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湖的內鬥終於導致了前線的戰事無以為繼。夏爾從太陽城急匆匆的趕回來,泰特爵士也將藍湖軍從南甸地區撤出。約克蘇終於守住了新鄉渡口,而與此同時,特裡爾率領1萬聖騎士,夥同杜林伯爵的4萬正規軍,從灰堡出發,殺奔南甸城。
由於杜林善戰的口碑,約克蘇不敢掉以輕心。鑒於阿里在對抗特裡爾時的傑出表現,他破格提拔阿里為右軍統帥。實際上,阿里手上握的除了老弱病殘還是老弱病殘。對此,約克蘇的解釋是,年輕人還需要多錘煉。真實的內幕是,阿里的出身太差,又加上年輕根底不厚,真理教的高層對他還有一定的排斥。
總的來說,雖然是殘軍,能夠拿到1萬5千人的指揮權,阿里心中還是頗為激動。
介紹下南甸城周圍的地形。從地貌風格來講,整個南甸地區都屬於丘陵地帶,只是在灰堡、南甸、新鄉一帶是片沖積平原。因此,從灰堡開進南甸的道路大體上是平坦無阻的。鄰近城市的地方,西北、正西、西南三個方向有大片丘陵阻隔。而在南甸東南方向是長川。長川從死亡沼澤邊緣發源,南下流向新鄉,然後拐了個大彎,北上匯入聖河。正因為長川的功勞,才有了南甸的沖積平原。
這種地形就給攻城帶來一定的難度。叛軍的整個防守地形呈一個「V」字,且東西方向都有屏蔽。如果杜林不想被伏擊,他就必須打消圍城的念頭。當然,說到這裡,我們順帶提一提指揮權的問題。經過磋商,特裡爾和杜林還是沒能讓對方屈服,於是,杜林懶得搭理特裡爾,特裡爾自然也不會招惹杜林。兩人行軍時就遠遠的吊著,往往是杜林提前做出舉措,特裡爾經過揣摩後配合行動。說穿了,還是特裡爾拉不下面子而已。
這種行軍結構立刻讓阿里看出了端倪。這位放牛娃有著天生的敏銳,他立刻把這個情況告訴了約克蘇。作為一名稱職的伯樂,教宗約克蘇再次採納了阿里的建議。南甸準備打一場防守反擊戰。
杜林還是酷畢了,只是現在,他把娛樂項目由釣魚換成了畫畫。儘管塔克跟隨杜林多年,依然是對主子的脾氣摸不透徹。灰堡的那個大水坑裡明明沒有魚,杜林天天去報道;如今這長川裡滿是活蹦亂跳的小東西,伯爵閣下卻突然改畫畫了。畫畫就畫畫吧,偏偏這位興趣還特殊,專門畫些帥的掉渣的帥哥,大抵都是路上見過的長得頗有魅力的聖騎士……
「那個……閣下……」
「說。」
杜林提起筆,直了身子對著自己的作品仔細瞄。塔克不留神,注意到居然改畫女騎士了……
「阿里在叛軍右翼,是支二級部隊。約克蘇親帥中軍主力。我們的斥候營和阿里的部隊進行了接觸,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系統的戰術。正如您的猜測,叛軍是依靠阿里個人的智謀取勝的。」
「示弱於人,方能出其不意。」杜林又在畫像上描了幾筆,反覆端詳。「地形都搞清楚了?」
「是的。」塔克偷偷看了伯爵一眼,發現對方面若冰霜。
「那就把沙盤準備好。召集營以上軍官到軍部開會,今晚八點。」
塔克領命出去了。杜林終於放下了畫筆。他捏著下巴對著畫卷中的美女騎士端詳了半天,對著她黑色的眸子和黑色的頭髮皺起眉頭。
夜幕降臨到新北城,白天海森少爺造成的熱鬧已經不復存在,大姑娘小媳婦也都失望得各回自家。玫瑰傭兵團離撤崗還有2個小時,在那之前,他們必須協助海森的人守護好駐地。
