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嫁 正文 第007節:災難之後
    午飯吃的很少一點,常雲微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她知道顏方氏那句答應裡有多少份量,但是常季氏一刻沒出現,她就一刻的不能放下心來。

    雨上午停止後,就一直未再下,雲裡還射出幾道陽光,但是大家高興不起來,沉悶壓抑的空氣透露著,陽光,不過是上天開的玩笑,大雨,實是還沒有下透。

    常雲微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日子長而難熬過,縱是初穿到這時沒有電腦沒有電視,也只是覺得無聊,而不是煎熬。顏儒辰也是如此。

    傍晚,雨不大不小的又開始下起來,顏府上打起了燈籠。常雲微有些等不下去時,卻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飄然的向自己走來,那渾身濕透,滿腿泥污,頭髮猶帶水的女人,正是常雲微害怕失去的常季氏。她的身後,跟著顏方氏。

    「娘!」常雲微頓時跑上去,一聲呼喚裡,居然有哭音。常季氏也不顧自己身體濕透著,一把將女兒抱住,下一時刻,居是哭了起來。顏方氏上前拍拍常季氏的肩膀,讓她先換身干的衣裳,常季氏這才勉強收起哭泣,搖著頭道,「我這就帶著女兒回家了!謝謝妹妹了!」

    深知常季氏如何想的顏方氏沒挽留,送常季氏母女上了牛車。

    回到家,門上的鎖一開。春月聽到動靜出了門出來迎接,看她的神情,應是家裡人都沒事。進到屋,常季氏去後頭換身干的衣裙,就開始和春月一起進到廚房,不大會,很濃的藥味從廚房裡頭傳出來。等夜全黑的時候,常季氏又提著裝好的藥罐子和張伯駕著牛車出門了,雲微到也想去,但常季氏沒讓。

    被春月伺候著上了床,卻怎麼也睡不著,知道父親沒事了,上平也暫時的平安了,但是中間發生了什麼,卻不得知,也沒人有時間和她一個小人兒說這些,問春月,春月也只說些寬心的話,什麼死人屍體的,一字未提,想來也是擔心這些東西嚇壞了她。常雲微就只能歎息著,在黑夜裡聽著一陣大一陣小的時雨,不知不覺間睡下去。

    這後的幾天,常季氏在家就是做吃的或者熬藥,一旦好了,就出門,常青禮到也回家來過幾趟,但都是半夜時候來的,常季氏說,都是換身衣裳,躺一個時辰就又離開了,常雲微完全沒有辦法和他見上一面,但是每每醒來時,小手心裡,都有父親常青禮留給她的一隻用蒲草編製成的小螞蚱,這是屬於他們父女約定的小秘密,螞蚱,代表著百忙中的父親常青禮對女兒常雲微的牽記。常雲微撥弄著蒲草螞蚱,心裡感動,到底是死等到半夜,終是將母親常季氏給她求的平安符,趁常青禮睡覺的時候,輕輕的給戴在他脖子上。「爹,要平安哦!」她的心裡默默的念叨。

    這樣的情景一直持續了近大半個月,七月初,出太陽的日子就比下雨的天數多了。但是家裡的藥味更濃了,站到門口時,也能聞著這藥味兒順著風飄來,母親常季氏還是很忙,父親常青禮也還是不怎麼著家,就連春月和張伯,一天裡也有做不完的事,只有常雲微是清閒的,清閒的急噪,清閒的無奈,清閒的心裡很堵,很無力,但是常季氏半步不許她離開屋子。從空氣中瀰漫的藥味中,常雲微心裡明白是什麼原因。期間顏方氏帶著顏儒辰又來過一次,他們還是要避到桑莊去,想來接雲微一起去。

    「跟我們一起走!」顏儒辰精緻的小臉滿是嚴肅的看著常雲微,「七月了,怕是有瘟疫要來!」他輕聲的道,「這些你肯定早就猜到的!」

    常季氏也願意顏方氏帶小雲微到桑莊去小住,但是雲微用抱著母親常季氏撕心裂肺的哭泣拒絕了顏家的好意。她知道那藥味裡醞釀著怎麼樣的可怕,但是自己的母親和父親在這裡,她便不想走。如果他們有事,她卻活著,何以能活的自在安然。

    他們是沒有生育她的魂,但是生了她的身,並用那麼深刻的愛滋養著她,不是麼?

