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手中拿著一張黑紫色的邀請函,靜靜把玩著,她不懂邀請函的主人想的是什麼,為什麼要給她送來邀請函?或者早已發覺了她的到來,更甚已經瞭解了她到來的目的?她輕輕淡笑,看來事情並非她想得那麼困難,既然都是聰明人,那麼這件事也快要到此結束。
閒散了一天,她略微打扮了一下自己,已經步入十一月,炎熱的夏季快要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穿著灰色小西裝和白色底褲,打扮的正式得體,驅車來到安培家族的大宅。
大宅比起G市陳立軍的大宅不知大了多少倍,更兼地勢與環境都比之好上幾分,依山傍水,人間秘景。保安放她進入,順著林蔭道進入遠處豪華的白色大樓。兩旁的樹林間小鳥眾飛,還有幾隻寵物狗在裡面閒庭漫步。
將車子停在大門前,一個老年人主動拉開車門,用標準的中文說道:「歡迎林小姐,老爺已經等了小姐一會兒了。」
林羽在他臉上流連幾秒,連管家都不是簡單的人,竟然會說標準的中文。她微微頷首,在老人的帶領下進了大廳。
寬敞的大廳內鋪著顏色鮮艷的地毯,兩旁的牆上更有無數名家名作,她專注觀摩,全然忘了這樣做一點也不禮貌。直到見到熟悉的那幅畫,她再也不動,僵在原地望著遠處的畫。
畫上的男子帶著眼鏡,摟著妻女,滿臉笑意與幸福。旁邊的女人則是雍容謙貴,掛著笑意默默的注視著前方,而站在中間的小女孩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恬靜開懷的依偎在他們懷裡,感受世間最幸福的瞬間。
她注視著這幅畫,好似突然回到當初父親為她們作畫時的情景,彷彿又見到了父親專注且幸福的神情。她和媽媽本來對這事沒多大耐心,要知道本人必須得站許久或者坐很久,還不能動,想到就夠她避之不及。但母親最先妥協,她只好順從下來。她當時還好奇的問父親只畫兩個人怎麼能算全家福?他被這句話打擊,然後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了辦法。先將她們母女畫下來,做一處空隙,再將他自己添上去。她看到這幅畫時,全身心的佩服老爸,當時她也有了作畫的衝動,但最後一直沒有畫過什麼。
「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我被深深的觸動,這是一張全家福,更是滿載愛意的全家福。每次看到這幅畫時,我就特別羨慕。」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終於回過神。
回過頭望向老人,他頭髮斑白,臉上皺紋恆生,手中拿著枴杖,站端身子這個簡單的動作對他來說艱難無比。但他的眼神銳利,而且眼裡確實存在羨慕的光芒,這點林羽深信自己沒有看錯。
「這是我爸爸畫的。」她為他感到驕傲!
「我知道。」老人慈祥一笑,「當你來到會場時我就認出來了。」
她驚訝,不解。
老人望了望畫作,「每次心情欠佳時,我就會站在你這個位置,凝望這幅畫,想像其中含有的情意。每次信心而去,失望而回。」他的眼裡飽含失望的神情,苦笑道:「每天望著這幅畫,我又怎麼認不出來你呢。」
原來是這樣,她漸漸明白老人的心思,他買這幅畫的原因是上面溫馨的場面,他羨慕,他渴望,希望能在現實生活中也感受幸福的滋味。然而事與願違,他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不知道您找我來有何要求?」她平靜的問道,安培君尤的為人她不知,難免會有所戒備。
安培君尤笑了笑,杵著枴杖向座位走去,「我也沒什麼要求,就想見見畫中的女孩,想看看她是否如同畫中那樣快樂幸福。但我失望了,你過得並不開心幸福,你很抑鬱,你沉悶。我說的對嗎?」
林羽愣了愣,他怎麼會這樣說。
「你的眼神不透徹,透著一股頑強堅定。女孩子變成這樣能幸福嗎?在我離開之際,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沒有人能永遠開心永遠幸福。」
「您不開心嗎?」她反問。
安培君尤的動作凝住,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歎息道:「應該是吧。」
林羽低低的笑:「正因為您不開心,您覺得不幸福,所以您才會這樣看我。」她抬起頭,鼓足勇氣:「是的,當初我很幸福,覺得就算身邊沒有他們我也能幸福。可是他們突然離開了,任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獨自漂泊。我怨過他們,恨過他們,但我更愛他們。他們離開了,說不定正在天上看著我,望著我,感受著我的一憂一喜。我為什麼不過的開心一點?為什麼不活的幸福一點?每個人都有決定自己幸福與否的權利,為什麼要讓自己變得不快樂?」
安培君尤聽著她的話,不是特別懂,特別是她的日文語法不是很好,有許多地方都是亂七八糟。但他明顯的感覺到她話語裡的含義,開始陷入慢慢品味當中,獨自感受。
不知過了多久,他露出笑容,赫然的笑意。有點不甘的笑道:「原來不過是我自己在與自己糾結罷了。罷了罷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計較些什麼呢,就讓我再最後的時日裡感受一下身形放送的滋味吧。」他看向林羽,笑著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子,這幾天你就留在這裡吧,我介紹我的三兒子與你認識。」
安培木搖?他想做什麼?
