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行 正文 第八章
    高佐坐在蘇野對面,活像一隻在午後氣定神閒曬著太陽的貓。蘇野有時覺得他對很多事都持有預先的洞見,所以才能總是擺出泰然自若的姿態。

    「你覺得有戲嗎?」看高佐半天沒回話,蘇野只好催他。

    「從我的立場來說當然沒問題,但這事兒還得問傅晗昱,廣告代理商的事一直歸市場部負責。如果你朋友要約出來面談,估計還得驚動總經理。」

    「傅晗昱嗎?」蘇野問。這件事她最不想牽扯進來的人就是傅晗昱。

    「對啊。當然你也可以徹底搞定總經理,如果總經理拍板,晗昱那邊也會稍微好處理些。」高佐居揄挪著眨了眨眼,好像他們正在進行的是一場地下交易,需要用暗語才能保證它的安全性。

    「不過這個是後話了。因為你要請總經理出面,還得讓傅晗昱去跟他談。」

    「可是找他我總覺得沒譜。況且前兩天我剛得罪了他。」

    「他公是公,私是私,分得很清。只要你朋友那邊提案夠好,他會認真考慮。」高佐並沒有問蘇野和傅晗昱之間發生了什麼,似乎在他看來,得罪傅晗昱是像刷牙、洗澡一樣正常頻繁的事。

    蘇野在心裡盤算著自己的主意。雖說繞不開傅晗昱,但別說是找他談,她連他的行蹤都捉摸不定。

    高佐臉上又浮現出瞭然於心的表情。他抽出一直墊在腰下的沙發抱枕扔到一邊,向前傾了傾了身

    「你要叫他過來嗎?我估計他這會兒就在附近。」

    蘇野想起週末的傅晗昱通常都泡在各式的酒吧裡。

    見蘇野沒反對,高佐直接拿起手機撥了號碼。

    「你在後海嗎?」高佐問,然後對著蘇野點了點頭。

    「蘇野找你有事要談,你來上次我們和蘇野見過面的那家酒吧。」

    高佐一掛電話,蘇野就打起了腹稿。

    傅晗昱來得時候已經喝得有些微熏。他徑直坐到蘇野旁邊。蘇野從沒和他離這麼近,不由自主往裡挪了挪。她注意到傅晗昱身上的衣服還是上次那件寶藍色的襯衣。衣服很乾淨,顯然這幾天他在什麼地方清理過。不得不說,女人對於蛛絲馬跡的的敏感和小題大做是種與生俱來的本性。

    傅晗昱把右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靠著沙發背的身子微微右傾。這姿勢使他即便並排坐著,也能方便的看著蘇野說話。

    「怎麼?監管已經開始了嗎?」他臉上露出輕浮的表情。蘇野吃了一驚,嗓子裡像塞了團棉花,一句話也說不出。而這情景反襯得她好像有些害羞似的。

    「你上哪兒喝了這麼多?」高佐問。

    傅晗昱只輕笑了一聲。

    「說吧,找我什麼事。」他自始至終看著蘇野,反常的舉動和身上慵懶的氣息讓蘇野坐如針氈。

    「聽?」蘇野清了清嗓,強迫自己轉頭看著傅晗昱「聽說你們最近正在做廣告招標,我有朋友在廣告公司,想請你們吃個飯,私下裡聊聊。」

    「主要是想請你和林總。」高佐替蘇野補充。

    總共沒幾句,蘇野的眼神卻移開好幾次。離得這麼近,她聞到傅晗昱身上隱約的酒氣。

    「什麼朋友?」

    「就普通朋友,是我大學同學。剛好在廣告公司。」

    「不行。」傅晗昱不假思索地說。

    「為什麼?雖然是我朋友,但他們公司的實力也算不錯。」

    傅晗昱移開了放在沙發扶手上的胳膊,坐直了身子,這樣一來他和蘇野之間的距離更近了。蘇野把頭扭了過去。

    「一杯威士忌加冰。」傅晗昱對站在旁邊的酒吧小弟說。

    「實力不錯就按正常流程來。如果是你的朋友我就得見一次。我們公司直接為你朋友開就好了。」

    酒很快送了過來。傅晗昱端起喝了一口,酒杯在桌上留了個不規則的水印。

    「不會。我保證只有他一個人。」

    蘇野急切地態度讓傅晗昱忍不住端詳她的表情。像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他嗤笑著說「是比較特殊的朋友才對吧。怎麼?你也開始朝著健康生活努力了?」

