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轉回教室,悄悄站在教室後門外的走廊上,朝裡張望著,一眼瞥見魏剛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課,她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切正常。
於是,她回到宿舍,攤開吳偉的信,仔細讀起來,腦中浮現出吳偉的樣子來。
吳偉是那種安靜的男孩,白淨,有點瘦弱,很聰明,成績很好。在大學時,只要和秦碰到一起,就會很健談,談得不是風花雪夜,而是社會思潮、嚴肅的學術問題,每次交談時,秦很投入,也很歡欣。兩人似乎很融洽,很有共同語言。但兩人的關係僅此而已。
剛畢業時他們間還有些聯繫,但很快他就沒再回復,她也就慢慢把他淡去,不再有通訊來往。沒想到,今天竟收到了他的來信。她的心還是快樂的。
信不長,從頭到尾都寫得中規中矩,並無半點出格的話,只是結尾處看似隨意地問了句:「你肯定成家了吧?一切可好?」也許真以為她是嫁人了吧,秦心下笑了笑,找了張信紙,給他寫回信,信寫得很簡單,一頁紙都沒寫完,只是也在信的結尾處看似也隨意地附了句:「我還是一人。你呢?」就找了張信封裝了進去。
看看快近中午了,她推出自習車,跨上去,騎出了校園。先去了鎮上的郵局,買了張郵票,把信寄出。見離家已不是很遠,就索性騎車往家去了。中飯在家吃了,不在學校食堂吃了。
到了家,媽媽見了很開心,「回家吃啊?好啊,我趕快去再燒兩個菜。」邊說邊去了屋後的灶間忙乎起來。
飯間,媽媽有點神采飛揚又有點神秘地對她說:「張阿姨要給你介紹個好對象,對方是公安局的一個中層領導,就是年齡大點,比你大10歲。」媽媽說完,拿眼期待地看著她。
張阿姨是媽媽單位的同事,看來很關心咱啊!秦心裡苦笑著。這已是張阿姨給她介紹的第二個對象了,第一個對像年齡也有點大,其他條件據說很好,但見了面感覺太文弱,只瞄一眼就否定了。這回介紹個公安局的,應該是威猛有加吧。
她感到心裡很悲哀,不忍心看媽媽那熱情可盼的臉被拒絕,停了半晌,輕輕吐出一句:「沒興趣。我不想找大叔。」說完看也不看媽媽一眼,自顧自扒拉著碗裡的飯。沒吃兩口,就撂下飯碗,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關上門,悶悶不樂。
真是很煩的,自己歲數也不算很大,虛齡不過25歲,這要在大城市根本不算什麼,可這小地方,誰都替你急,家裡家外不讓你閒著。學校不斷有人給她介紹對象,家裡也不斷地今天介紹這明天介紹那,好像自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似的,煩也煩死了。
現在我誰要不要,我要等著魏剛。想到魏剛,她心裡又柔軟起來,腦海裡在飛快地勾勒著她倆的美好未來!
迷迷糊糊中,她竟睡著了,等她醒來,都一點多了。天了!我第二節還有課,這下來不及了。她急匆匆地跨上自習車,拚命往學校趕去。到了學校,上課鈴聲剛響,她丟下自行車,衝進教研室,抓起桌上的課本掉頭往教室繼續衝去。
她進教研室時,她的辦公桌旁正坐著個人,好像在等著她,但她根本無法顧及,問也來不及問,甚至來不及看他一眼,抓起課本就奔走了。
進教室時,她還重重地喘著呼吸,知道自己有點狼狽,有點害羞地朝大家笑了笑。這不是魏剛那個班,自己的狼狽相不被魏剛看到就沒事。她寬解自己道。很快,她就進入了角色,娓娓道來,把學生引入了又一個世界。
下課了,她鬆了口氣,腳步輕鬆地回到教研室。那個人還坐那,神情很焦慮。她歉意地走過去,和他招呼起來:「你……你找誰?」
那人一見,馬上站起來:「你是秦老師嗎?」
「是的。你是?」
「我是魏剛的爸爸。」
「哦,請坐請坐!」秦熱情地招呼起來。
「魏剛同學挺不錯的,我和你聯繫,只是想和你多溝通一下,看怎麼讓他更多地挖掘潛力,爭取明年考個好大學。」秦正兒八經地說起來。
「這,我明白,多謝老師。只是……」魏爸爸吞吞吐吐起來,又好似心不在焉。
秦納悶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沒關係,儘管說。」
「你知道魏剛初中時的班主任,就是那個教英語的王老師嗎?我想找她,你可以帶我去嗎?」魏爸爸急切地看著她問道。
奇了怪了,今天是怎麼了,黃校長找王倩,怎麼魏爸爸也要找王倩?
「你找她有事嗎?」她有點驚訝地問他。
「是的,有很重要的事,我要忙上找到她。」他很肯定地點點頭,臉色更加凝重。
「好吧,跟我來!」倩帶著魏爸爸去往初中部教研室。
教研室有三兩個女老師正在嘀嘀咕咕議論著什麼,她一進去,就大著嗓門說:「王倩老師在嗎?有人找。」那些人停止了議論,都拿眼看著她,不吭聲。
「都怎麼了,乍不說話了呢?」秦不滿地嚷道。
「你找王倩?你不知道出事了?」一個老師試探地問。
「怎麼了?」秦滿臉狐疑。
「今天一早王老師就沒來上課,她的宿舍門是開的,卻沒人。她家裡的電話打過去也沒人接。正準備報警呢。」那老師繼續道。
另個老師不無醋意地補充道:「黃校長那個急啊,好像是他自己的兒子弄丟似的。哼!」一臉的不屑。
「不好。」魏爸爸掉頭就往門外走。
「你要上哪?到底都是怎麼了?」秦追出來問。
「我去找王老師。」
「你上哪去找啊?」
「上她家去看看。」
說話間,他已奔到了校門口,門口正停著輛機動三輪車,他跳上車,讓車伕快走。秦來不及多問,也跳了上去。
十幾分鐘後,車子到了王倩家門口的那條道。魏爸爸記不清是哪一家了,昨晚太黑沒看清門牌號。正在他猶豫間,他看到前面停了輛警車,車旁三三兩兩站著幾個人,就讓車開過去。
「黃校長!」秦沒想到黃校長也在這,叫了聲黃校長,黃校長只是點點頭,又和警察商量起什麼來。她頓時感到了事態的嚴重。
魏爸爸顧不得和大家招呼,自顧自地直接衝到門口,用他那健壯的身軀朝門撞去。撞開了門,他手腳麻利地逐一打開樓下幾個房間的門,然後又迅速地往樓上衝去。
在二樓的一個房間,他終於看到她了。
她仰臥在床上,長長的頭髮垂到了地板上,一直手柔弱蒼白地耷拉下來,快垂到了地板上。被子似蓋非蓋。
他心急如焚,扶起她的腦袋,大叫起來:「醒醒,醒醒!」她沒絲毫反應。他看見了床頭一個空的藥瓶,裡面一粒藥也沒了。
校長和警察也跑上來了,「快,快,快去搶救!」黃校長急著叫起來。
魏爸爸無限悲哀地一把抱起她,往樓下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