那樣,無私奉獻,才是一個信徒最終的歸宿。緊握手中的騎士槍,露西在心中一遍遍向神祈禱,請求贖罪,因為,她決定進攻她的教宗。
和露西抱一樣想法的聖騎士,在人群中並不少。菲娜的影響力很大,尤其在紅河平原附近。梅奧德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對聖騎士聚集的那塊地方,沒有投入太多注意。結果,真正突破第一防線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些激奮的聖騎士。
露西實在聽不下去了,一躍而起,聖光暴漲,直衝梅奧德所在的高台。那一瞬間,負責維護秩序的光明騎士都驚呆了。一方面是沒想到會有聖騎士暴起,另一方面,這個聖騎士也太強大了!
強大到,同樣是光明屬性的他們,同樣是強者的他們,都有些不自覺的想躲避的感覺。
不過,教宗的能量,更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儘管他只是個十階的光明法師,但是,有一種東西,是光明神殿統治整個大陸的終極武器,那就是神術。
梅奧德沒有唸咒語,至始至終,只念了一個字。實際上,他只來得及念一個字。
「破!」
這種力量,並非是驚天動地,但的確是大是大非。瞬間,時間似乎停止,那道暴起的白色光芒沉靜在一片浩瀚的寧謐之中。然後,又像時間突然恢復,露西的身形頓了一下,所有的力量消逝一空,她從天上掉了下來。
目睹這一切的布魯菲斯對此嗤之以鼻。他已經知道梅奧德的極限了。於是他準備出手。可是在這之前,又有一個不怕死的衝了出來,實力當然不俗,但比起先前的露西卻是差了許多。原來是梅因的老爸格蘭度老爵爺。很快,老爵爺被一群光明騎士阻擋在外圍,只能乾著急。
梅奧德站起來,心臟還在通通的跳著。剛才露西那一擊,看似被他輕鬆化解,只有他自己,哦,或者還有布魯菲斯,才知道,那一刻有多麼的凶險。若不是聖西蒙遺留的神器增幅自己的神術,恐怕剛才那一擊,就要了自己的老命。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侵犯,於是走下高台,準備殺了那個該死的聖騎士。
露西掉下來,卻並沒有受到太大傷害,只是力量折損了一部分,無法再突破光明騎士的重圍殺出去。
閣樓上,凱倫焦急萬分。場面實在太混亂,他無法很好的瞄準。而且梅奧德受到襲擊,已經打開了全部防護,就算此時射擊,也不能取得預想效果。已經過了預定時間,如果再繼續混亂下去,恐怕就要取消行動了。
布魯菲斯突然從人群中爆發,一道亮白的光芒直奔梅奧德。這老東西心下大駭,怎麼從來沒有聽說帝國有這麼多超一流的高手?匆忙之間準備發動神術,卻不想自己和神器的紐帶被切斷了!
這怎麼可能?!
