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因在聖彼得學院的圖書館翻魔法書。
要是被格蘭度老爺知道他兒子有一天也會去圖書館翻魔法書,他一定會高興得蹦起來。不過梅因並不太想把這個天大的「利好消息」傳回雨城,因為那只能給他增加一項新的學習任務,沒準就是寫讀後感。梅因到圖書館翻書,不過是想證明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想。
龍血不是所有人都會用的,龍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傳說,只有和龍族有血脈聯繫的人,才能夠通過龍血召喚龍神的力量。人類和龍族的血脈聯繫,最早都能追溯到龍騎士身上。換句話說,所有能夠使用龍血的人,一定是龍騎士的後代。
然而,龍騎士是神的守護者,不單單是光明神。因為聖戰到今天不過3000年,而神魔戰爭時代,龍騎士就已經是神的守護者了。梅因覺得奇怪的有四點:
第一,傳說龍騎士已經滅絕了,可為什麼突然又出現?
第二,既然已經有明確的記載表明,只有龍騎士的後裔能夠使用龍血,為什麼刺客還會故意使用龍血?
第三,龍騎士為什麼突然插手世俗紛爭?
第四,當時現場活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有能力感應到龍血。到底是誰第一個放出風聲說,魔法陣是用龍血畫的?
就在梅因百思不得其解的在草稿紙上塗抹的時候,一隻纖纖素手從一側伸過來,把梅因的草稿紙提了起來。梅因眉頭一皺,倒也不是驚恐,他這小子從來不知道害怕是啥東西,從他敢放了愛麗絲和調查爆炸案就能看出。
「你一天到晚就研究這個?」女生掃了草稿紙一眼,興趣缺缺的又放了回去。
「你覺得我應該研究什麼?」
「喲,說話不要那麼粗魯嘛!」女生故意嗲聲嗲氣,不過梅因卻不會起雞皮疙瘩,因為他知道這女的在想啥,「像你這樣的大少爺,我覺得嘛,研究點娛樂方面的東西是不是更好一些?」
「我建議你還是去找那些追求你的男人娛樂比較好,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不像是安娜小姐的風格。」
「噢,看你這話說的。」安娜一臉媚笑的坐到梅因旁邊,把臉和他湊到無限近,梅因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她寬鬆領口下面的兩團雪白,「我就是那麼不堪的女人嗎?有你這樣的風liu才子,我憑什麼要理會那些小雜粹?」
梅因無奈,起身,安娜沒有跟來。她癡癡的笑了笑,隨手甩了個小小的旋風推了梅因一把,讓他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這惡趣的女人!不過,梅因同學脾氣好的很,他無所謂的扯了扯衣角,正準備轉身離開。
「我說,你那本書太淺了,在我家的閣樓上有關於神魔大戰的詳細記載,晚上有沒興趣去我家轉轉?」
安娜眨著明亮的大眼睛,不可否認,這惡趣的女人有一雙美麗的眼睛,以至於她以這個姿勢看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她很LOLI,和剛剛那個風騷的小模樣相距甚遠。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既不風騷也不純情,她對男人的態度往往止於調戲。
梅因是沒那個能力搞定這個八階風系魔劍士,但是他相信,只要這漂亮的女人繼續玩火,遲早要被某位大俠生吞了。
「這次又要什麼?」
看起來梅因這話很突兀,實際上,他和安娜是老合作夥伴了。
「我要……」女生水靈靈的眼睛轉了轉,「我要你陪我過一個週末!」
「哦,那算了。」
一個瑟琳娜就夠煩了,梅因可不想再惹一個安娜。有時候,人長太帥是要付出代價的。
「喂!」安娜突然大喊,讓圖書館無數目光聚集到這裡。下一秒,女人眼裡淚光閃閃,梅因這次是雞皮疙瘩起來了,沒有辦法,這妞演技太好了,「梅因,你這個混蛋、禽獸、敗類,吃完了不給錢的卑鄙小人!」
好了,這下梅因算是和安娜扯不清了。梅因腦子裡立刻就浮現出瑟琳娜吃飛醋的樣子。哎,你說他梅因大少招誰惹誰了?
