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後,溫度漸漸高起。
這天,雲微穿了身素白色小裙,扎二隻小辮,在屋中,教著小素雲識字。顏方氏不在後,最可憐的,莫過於素雲這孩子。雲微索性把她接來了自己家住,她打算著,要把小素雲,照顧的妥妥的,教的,好好的。
雲微一面教著素雲識字,一面看向門外的玄汐。
玄汐就在院中,有板有眼的練著拳,高強和小朵都在旁邊看著。國考甲等的成績出來後,玄汐就一直在家中自學,他是很有自覺性的人,什麼時候學習、什麼時候練武、什麼時候休息,都自己安排的妥妥的,不用人抄半分心。今年年前,或十一月或十二月,玄汐就會上京去,一直要到御考結果出來,他才可能回來。
那時候回來,就是二種可能,或是因為落第,或著大榜得中,回家省親。
玄汐自信滿滿的對雲微說,他肯定是第二種。
「少臭美,說不定,這次你就……」雲微到底沒有把不好的半句話說出來,因為她嘴上這樣說,心裡,自然也希望玄汐能考上。最好是狀元,十四歲的狀元,哎呀呀,說不定會被皇宮中某位美麗的小公主相中,然後成為駙馬,然後就「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後面虛擬的不良情節,雲微念著玄汐還小,沒有點出來。
玄汐當時候哼了聲,胸脯一挺,霸氣的道,「妹妹且等著看。」
「姐姐,你笑什麼!」
素雲的問話,把雲微的思緒拉了回來,她伸手摸摸臉,「姐姐笑了嗎?」
「笑了,姐姐看著玄汐哥哥,看著看著就笑了。玄汐哥哥很好笑麼?」素雲探了腦袋,看向門外的玄汐。玄汐此刻已在收拳調息。
「對啊,玄汐哥哥,很好笑!」雲微用左周食指戳戳自己的門牙,咯咯咯咯的又笑起來。素雲一聽,也跟著哈哈哈哈的笑。
「你們笑什麼呢?」玄汐邊擦著汗,邊進得屋來,見雲微和素雲一個咯咯咯咯,一個哈哈哈哈的,不由好奇的問。
他一問,倆人的笑頓停,眼神卻都烙在他身上,幾乎在下一秒,倆人就爆發出更強烈的笑聲來。
玄汐莫名其妙的看看小朵和高強,小朵高強搖搖頭,他們也不知道雲微小姐和素雲小姐笑的什麼。
「玄汐哥哥!」素雲一面笑,一面用小手敲敲門牙,「哥哥沒有門牙,不能刨地瓜,不能遮下巴,不能隔茶渣,不能當刀叉。」
雲微聽得素雲活學活用的此一句,噗嗤一聲,險些吐出血來,前幾天她陪素雲上街,見到一個暴牙男,當時素雲一臉鄙視,「咦----」著。雲微就教了她那麼幾句「暴牙可以刨地瓜,下雨可以遮下巴,喝茶可以隔茶渣,野餐可以當刀叉,你說暴牙是不是頂呱呱?」
高強和小朵也明白過來,跟著想笑又強忍著,臉一抽一抽的,臉憋的紅紅。
玄汐雙手捂了嘴,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他正換牙時,最恨別人笑話他缺門牙了。惟獨對著雲微,卻是又半點發不出脾氣來。
「這是更新,舊的去,新的來,新長出來,會比以前的更好!」玄汐抬著頭說著,盡量吐字不把牙齒露出來。然後他一轉身,說著「我先洗澡去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屋子。
「哥哥生氣了?」素雲吐吐舌頭,看著雲微道。
「哥哥才不會那麼小氣呢?」雲微搖搖頭,想到剛才素雲的話,忍不住的又咯咯笑起來。
適時常青禮從月亮門處進來。
雲微讓素雲先自己對著字練著,她則向著常青禮迎上去。