    蘇野的臉立馬沉了下來。

    一直坐在對面看好戲的高佐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忙打著圓場「你就找林總說說唄。反正就是見個面吃個飯,不一定就要談合作的事。大家認識一下也好。」

    傅晗昱端起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乾,從兜裡掏出一百塊放到桌上,站起了身。這會兒蘇野心裡開始後悔,她轉過身來想叫住傅晗昱。

    「叫他先發提案過來吧。我看了後和他聯繫。」傅晗昱說完,繞過沙發走出了酒吧。蘇野的身子還停在當轉不轉的狀態,臉上的表情始終不夠自然。

    「得了,這就算成了。」高佐說。

    蘇野小聲嗯了句。

    「這還剩五十塊錢,咱倆再要兩瓶啤酒吧,就當是他贖罪請客。」高佐說著就叫來了酒吧小弟。

    蘇野看著高佐,覺得他真是像極了一隻貓。

    就像高佐說的,吃飯的事沒幾天就定了下來。傅晗昱不僅自己答應過來,還請來了林經理。

    蘇野是以雙方朋友的身份到場的。她特意化了淡妝,穿了只有在公司年會上才會穿的黑色雞心領及膝洋裝,腰用金屬扣的細皮腰帶束起來,腳上是一雙買回來只穿過五六次的杏色包腳高跟鞋,而她今天說話的神情語氣比起平時也要生動許多。打從一進門,蘇野對自己的意圖就沒有絲毫的掩飾。

    幾個人寒暄一番後入座。從上座開始逆時針方向依次坐著林經理、陸明宇的上司邱經理、陸明宇、蘇野、高佐還有傅晗昱。

    林經理的個子不高,但頭髮很濃密。人到中年難免發福,身上的絳紫色T恤有些緊,肚子上的贅肉被凸得明顯。他的五官都很大,容易讓人聯想到門神畫中的尉遲敬德,只是少了那份粗獷威嚴,使得他雖然戴一副金絲眼鏡,舉手投足卻給人留下暴發戶的印象。總而言之,是不會讓人一見面就想親近的外表。

    「林經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您比我想得可年輕多了。我還以為當經理怎麼都得四十來歲了呢。」蘇野巧笑倩兮的說。她的話讓林經理很受用,卻讓其它人愕然。

    「哈哈哈哈?我已經四十二了啊。」

    「真的嗎?您看著可一點不像。頂多也就三十多一些。」

    林經理又大著嗓門笑了兩聲,「是有不少人說我看著比較年輕。」像要驗貨似的,林經理還特意環視了在座的每一位。

    蘇野的父親是家鄉縣城裡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官。她從小跟著父親進出各種酒場時就見識過,所謂談生意辦事不過就是哄著對方高興。天底下會辦事兒的人多,會求人辦事的卻不見得有。觥籌交錯中,能把話說舒服了,能讓對方聽得痛快了,這事就八九不離十了。蘇野在這些酒場社交中耳濡目染,多少學了些場面上做戲的經驗,而且她知道這種場合,女人有時比男人要來得更容易也更具優勢。

    坐定後大家開始點餐,林經理對蘇野的態度顯然熱絡了許多,三番五次的讓蘇野點她愛吃的。酒和涼菜是提前要好的,已經陸陸續續的在上了。服務員進來倒酒,林經理指了指蘇野面前的空杯說「蘇小姐也喝點嘛。」