「不好意思,我回國還有許多事情要解決,恐怕沒有那個福氣。」
「你不用這麼防著我,你與木搖之間的事我都知道,讓你留在這裡不是因為想要撮合你們,而是要化解你們之間的怨恨。」他歎息道。
林羽慚愧的垂下頭,怎麼給忘了這個老頭的情報可是細緻的很。安培木搖想做什麼?
「怎麼,還不相信我嗎?」
「我會留下。」她燦燦的表態,不知為何,在這個老人面前,她總是戰戰兢兢。因為他太過祥和,不符合一貫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奸商?
安培君尤再次看了一眼全家福,像管家招手,再次囑咐林羽道:「你在這裡隨意參觀,我進房歇息一會兒,有什麼事吩咐下人吧。」然後被管家扶著身子,嘴裡再次詢問:「幫我請的另外一位貴客什麼時候登門?」
「葉先生說傍晚才能趕來,想與你共進晚餐。」
「嗯,他不簡單啊,希望能在我走之前化解掉這個恩怨。」
「老爺多慮了。」
「哼,我還不知道那個逆子的想法,誰要是得罪了他就不會有好下場。可是這次他是找錯了對象啊。」
「少爺會長大的。」
「哎,希望如此吧。」
林羽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沒興趣知道他們聊些什麼,安靜的來到畫前,近距離的感受這幅畫。忍不住的伸手放在父親和母親的身上,很久很久沒有感覺到了,上次好像還是在夢中。
在她的記憶中父母的記憶很少很少,但總是特別清晰,像是昨天,又像是許久許久。
她歎息一口氣,想到剛才開解安培君尤的話,要幸福,一定要幸福。收回視線,看向別處,發現整個大廳都可以算是展覽館了。珍貴青釉、珍藏的畫作、許多小型的已經沒有了的玩意,都在這裡能看到。她被安培家的財力和實力深深折服了,真要是跟他們作對,下場可想而知。
傍晚時分,安培家族再次迎來第二位客人,當長性的桌子上出現第二個人時,林羽呆住了,沒料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葉蕭穿著灰色的西裝,整個人成熟內斂,他見到林羽坐在對面時,頓了頓視線,很快移開,不再看她。主動與安培君尤閒聊起來,似乎把她當成了透明。
林羽聳聳肩,想他可能在生氣,前幾天她說的話的確重了點,但也不是有心的,誰叫他沒事就在她面前晃,而且還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險。按理說,她該主動離開的,不該繼續招惹他,但總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不管是逗他,與他吵架,都有種曾經不曾有的開心。
「爸爸,你找我回來有什麼事?」很大的男聲打破了整個晚餐的寧靜,安培木搖站在門口,冷淡又氣憤的望著林羽和葉蕭。「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是我叫他們來的!」安培君尤冷淡的回答,語氣裡有著憤怒。
安培木搖心裡更加氣憤,原來這兩個人找到後台,怪不得當初那麼囂張。
「過來坐下!「安培君尤吩咐道。
安培木搖來到位置上,瞪了一眼林羽和葉蕭,安靜的垂下頭,誰也看不到他在想些什麼,更加不知道他隱忍的有多辛苦。
「我給你介紹一下客人,這位是葉先生,中國警察。這位是林羽,美國林家二小姐。」
「安培木搖先生,上次是我不對,我在這個像你道歉,請您不要放在心上。」既然有人找台階下,葉蕭也不是笨蛋,率先開口道。
安培木搖冷笑道:「既然你們是爸爸的朋友,我就不再與你們計較,但我奉勸你們一句,這裡是日本,不是中國,更加不是美國。」
意思是在這裡是他的地盤,別太囂張。這個道理誰都懂。
「安培木搖先生,我也向你道歉,請您不要放在心上。」林羽舉杯示意,一口喝掉紅酒以示誠意。
「沒關係,我已經原諒你們了。」安培木搖恢復到了紳士風度,進退適宜的笑著點頭。然而這一切都瞞不過在座的三個人,他們紛紛掩飾的垂頭喝酒,當作他沒有說過這句話一樣。
安培君尤看向葉蕭,好奇的問道:「葉先生,這次你來日本不知有什麼事?」
葉蕭眼光一凝,笑著道:「私事而已,我來這裡是為了一個女人!」
林羽驚訝的抬頭望向他,困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