查爾斯默然的看著別院門口進出的馬車。卡爾帶領的幾個法師偶爾從裡面探出頭來,表示裡面一切正常。事實上查爾斯覺得那幾個老痞子賴在門口的理由恐怕更多是為了一睹前來「相親」的貴族小姐的風采。沒錯,自從海森下榻別院,除了那些政客,來的最多的也就是各大家族的千金名嬡。
西瑪從遠處過來,他剛剛檢查完外圍。
「組長!」
「有什麼情況?」
「鄰水的護衛營地是空的。」
查爾斯想了想,皺起眉頭。他招手,喚來門口的一名傭兵。
「希萊爵士進去多久了?」
「有一會了。快1個小時。」
「西瑪,把這個情況匯報給團長。你們幾個,跟我進去看看海森少爺。」
正當此時,別院裡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抓刺客」的聲音此起彼伏。查爾斯心中暗道糟糕,趕緊帶著手下衝了進去。卡爾的法師也迅速列開陣勢,一邊忙著照明,一邊給四下逃竄的黑衣人製造麻煩。
一路砍倒了七、八個黑衣人,查爾斯終於衝到海森的臥室前。就看這裡堵滿了相互廝殺的人群,海森本人也在陣中。他看起來有點壞,手臂受了傷,黑紅色的血液染透了袖子,嘴唇也是烏黑的,看起來是中了毒。而在海森身後的臥房裡,查爾斯很驚訝的發現,希萊爵士躺在那裡,胸口被穿透,顯然是死了。
經過一番激戰,最終海森少爺把所有刺客全部抓住,查爾斯的離崗時間也就到了。愛麗絲匆匆趕來,只來得及瞭解了一下大致經過。第二天早上,關於海森少爺遇刺的消息就在新北城傳得沸沸揚揚。由於動手的人是希萊,所以,一時間輿論的矛頭對準了克莉娜小姐,所有人都在傳言,此女是個毒如蛇蠍的妖婦。支持海森少爺的人於是多起來,新北的政治天平一夜傾斜。
庫德出錢把「炎龍魔法商店」旁邊的小鋪子買了下來,改裝成茶室,為了瑪莎。
這小子是在見過瑪莎之後的十秒鐘內作出上述決定的,但不幾天以後他就後悔了。簡單的講,庫德不是故意的,那天他只是喝了點酒壯膽,然後就仗著自己的皇子身份,外加流氓的外套,外加瑪莎對他的態度還不算太壞,於是就對瑪莎動手動腳。
小姑娘當時嫣然一笑,然後就看到一陣紫氣騰起,整個人就完全變了模樣,給庫德嚇了個半死,以至於做了一禮拜的噩夢。這不怪他,任誰看到長了尖牙的女人,一身暗紅色的魔紋在紫色的皮膚上扭曲盤亙都回反胃的。另外,瑪莎的眼睛在自然形態下有些像貓,遇光是會變成細縫的。
不過,瑪莎只是血統有些詭異,人品還是挺好的。在她和氣的時候一般還是可愛的小模樣。所以沮喪之後庫德也就接受了現實。後來,庫德的那間茶室就成了安格魯斯一黨集會的最主要地點。
對於庫德能夠坦然接受一個暗精靈的存在梅因頗有些意外,當然,更意外的是蒂娜的小店裡居然有一個暗精靈作為店員。如此一來他就自然聯想到了蒂娜不太自然的藍色眼睛。傳說中,暗精靈侍奉黑暗之神,接受魔族的領導,而魔族最大的特徵就是紫色的眼睛。通過仔細觀察,梅因確認,蒂娜是紫眼睛的。
所以,蒂娜這兩天總能發現梅因用一種帶有些敵視,又很矛盾的心情看著她。
「我有什麼問題嗎?」蒂娜停下手中的工作,非常好心的問。
「沒……」梅因不好意思了一下,的確是盯的太多了。
「那就好。我以為我長痘痘了。」