    「她不會喝酒。就以茶代酒吧。」陸明宇護著蘇野,林經理臉上有些不悅。

    「我不會喝白酒。不過紅酒和啤酒多少能喝點。」蘇野忙把話掰了回來。

    「那就讓服務員開瓶紅酒過來。」林經理豪氣的揮了下手。

    「難得碰到蘇小姐這麼爽快的人。今天這頓飯我們請。」

    「你幹嘛?」明宇湊過來壓低聲音問蘇野。

    「你就別管了。你今天少喝點,你得等到後面清醒著和他談生意。」蘇野從牙縫裡藉著氣息說完這幾句,坐直了身子對著林經理繼續陪笑。陸明宇則有些傻眼,好像這麼多年第一次認識蘇野一樣。

    「聽說陸先生和蘇小姐是大學同學,關係很不錯?」一直默不作聲的傅晗昱忽然開口。他的話引起了旁邊林經理的興趣。

    「哦?真的嗎?兩位是?」林經理的目光在蘇野和陸明宇的臉上來回掃過。

    「是朋友。」明宇忙回答。

    「蘇野,我還有我女朋友大學時候就是朋友了。畢業後,蘇野有兩年都和我女朋友住在一起,所以彼此很熟悉。」

    蘇野看了明宇一眼,最後認同似的衝著林經理點了點頭。無意的一瞥,她看到傅晗昱眼裡的輕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轉念一想,又徹底看開,反正已經這樣,就說什麼都得把事辦成。

    服務員開了紅酒,拿來高腳杯給蘇野倒了1/2。

    「來,我先敬這裡唯一的女士一杯。」林經理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不敢當,不敢當。」蘇野起身把酒杯湊了過去和林經理碰杯。

    「林經理,我這杯大。半杯就當您的四杯。今天能跟您見面是我的榮幸,我把這半杯乾了,您不用跟我一樣,但至少陪我喝兩杯吧。」

    蘇野說完毫不含糊的喝乾了杯裡的酒。

    蘇野是天生的好酒量,但對飲酒有嚴格控制。除了和朋友出去,她很少喝醉。在她看來,女人工作中喝點酒是難免的,但得學會保護自己,知道自己的臨界在哪裡。所以,出去談工作,她從不張揚自己會喝酒,萬不得以喝點,也一定是喝得很慢很緩,一旦發覺開始頭暈,就再怎麼被勸也絕不碰酒杯。

    林經理看蘇野這麼爽快,反倒不好意思推脫,連蘇野讓的兩杯也不願意少,非要喝夠四杯來陪她。他一喝完,蘇野就走過去又幫他添滿酒。

    酒過三巡,林經理說話開始有些大舌頭。

    「你吃點再喝啊,這麼喝胃受不了。」

    高佐拉蘇野坐下,幫她夾了菜。陸明宇聽到側著頭看過來,目光和高佐對上,兩個人客氣的一點頭。

    「你不要緊吧。」明宇問蘇野。

    蘇野搖了搖頭。她人還清醒,只是頭有些發懵。但紅酒後勁很猛,蘇野怕自己再喝下也要招架不住。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蘇野站了起來。

    「明宇你跟林經理喝兩杯吧。」她攛掇著明宇,示意他跟林經理提廣告合作的事。林經理喝到了興頭上,聽到酒字就一個勁兒的招呼明宇「來來來,咱倆喝。」

    明宇趕忙端著酒杯迎了上去。

    扶著洗手台的手在發抖。鏡子裡的蘇野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甚至臉都沒紅,只有眼底裡泛著的酒色看上去有些迷離。

    「真他媽難看!」蘇野對鏡子裡的自己生出一股反感。她低頭洗了洗手,推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來。

    包廂走廊的地上鋪著花色古樸的地毯,踩上去很柔軟,但總覺得輕飄飄的腳底發軟。她很想脫了鞋就這麼走回去。走到一半她停下來,扶著牆努力維持身體的平衡。一抬頭看到傅晗昱迎面過來。

    蘇野張嘴正要叫他的名字,他卻像陌生一樣眼神也不偏離的從她身旁擦肩而過。站在原地的蘇野,只覺得一陣頭疼。她想是酒勁上來了,努力壓住心裡怪異的感覺,支撐著走進了包廂。

    林經理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蘇野問服務員要了幾支醒酒的口服液,自己喝了兩支又勸林經理喝了一支。等傅晗昱回來,飯局基本已經到了尾聲,兩邊的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散了。