「爹!」雲微笑吟吟的叫道,在常青禮坐下後,忙的倒好涼茶捧過去,「那些人都走了?」
常青禮皺著眉,搖搖頭,「真真是麻煩,總算是打發走了?難得的休息,也不讓人安生!」
雲微但笑,至玄汐國考甲等後,世家大族自然又成批成批的上門來道賀過。那些有底子有後台的大家貴族,和常家也不過是官場門面上的交好走動。但是有那麼一些家門門面風光,內在已沒落的家族,想著和常知府結姻親,要把自家女兒嫁給玄汐,以此來挽回家道。常青禮因著玄汐年紀尚小,一一出面給拒絕。
這後,竟是又有人,打起了常青禮的主意,要給這常知府做媒,這家姑娘那家小姐的,說的天花亂墜。常青禮心裡極是不願意,但是卻要耐著性子接待,不好二言三語的就把人給趕跑了不是。實際上,在常季氏死後的一年,就有那麼些人家來打過知府夫人這個位置的主意,也是被常青禮一一拒絕了去。
「爹------」雲微撥弄著自己手裡的茶碗,輕輕叫喚了一聲。常青禮「恩」過,眼睛看向雲微。
「娘去世已經有好些年了!」雲微看著茶碗中沁綠色的茶水,吞吞吐吐的道,「爹其實應該……應該娶……」。
「雲微!」常青禮喝斷雲微的話,聲音雖低,卻明顯的能聽出裡頭壓抑著的怒氣。雲微抬眼向看常青禮時,也看到了他眼中的火氣。
「以後這樣的話,休要再提!」常青禮拿起茶水,大口喝下後,沉聲道。
「你們說話那麼大聲,影響到我寫字了!」正寫字的小素雲停下筆,朝這邊看過來,撅著嘴喊道,「常伯伯,你剛才一凶,我的這個人子就摔倒了!」
素雲稚氣可愛的話語,一掃剛才沉悶氣氛。常青禮伸手摸摸雲微的頭,眼中滿是慈愛色,笑道,「雲微不必擔心爹爹,爹爹能照顧好自己的,再說了,爹爹不是還有你麼?」
雲微點點頭,她喉嚨處酸酸的,但決非是因為常青禮剛才那呵斥的委屈意。
「讓常伯伯看看,素雲的人字摔成什麼樣了!」常青禮收回手,邊說著,邊站起身來向著素雲那頭走去。
「啊呦!都摔成短腿的啦!」常青禮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玄汐洗完澡,換了乾淨長衣,就又過來了。見常青禮也在,玄汐叫一聲「先生」,歡喜的跑上前去。
常青禮含笑,若看親子一般,慈愛的看著玄汐,點點頭。
這些年,他們名義上是先生與學生,實際上,已然是父子。
雲微是偷偷一笑後,一本正經的看著玄汐歎息,「哥哥啊,你今年走桃花,爹爹剛才說,又有幾家,想把他們家小姐嫁於哥哥你呢!」
玄汐面色變的相當不耐,蘊著火,喃喃了一聲,「那些人還有完沒完!」,然後求助的看向常青禮。常青禮明白,自己這雲微丫頭又要捉弄玄汐來這個,乾咳了一聲,避開玄汐的目光,只看素雲的字。
「哥哥,要麼你就選一個,西門的朱小姐,東門的楊小姐,還有北司的俞小姐…還有那誰啊!我覺得都不錯哦!」雲微見父親沒有說破她的伎倆,便用身體撞撞面色難看的玄汐,愈是想要捉弄他一下。
「又豬又羊的,殺了吃算了!」玄汐狠狠一跺腳。
「哥哥都不喜歡,那哥哥要怎麼樣的?爹,哥哥說出喜歡的,您就幫他去提親好不好!」
「不,先生千萬不要,我一個都不喜歡!」
「那哥哥喜歡怎麼樣的?」
「哥哥到底喜歡怎麼樣的嘛?哎呀哥哥你臉紅什麼,莫非真有喜歡的了!哥哥你跑啊!」
常青禮看著一追一逃的倆人,臉上笑意瀰漫,心裡的幸福感,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