「閉嘴!」梅因瞪了安娜一眼,對方則是一面裝可憐,一面還偷偷的衝他得意,「走,出去談!」
一把牽起安娜,梅因衝出圖書館。這個狀況被數十雙曖mei的眼睛看到,今後,恐怕梅因同學要成為聖彼得學院的又一大新興話題,至於之後梅因同學如何處理瑟琳娜的問題,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介紹一下安娜。除梅因以外,學院其他人都以為安娜是京城一位絲緞商的女兒,實際上,安娜是特雷澤的妹妹,紫羅蘭帝國的紅玉公主。她不是花癡,她對梅因有好感,但還沒到倒貼的地步,她只是生活太優越了閒的無聊找事而已,恰恰梅因又比較帥,又比較個性,又比較聰明,所以,自從她在圖書館發現梅因在研究上古的東西以後,她就經常用皇家藏經閣裡的東西來誘惑梅因。說實在的,這種誘惑對於梅因來說,完全無法抵禦。
杜林伯爵的部隊終於從太陽城抵達新北,對於魯伯特公爵來說,這是個相當振奮的消息。
杜林伯爵是個很有實幹精神的軍閥,但性格古怪。他不太愛說話,不喜歡社交,常年把自己裹在軍用斗篷下面,同宰相門下的其他官僚比起來有些另類。他是北方人,冰原城是他家的產業,那是個貧瘠異常的地方,所以,在朝中有人議論,他和羅爾森的關係並不如想像的密切。凡是依附羅爾森的人多少會有點油水,杜林既沒有一個肥缺的職位,又沒有一塊肥沃的領地。
伯爵對他人的指指點點已經習以為常,對貴族們在歡迎酒會上的竊竊私語和打量的目光也視而不見。他拒絕了所有人的邀請,一個人坐在黑暗的角落裡自在悠閒的品著新北產的「白蘭」葡萄酒。這種酒在帝都不多見,在南方卻是數一數二的好酒。實際上,「紅河」和「白蘭」分別壟斷著帝國南北的葡萄酒市場,或許是因為南方人和北方人口味不同的關係,兩種酒多少年來彼此競爭,卻都賣不過聖河,也算是商業史上的奇事。
因為「白蘭」葡萄酒,新北也就成了一塊頗為富裕的領地。
魯伯特公爵對杜林熱情異常,這也情有可原。新北最大的葡萄園在南部鄰水城,正好同灰堡接壤。因此,儘管杜林伯爵比他爵位低,儘管杜林伯爵對敬酒之人態度惡劣,他依然是陪著笑臉蹭了上去。
歡迎會因為杜林的冷淡最終變成了新北貴族和帝國軍高級軍官們之間的聯誼會。從杜林那裡碰壁的魯伯特很快把矛頭對準了杜林的副官魏德納。那位30來歲的副官看起來對魯伯特的小女兒很感興趣,於是在喝了幾杯以後對克莉娜小姐言無不盡。當然,人喝多了膽子就會變大,這倒霉的傢伙居然當著大公爵的面就對克莉娜小姐動手動腳。自然,在確定他已經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可以挖掘以後,大公爵的保鏢非常「溫柔」的送這位先生回房間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杜林伯爵在公爵大人還宿醉未醒的時候就帶著一小隊人馬趕往灰堡。實際上,新北到灰堡距離不近,大約有300公里的樣子。就是快馬加鞭,也要一整天時間。杜林命令他的另一位副官,昨晚沒有參加宴會的達萊爾將軍負責領軍在後面接應。達萊爾是杜林的家臣,按道理說家臣為了避嫌是不能給主將當副官的。但是杜林是個例外,恐怕這個特權也是他從羅爾森那裡得來的唯一好處,他可以擁有對冰原駐軍的完全指揮權和人事任免權,因此,軍閥這個稱呼對於杜林,是非常合適的。此次出征,杜林麾下帝國正規軍和冰原守軍參半,其中帝國軍由魏德納率領,而冰原軍則由達萊爾率領。
晚上,當杜林和他身邊的精銳家族武士終於抵達灰堡的時候,夕陽下,入目是一片讓人目瞪口呆的場景。
城市已經消失了,茫茫荒原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壤。在可能是戰場的地方,杜林看到的是一個斷崖,環繞成幾千米直徑的一個坑,似乎是某種可怕的力量,在地面上生生砸出來的。杜林下馬,手在地上摸索。粗糙的、佈滿沙礫的地面,居然摸不出一絲灰塵。他皺起眉頭,抽劍狠狠劈向地面,火星四射。此時他身後的士兵才明白,原來那個大坑和滿地的黢黑代表著一個震撼的火系魔法,石頭和土壤被從地裡翻出來,又在落下的過程中被融化,最終形成了一整片堅硬岩石組成的死地。
縱然不是法師,也能從現場的狀態中看出當初這裡經歷了怎樣的煉獄。如果當時不是因為黑暗魔法的紅雲掩蓋了這可怕的火系魔法,恐怕如此破壞力形成的雲柱,在新北城也能看見。
「閣下,這到底……」
杜林沉默,收回利劍。他隻身向那個斷崖般的大坑走去。坑底積了水,形成一個小湖泊。杜林躍到水邊,出神的望著湖底新凝結成的青灰色的石頭。