梅奧德對神和神器的理解,只是半吊子而已。布魯菲斯經歷過神魔大戰,自然知道所謂的神和神器是個什麼東西。剛才梅奧德對付露西,已經把神器的精神頻率給暴露了,布魯菲斯自然要做點手腳。
情急之下,梅奧德只有勉強用聖光盾擋了一下。不過,這聖光盾的防禦比起神術的恐怖力量,實在太小兒科。屍巫布魯菲斯非常得意的用光明魔法把光明教宗打了個灰頭土臉。
其實,這丫的要是剛才放的是個吞噬球,此刻梅奧德已經不在人間了。可他非要用光明魔法。魔法兼容的轉換率很低,同樣的能量,用他擅長的黑暗魔法,可以產生十倍以上的威力。
梅奧德自然不知道這些,只覺得這天要塌了。怎麼可以在光明教廷之外,存在這麼多自己不知道的頂級高手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
梅奧德怒斥,把自己的身形暴露在空曠的地帶。
好機會!倉庫頂上的凱倫握緊了槍桿。
「我是……」
布魯菲斯還沒得瑟完,就看到梅奧德頭上綻開一朵血花。
那幫兔崽子,沒得玩了。布魯菲斯訕訕然,順手丟了個吞噬球到光明騎士最密集的地方,瞬間炸死了二十來個。
「黑暗法師!哦,不,世界末日到了嗎?!」
當然,特別小隊也好,露西也好,布魯菲斯和格蘭度也好,都沒功夫聽這些光明騎士恐慌的話語。他們的目的是菲娜。幾撥不同來路的人馬搶了菲娜,快速離去。留在現場了,除了被嚇趴下的光明騎士,就是為劫法場的各路人馬熱烈鼓掌的圍觀群眾了。
無論什麼時候,人民總是痛恨壓迫的。
這場劫持,造成了教廷內部的混亂。偷生的特裡爾用強權壓制了其他派系,成為下一任教宗。
但是,這些被壓制的力量並不甘心。他們擁戴聖女貝拉為首領,來到了南方,新北。雖然被救出的菲娜極力推辭,但依然被選舉為新教的教宗。
於是,光明教廷分裂了,被稱為正宗的北方派,和被稱為新教的南方派,終日傾軋。
對於梅因來說,宗教上的麻煩只是小事情。一個月之後,帝都傳來消息,庫德在華萊爾和近衛軍的支持下發動政變,但由於消息走漏,遭到了教廷騎士團的殘酷鎮壓。華萊爾及近衛軍大部分高級將領陣亡。而他們苦心扶植的地下勢力,在開戰的最初就倒戈到教廷一方。
庫德不知所蹤。
據說,連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真理教事件時繳獲的「卡那爾裁決意志」法杖。
教廷在太陽城的一支獨大,造成了梅因派遣的人員損失嚴重。不久,當羅爾森終於如願成為攝政王,梅因決定全面撤出太陽城的相關人員。到此時,新舊體系的戰爭不可避免,而民間關於愛麗絲皇族血統的傳說也蜂擁傳播起來。
一時間,玫瑰軍團和愛麗絲彷彿成了童話中復國公主的勢力,而他們要戰勝的,就是篡奪她皇位的那個傻哥哥以及羅爾森這個奸臣。
不過,對於結構鬆散的「玫瑰同盟」來說,一場來得過早的戰爭,會讓這個好不容易才和平下來的地區重新進入艱難的歲月。而且梅因不希望在缺乏統一指揮的情況下應付太陽城方面的進攻。畢竟玫瑰軍團名義上聽從愛麗絲的調遣,實際上經費和人事都同各地關係很大。
考慮到這些因素,秋收之後,玫瑰軍團在重新修整過的城主府前廣場上,舉行了一場盛大的閱兵式。按照蒂娜小姐的說法,經常閱兵能起到彰顯實力,威懾敵國的作用。無論是戰爭還是和平,都會在談判桌上增添砝碼。
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入冬之前,在藍湖城召開第二次聯盟會議,審議了新近起草的《藍湖政治公約》,成立了由愛麗絲為統帥,梅因為執政官的聯合政府。雖然蒂娜的聲望日漸提高,但她從來沒有在政治上表現出更多的願望。她曾經向梅因提過組建「皇家科學院」的念頭,可惜目前條件還不成熟。
南方成立小政府的事情徹底激怒了帝國。雖然名義上聯盟統帥愛麗絲向帝國效忠,實際上聯盟正在獨立化的道路上越行越遠。
第二年的春播剛剛結束,戰爭便如同夏日的雷雨一般猛烈的砸向了聯盟的土地。
帝國方面動用新式陸軍10萬人,分四個方面軍向玫瑰同盟進攻。而另一方面,同盟的各省在閱兵之後就開始進行協同訓練。前哨將帝國進攻的消息傳到新北的時候,聯軍士兵正集結在南甸附近。蒼山和黑山幾乎沒有守軍,局勢一度異常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