    陸明宇和高佐攙著林經理,傅晗昱幫他們叫了輛出租車。明宇先把林經理扶到車上。邱經理囑咐他送林經理回去。

    「你怎麼走?」明宇問蘇野。

    「我沒事。我一會叫車回去。你快走吧。」蘇野一邊催著明宇上車一邊說,但明宇有些踟躕。

    「你幫我們送經理,我幫你送蘇野。放心吧。」高佐上去拍了拍明宇的肩說。

    「好吧。多謝了。蘇野,我晚點給你打電話。」

    明宇怕林經理會吐,和他一起坐到了後座。邱經理再三感謝蘇野後也打車自己離開了。

    「應該沒問題吧?」前面的人剛走蘇野便問高佐。

    「什麼?」高佐有些迷惑。

    「你不是說搞??說服林經理就行了。」蘇野想了想,還是換掉了搞定這個詞。

    高佐這才恍然大悟。

    「傅晗昱,你盯著點兒蘇野。我去開車。」高佐說。

    蘇野只覺得要頂著腦袋的身體很吃力。她看了看站在那裡一動沒動的傅晗昱,慢騰騰的移步過去。高佐只好從後面伸手扶住她。

    「傅晗昱。謝謝你。」蘇野在傅晗昱面前站定說。

    傅晗昱冷笑了聲。「謝我?我何德何能,哪承受的起。」

    六月的夜晚沒有了涼風。屬於北京的悶熱雖然還在襁褓中,但已經讓人聞到躁動的氣息。蘇野只覺得胃裡一股熱氣在不斷升騰。

    「我知道你現在特看不起我。你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少跟我在這兒陰陽怪氣。」

    「你不做得挺心甘情願嗎?何必在乎別人怎麼看。」傅晗昱的手插在褲兜裡,他不以為然的態度惹惱了蘇野。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這種在女人堆裡走馬觀燈的人懂什麼?我就是心甘情願!我喜歡一個人也不對嗎?」

    潛意識裡的蘇野很清醒,她從傅晗昱眼裡看到的自己狼狽不堪。心裡反覆勸說自己停下來,但酒精的麻醉讓她失去了基本的自控。

    「這種動不動打著愛的旗號,自做崇高的戲碼我看得多了。就是因為女人都像你一樣不知節制的倒貼上來,才活該受傷害。」

    「你少說兩句吧。」高佐厲聲喝著傅晗昱。

    傅晗昱緊皺著眉,壓抑著憤怒從喉嚨發出一聲咒罵,轉身走到路邊攔了輛車頭也沒回的上了車。

    「蘇野。」高佐叫著她。

    蘇野覺得胸腔被堵得嚴嚴實實,有些送不上氣。她茫然佇立,好半天才低聲懇求「你能去開車然後送我回去嗎?我好像有點醉了。」

    高佐把蘇野扶到酒店門前的柱子旁,讓她靠著站穩。然後自己去地下車庫開車。

    他一走,蘇野就覺得喉嚨一陣澀痛。她強忍著不去吸氣,生怕一鬆懈,就會沒完沒了的哭起來。那樣的場面想想就讓人覺得羞恥。

    沒多久高佐把車開來,等車停穩,他下車將蘇野扶上車。蘇野挪到車窗邊坐下,搖下了車窗。

    「別開窗,一吹風容易吐。你要覺得悶,我把空調打開。」高佐勸著蘇野。確定車窗關好後,才把車開上了馬路。

    蘇野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像傅晗昱一樣大半夜的喝醉回來。屋裡一片漆黑,顯然傅晗昱並沒回家。高佐熟練地打開客廳的燈,把蘇野扶到沙發上。他剛一鬆手,蘇野整個人就跌了進去。