梅因笑了笑。這位女士的思維的確是很不一般的。也許,他應該抽個時間仔細和她談談。或許,安格魯斯皇子也需要這麼一個技術精湛的工程師。正當此時,梅因突然發現街邊有個熟悉的影子晃了一下,他皺起眉頭,趕緊追了出去。哈吉爾正在門口和瑪莎有說有笑。這小子那天和迪森在門口打屁,沒有觀賞到瑪莎精彩的變身表演。無知者無畏,原諒這小子吧。
至於為什麼公牛哈吉爾突然轉變風格對瑪莎有了興趣,哦,說錯了,不是興趣,是交情,那是因為,瑪莎一隻手就能把哈吉爾從店門口扔到馬路對面去,從而,收了哈吉爾做小弟——僅此而已。
「頭兒,幹啥去?頭兒……」
梅因追隨一個鬼魅般飄忽的身影,一直到第三個街角。哈吉爾氣喘吁吁的趕到。
「怎麼了,頭兒?!」
梅因愣了片刻。
「頭兒,還好吧?」
「沒事。像是……她……」
「誰?」
哈吉爾納悶,看到梅因那解不開的眉頭,突然明白了。
「赫蓮娜?不可能吧,她不是那個啥嗎?」
梅因瞪了哈吉爾一眼,後者乖乖住嘴。
「你看。」
哈吉爾接過梅因手中的紙卷,上面一筆一畫的寫著幾個詞,似乎是刻意不讓人看出筆跡:
「三日後風情酒吧。」
夏爾回到藍湖的時候,田里的糧食已經收完,正是農閒時節要到來的時候。通常,人閒了就會找事做,對於娛樂不多的藍湖貴族男人而言,打打仗放放火是個不錯的選擇。當然,賽納騎士是其中的佼佼者。
肖克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來到查裡曼眼前,他嘴角哆嗦,一頭冷汗。原因無他,夏爾來了。
「這小子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飛了!」
夏爾的咆哮,就連遠在前鋒的賽納都聽見了。作為夏爾不喜歡的人之一,賽納非常榮幸的擔任前鋒一職。而此時,他們正準備向查裡曼少爺興師問罪。很顯然,這是違法行為。但夏爾大人不這麼認為。
「他勾結叛軍,他就是叛國!今天我就要替帝國剷除這個貴族中的敗類,藍湖城的懦夫!」
「少主人,少主人!他們就要過來了,請少主人趕快迴避吧!」
「我又沒做錯!」雖然語氣激烈,但身體的抖動連查裡曼自己都能感受到,「我不走!」
「少主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肖克,這裡是我的家!召集人馬,我就不信他夏爾敢硬來!」
那夏爾點了500人馬,可不就是想硬來的麼?肖克欲哭無淚,他給少爺身邊的侍衛打了個眼神,然後,熱血查裡曼就被人敲暈,扔到了馬車上。
「你們此去一路北上,到蒼山尋求庇護。蒼山和藍湖都是馬爾諾人的舊土,他們不會見死不救的!」
「嗯!肖克大人,多保重!」
「哎,我肖克這輩子本本分分,過得順風順水,沒想到晚年居然逢此一難。哈哈,走吧走吧!我去會會夏爾!」
侍衛含淚目送肖克深一腳淺一腳的返回查裡曼的住所,一咬牙,狠狠的策動馬車飛奔起來。
坦白說,官僚肖克是個圓滑世故的人,但此時,就算是剛毅的軍人,也要為這個雖然怕的要死依然能夠堅持信念,忠心耿耿的官僚落淚。事實上夏爾用雷霆手段抹掉了一切參與查裡曼和雷頓政治聯盟的官員,包括肖克。肖克只是一個照面就被賽納砍了腦袋,甚至連申辯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來。