    顏儒辰走的時候抱了抱她,誰都不知道,他在她的耳朵後邊說,「你這個笨蛋!」。

    「我會好好的!」她笑著看他,彎了腦袋,跑向常季氏。

    老天見憐,大水期間是死了不少的人,並因為溫度的關係,起病發瘟疫的苗頭很盛,但是到八月中,瘟疫到底是沒起來,這讓常青禮鬆了一口氣。而接下來的重點,就放在了災民登記安置和災後重建的事情上。

    下平縣的鳳尾鄉是這次大澇中受災最厲害的,但是災民並不僅僅鳳尾那幾戶人家。災民中,除了有親朋能投靠的外,其他的都安置在衙門和城隍廟中。計三百七十二人,近一百戶人家,無家可歸,無地能依,更是受著親人離散的悲情苦楚。

    這些災民平日裡的吃穿,衙門官員攤了一部分,其它的依照一門對一戶或多戶,或多門對一戶的方式解決了,即上平家境頗豐之家各取一戶或者多戶受災人家相照拂,也可是多戶家庭聯和照拂一戶受災人家。

    但是將重建的事情抬出來後,卻遇上了麻煩。管理平縣財政的顏倉吏稟告常青禮,縣裡根本沒有那麼多銀子能付於重建的,只能等數月後朝廷上撥賑災的餉銀下來才可,或者就是請著當下的大戶人家能資助個一二。

    常青禮明白,若是要等朝廷的銀子,怕是要等到秋後了。他為人父母官,自是想著那些富商鄉紳們能出份力,就以白水,在受災的鳳尾鄉的廢墟上宴請了那些富商鄉紳,出口請求他們出資的事情。只是,小數目到是願意,但是聽了常青禮的預算,大家都如約好一般,緘口表示不願。一場白水宴,也當正是無滋無味。

    這些事,常雲微大部分是從父親常青禮和母親常季氏的交談裡知道的。她心裡到也不是沒法子幫常青禮,只是每每摟著父親常青禮的脖子坐在他大腿上說,「爹爹,雲微有個法子能幫您」時,常青禮就刮著她的鼻子慈愛的笑起來。

    「小雲微的法子肯定是很很好的,只是爹爹很忙,等爹爹回來的時候再聽雲微將好不好!」

    而常青禮回來的時候,往往很晚,也是一身的疲憊。根本就不能聽常雲微的話。

    而後,常雲微是自己不敢說了,因為她念及一個顧慮:如果她四歲的娃娃就講出那個法子的話,父親和母親會把她看成什麼?天才麼!恐怕是妖怪吧!因為一個書都未念過的四歲娃娃,哪能有這一番心思。

    如此,常雲微就想到了顏儒辰,那個七歲大,有大人的心智,並隨他父親學商隨他母親學文有二年的青梅竹馬來。

    「可不可行我暫時也說不上,但確實可說是個辦法!」顏儒辰小手輕撫,道,「你到是雜書看的多,主意信手能捻來。我本也想了個主意,但是現在看來,還沒你的好!」

    「哦,你想的是什麼,說來我聽!」常雲微饒有興趣看著顏儒辰。

    「就是依照國債的方式用『縣債』的形式來集資,但是和我父親一說,父親卻是笑我。後來細想,也確實,若是朝廷這樣做到是可行的,但是你父親的位置卻是四年一換的,今年年一過,你父親能不能繼續在這平縣誰也猜不定,自然沒人會願意來買什麼『縣債』的。」

    「咯咯咯咯!」常雲微笑起來,「虧得你想的道,留著吧,等你哪天當了大官的時候再把這主意獻給皇帝他老人家,說不好我那一副誥命就來了!」

    「你就損我吧!」顏儒辰笑著瞪常雲微,人從椅子上下來,「那我先回家去了,把這個事情和我父親說下起,到時候由我父親再來和你父親說,想來會更好一些的。放心,我父親肯定回幫你父親的,畢竟我們是……!」他兩和手的拇指併合在一起,同時向常雲微擠眉眼。常雲微羞的臉色紅熱,拿了個瓜子砸顏儒辰。

    常雲微的辦法其實也是借鑒了她以前看小說時的一段故事,為:呂雉的父親呂公設宴,價高者位最優……。由此,常雲微想到,如果讓自己的父親也來一席宴,再設功德碑,保富家鄉紳子女媒等小利小誘,或許真能讓那些捂緊口袋的人掏出錢來也說不定。

    為能解父親常青禮當下之難,常雲微希望,她這個點子,是能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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