    家裡沒有醒酒藥,高佐沖了杯鹽白開給蘇野。

    「不好意思,老給你添麻煩。」兩邊的太陽穴疼得她呲牙。

    高佐看蘇野已經冷靜了下來,才小心翼翼地問「蘇野,陸明宇是你前男友嗎?」

    蘇野渾身無力,她勉強撐起身子,斜靠著沙發自嘲的說「不是。是我自己一廂情願而已。他沒喜歡過我。」

    話雖然問出了口,但高佐似乎沒想好怎麼接。於是蘇野的話飄在那裡,一時找不到落點,只好自己再找台階「傅晗昱說得沒錯,我本來就是自找的,也沒什麼好抱怨。但是從別人眼裡看見自己的時候,忽然有點心酸。你們肯定覺得我煩,誰也沒求著我,我還在這裡自哀自憐。」

    高佐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既不點,也不抽,只是夾在手上。

    「傅晗昱的話,你聽聽就算了,千萬別放心上。他嘴是毒了點,但也是為你好。」

    蘇野心想,「為你好」這句話恐怕是自己聽過用來說服別人最多的話。好像這世上的人都比你自己更清楚,什麼樣的選擇才叫好。

    高佐像讀出了蘇野的心思。他把夾在手指間的煙點燃,但仍沒有抽。看樣子是有很長的話要說。

    「這事兒傅晗昱只跟我粗略的提過一次。上初中的時候他爸在外面包養了情人,他媽一直知道,但從沒跟人提過,只是自己忍了下來。可是有天,她忽然一聲不吭的自殺了。這事兒讓傅晗昱對待女人的態度,變得有些?冷酷。尤其是明明自己覺得委屈,卻要為了挽留對方繼續討好忍讓的行為讓他覺得厭惡。」

    「他跟你說的這些話,絕不是故意針對你。只是覺得你??我這麼說你別介意。只是覺得你這麼做不太值得。」

    「但他自己天天夜不歸宿的和女人混在一起,還說些什麼為女人著想的話未免太冠冕堂皇了吧。」蘇野諷刺著。

    「你看這房子很不錯吧。」高佐莫名其妙的換了話題。

    「但這房子裡除了那堆書和衣服,沒有一件是傅晗昱的。裝修、傢俱、電器、就連那個小玩意兒,都是傅晗昱他爸一手包辦的。」高佐指了指電視櫃上那個大概二十厘米高的翡翠白菜說。

    「傅晗昱大學一畢業,他爸就買了這套房送他。前提是他爸把情婦接了回去,兩個人又生了小兒子,所以傅晗昱不可能再回原來的家。說穿了,這房子很有點『分手安慰』的意思。所以他住在這裡的心情,你多少應該能想到。」

    煙燒了大半,高佐拿來煙灰缸彈了彈灰,繼續說:「傅晗昱天天在外面跟誰在一起我從來沒問過。也許你說得對,他不過也是花花公子一個。但我總覺得他是努力想找一些答案,儘管他連自己的問題是什麼都不知道。當然,你也可以認為這是我作為男人在替自己的同伴開脫。」高佐無所謂的笑了下。

    「但是。」他終於捻滅了煙。「以後不要再跟他提這件事了。」

    蘇野的頭仍舊疼得厲害,高佐的話她也聽得一知半解。但她明白,他這是婉轉的告誡自己不要在傅晗昱面前太過分。

    「行啦。你要是覺得舒服點了就早點睡吧。明天起來頭會疼得很厲害。你朋友的事,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說起來,你沒來我們公司當公關真是可惜了。」

    蘇野知道高佐是在開玩笑,但聽著卻很刺耳。

    「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房子裡忽然靜得出奇。沙發上還留著高佐剛才坐過的痕跡和未散去的煙草味。蘇野脫了鞋把腿放到沙發上,然後蜷著身子躺下去。這沙發躺下來很是寬敞。

    客廳的燈有些刺眼,她翻了個身換成面朝裡的姿勢,一股沙發的皮革味停滯在鼻翼周圍。

    感情讓人覺得最無能為力的地方恰在於:道理講得再透徹,人總是會重蹈覆轍。而且越是狼狽,越會忍不住提醒。蘇野躺著,想起明宇離開前跟她說的話,猜測他是不是已經回家。

    這麼躺了會兒,她開始覺得困乏,朦朧中看著沙發角落裡的陰影,感覺到臉上一陣濕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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