那個禿頂、矮個子、略微發福的中年人用他的鮮血成就了紫羅蘭帝國後期著名的「藍湖政治危機」。正是從這次事件開始,帝國的政壇才開始出現一組新的名詞:「維新派」,「守舊派」,「妥協派」。
夏爾未經過奏請,擅自出動私人勢力殺害帝國官僚的行徑傳到太陽城,立刻引起軒然大波。那些反對宰相羅爾森的人立刻抓住這件事情大做文章,說宰相已經有不臣之心,默認手下的軍閥奪取地方政權。諸如此類的指責在朝堂上給羅爾森帶來很多麻煩,因此,他非常惱火的召見夏爾。
消息爆炸的那一天,正好是梅因前往風情酒吧的那一天。本來,忐忑不安的梅因以為能見到那個黑影的真相,但是從門口進來的那個化過妝的人卻是他所熟悉的大貴族,太陽城守備長官華萊爾。梅因不得不低了頭,用袖子遮擋起臉來。
前面說過,丁香大街是太陽城有名的銷金窟,不少權貴人物都在這裡找過樂子。所以,喬裝打扮的華萊爾的出現,並沒有引起什麼特別的反應。
事實上,華萊爾此人雖然是羅爾森的走狗,卻是條格外不同的走狗。華萊爾生於軍人世家,父親就是帝國軍高官。年輕時華萊爾就是個勤奮好學的好學生,曾經就讀於皇家陸軍將官學校,可以說是青年貴族中的精英人物。他不苟言笑,對待屬下以嚴苛而著名,而且,在個人作風上幾乎沒有負面新聞。
梅因認為,華萊爾這樣的人來到丁香大街絕對不是找樂子的。
夜晚的風情酒吧,充斥著烏煙瘴氣和各種嘈雜。醉鬼趴在櫃檯上調戲身邊的女人,一些賭徒聚在矮几邊下注,無聊的青年嬉笑著聚集在一起吸食來自萬象同盟的「幻草」。最熱鬧的恐怕還是酒吧隔層上那個如同火蓮般妖艷的舞孃,引得一群衣衫不整的流氓在下面手舞足蹈的尖叫。華萊爾慢步走入酒吧,他方正有力的步伐和這低俗的場合格格不入。
有妓女向華萊爾拋媚眼,甚至有一個身材熱辣的附了上來,用她的身體挑逗。此人皺了皺眉頭,那如同凝聚了冰霜的眼神立刻讓貼上來的妓女觸電般縮了回去。這個細節讓一些人開始對他指指點點,倒是方便了梅因隱藏。
老頭就坐在不遠的吧檯邊,抱著一隻土黃色的劣等看門狗。他有些禿頂,卻把邊緣的頭髮蓄得很長,看上去像是傳說中的巫師。華萊爾很快找到了他,於是走了過去,坐在他旁邊。梅因站起來,走到吧檯邊側身拿了瓶酒,順手把監聽器粘在吧檯下面。至於監聽器怎麼來的,去問蒂娜吧。
「開價吧。」老頭碧藍的眼睛充滿了魔力,似乎能夠將人的靈魂撕碎。
「這是名單,這是10萬金幣。見到人頭,給剩下的一半。」
「喈喈,打發要飯的嗎?華萊爾,我以為你是個見過世面的。這幾個人都是帝國貴胄,名流之後。那麼點錢不夠我躲避追殺。」
老人的怪笑讓人毛骨悚然,他碧藍的眼睛迸射出瘋狂。華萊爾盯著老人幾秒,然後開口。
「你要什麼?」
「你打的什麼算盤我都明白。」老人乾枯的臉上滿是扭曲的笑容,「50萬殺一個,另外,管好你家的狗。」
「你的話我不懂。」華萊爾站起來,扔下一拓官印的銀票,「這是50萬,見到人頭付剩下的。」
守備長官準備轉身,老頭蒼老而沙啞的聲音猶如鬼魅一般低沉。
「我的話希望你記得。丁香大街,不適合你們!」
「赫魯曼。」華萊爾回頭,笑的那麼英俊風liu,「你真的老了。只有老人才會那麼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