先是滅絕已舊的黑暗魔法復出,然後是堪比禁咒的火系魔法降臨,一種極不好的預感籠罩在杜林心中。
「塔克。」杜林足尖點地,飄然從坑底跳了上來,他聲音有些沙啞,一貫如此,「帶你的人回去,令達萊爾星夜兼程,務必在3天之內趕到灰堡。記得多帶補給品。」
「是!」領隊塔克頓了頓,擔憂的看了一眼領主,「那……閣下……」
「不用擔心。這幾天我在附近轉轉。3天後在這裡等你。」
塔克看領主堅定,也只好點了點頭。若放在往常,塔克是不會有此一問的。杜林伯爵閣下不喜歡爭強鬥狠,從來不隨意出手,但作為貼身保鏢的塔克明白,杜林領主的身手,一般兩三個十階戰士是拿不下來的。可如今情況不同,一面是黑暗法師,現在又有造成如此破壞力的禁咒法師,讓他不得不擔憂起來。
杜林伯爵尚無子嗣,若有個三長兩短,塔克自知擔當不起。
譴走塔克,杜林騎著馬在附近遊蕩。夕陽下被火魔法熔解過的沙礫晶瑩閃爍,別有一番美感。這裡在不久之前,曾經有數萬人為了生存,為了信仰,為了家園,或者為了理想,而瘋狂廝殺。如今,一切都不復存在。
眼前的狼藉是灰堡的殘骸。由於城牆擋住了部分魔法的威力,城市裡石頭造的教堂和城主府依然能夠看出輪廓。只是經過洗禮後,屋頂完全被掀掉,只剩下幾根孤零零的黑色的石頭柱子。
杜林伯爵在城市的廢墟中牽著馬漫步,靜謐的廢墟安靜到了可以聽到呼吸的程度。經歷了浩劫的城市連飛鳥都不再來此築巢。不過,實力強悍的杜林卻別有發現。
大牛不是故意要弄掉灰屑的。實際上,當杜林凌厲的目光刺向他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是由於什麼被發現的。下一秒,他就看到杜林寬大的軍用斗篷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長官您等等!長官!我是帝國士兵……我是瓦爾密將軍部下……」
杜林卡住大牛的脖子將他按在牆上,此時他才看清原來真的是帝國士兵。這個兵臉被燒傷了一半,手腳上都有包紮過的傷痕,從士兵身上熏天的氣味判斷,傷口應該都爛了。杜林鬆了手。
「既然是帝國士兵,鬼鬼祟祟做什麼?!」
「咳……咳……我的眼睛被火燎過,看遠的不太清了……我怕您是叛軍……」
杜林這才注意到士兵紅腫的眼皮。
「你叫什麼名字?哪個部隊的?」
「我叫大牛,是瓦爾密將軍麾下菜刀營的……」
杜林沉默。菜刀營是哪個部分他清楚得很。這個可憐的小伙年紀很輕,恐怕是瓦爾密從周邊城市招來的炮灰。
「長官您跟我來……我們還有好多人,不過都受傷了……他們在教堂的地下室裡……有幾個快不行了……」
大牛急急慌慌的在前面帶路,把杜林引到教堂中的一座已經看不出模樣的雕像後面。進到地下室,入目是一片淒慘的景象。30來個士兵,每一個都重傷在身,有的失去了胳膊或腿,有的眼睛瞎了,有的全身皮膚都被燒傷……但是這些人沒有一個呻吟,或許是呻吟太久累了,或許是已經對生存不抱希望。
地下室有個水井,一堆骯髒長霉的麵包,看來他們這幾天是依靠這個活著。杜林的到來讓地下室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門口。他分明看到幾個傷勢較輕的人眼中流露出了希望。
「長官您看……這是我們隊長,托姆……」
托姆半靠在石牆上,少了條胳膊,露出的上半身基本是血肉模糊,衣服沾滿綠色的黏液,散發出噁心的臭味。他閉著眼,顯然是已經昏迷。杜林走上去探了探,呼吸很微弱。
「整個灰堡,就這些人活下來嗎?」
「恐怕……恐怕是的……」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們正在同叛軍戰鬥……後來天變黑了,就有很多怪物,力氣可大咧……我們就一直打,後來,那些怪物走了,又來了新的怪物……我們頂不住了,以為要死了……再後來,東邊的高地上就開始震動了……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隊長讓我們趕緊撤……好多人死了,有被怪物殺死的,有燒死的……瓦爾密將軍也死了,我看到他被怪物扯成兩截了……」
「東邊高地是誰在防守?到底是誰放的火魔法?」
「不知道……聽說東邊都是南甸的傭兵團……我只是帶著還活著的人跑……我知道教堂有地下室的,所以就到這裡來了……前兩天還有幾個能站起來的,現在就我一個了……」
大牛一邊哽咽一邊敘述,杜林總算是弄清了個大概。
「在這裡等著。我去附近的城市找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