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上,我在下 正文 逮捕歸案
    夏玉瑾判斷準確,青樓確實是打聽情報的好地方。

    除海主事這個不太敢入花叢的老頭外,其他官員都年少氣盛,百無禁忌,大把銀子撒下去,很快就和色鬼們打成一片,然後挑幾個眼皮子淺的地痞混混或頭腦簡單的紈褲子弟,迷湯一送,高帽一戴,什麼話都套出來了。

    大戶人家連同無良商戶囤積居奇,不顧百姓死活,哄抬糧價。

    章南華酷愛男風,表面儒雅,私下殘忍,被他看上的人若是不依,就會莫名其妙地被找麻煩,甚至家破人亡。

    章縣令苛捐雜稅,濫用職權,貪贓枉法,處處摟錢,甚至收人銀子,將秋後處決的有錢殺人犯換成街頭乞丐送去處死。

    這群該天殺的混蛋,只有你想不出,沒有他們做不出的摟錢手段。

    上京是天子腳下,達官貴人們再胡作非為也要顧及體面,在外多少裝出個仁厚模樣,不敢做得太過分。哪比得岫水山高皇帝遠,小小縣令至高無上,敢與玉皇大帝比霸道。夏玉瑾聽著這些聞所未聞的荒唐事,氣得砸了三個茶杯。

    「他奶奶的!老子做紈褲頭頭的時候,都沒欺行霸市,強搶良家男……女子啊!」夏玉瑾想起自己是章南華下一個強搶目標,嫩臉漲得通紅,憤恨不已,他狠狠踹了腳桌子以洩心頭之怒,然後抱著腳跳了兩步,站穩身形,咬牙切齒道,「我要那混球不得好死!」

    「別激動,」葉昭扶著他,按回椅子上,淡淡道:「你說他不得好死,肯定是不得好死的。」

    海主事雖同樣憤怒,卻保持了一絲理智,勸阻道:「郡王,就算章縣令父子貪贓枉法,也要按國法處置。何況……他們手腳做得太乾淨,現在還沒找出確鑿證據,總不能用謠言給人入罪吧?」

    夏玉瑾驚訝了:「憑什麼不能用謠言入罪?」

    海主事訕訕道:「這……這不合規矩啊。」

    「什麼狗屁規矩?我的話就是規矩!」夏玉瑾靠著椅背,翹起二郎腿,活脫脫的混世魔王形象,他毫不在乎地擺擺手,用所有人都可以聽到的聲音嘀咕道,「誰愛做青天大老爺誰去做,老子是不學無術的紈褲,走後門上任的昏官,草菅個把人命有什麼稀奇的?」

    葉昭毫不猶豫地附和:「夫君說得是,做清官哪有做昏官痛快。」

    「說得好!」夏玉瑾滿意誇獎媳婦,「你最近表現得很不錯啊。」

    葉昭虛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紈褲做紈褲,這句話我記得的。」

    海主事整個人都蔫了。

    門外小丫鬟匆匆跑來,用不知是激動還是顫抖的嗓子道:「外……外面有縣衙門的幾十個捕快,帶著鐵鏈和枷鎖,說是要將盜竊官銀的惡賊花昭逮捕歸案!」

    夏玉瑾挑眉,揉揉耳朵,不敢置信地問:「抓花昭?」

    「差點忘了。」葉昭趕緊附耳,將昨夜的小事原原本本說了一番。

    夏玉瑾都傻眼了:「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海主事目瞪口呆。

    聽聞將軍被捕,整個院子都沸騰了。

    跟著南平郡王出門的眾人紛紛放下手頭工作,跑來看熱鬧,就連在後院賞花散步的眉娘都唯恐錯過好戲,回去不好和其他妾室炫耀,趕緊不顧儀態,扶著丫鬟,踩著小碎步,一路狂奔過來,躲在屏風後觀看。

    「惡賊何在?」許捕頭見那麼多人聚集花廳,其中不少五大三粗的精壯漢子,讓他心裡有些緊張,擔心集體嘩變,趕緊拍拍腰間鐵鏈,抖足威風,很有氣勢地對四周吼道,「看什麼看?阻礙官差辦案,統統想犯謀反罪,不要命了嗎?」

    壯漢們似乎沒一個想反抗,還集體用敬佩目光,宛若迎接英雄般,將他迎進門來。

    這是什麼情形?難道花昭真是個人人喊打的壞蛋?

    許捕頭給看得莫名其妙,他示意讓捕快們入屋搜查,很快就找出大包庫銀和珠寶,統統擺在花廳,然後清清嗓子,沖葉昭大聲說:「惡賊花昭,盜竊官府庫銀,罪證俱全,跟我回衙門說話去!」

    葉昭一直笑,似乎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開心的事。

    夏玉瑾皺著眉頭,緊緊抓著她手臂不放,似乎有些猶豫。

    「快跟我走!」許捕頭再次抖抖威風,抖抖鐵鏈。

    海主事終於回過神來,大聲道:「萬萬不可啊!怎……怎能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何不可?」章南華依舊穿著儒雅的書生袍子,手持絹扇,在門檻處停步,然後深深歎了口氣,臉上掛滿十二分的擔憂,方走進花廳,他輕輕地將手放在夏玉瑾肩頭上,隔著柔順的織花錦緞,揉了揉,「玉公子,請相信我,只要花公子真沒做過壞事,我父親定會還他一個清白的。」

    「說得也是,」夏玉瑾給摸得勃然大怒,雙手握拳,指關節捏得青白,他忍了又忍,按捺脾氣,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聲音越發清澈溫柔,「父親曾教導,做人要敢作敢當,既然你們懷疑,就讓阿昭跟你們走一趟吧。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做壞事就要遭報應,所以任何結果我都能接受。」

    章南華讚道:「玉公子明辨是非,大丈夫。」

    夏玉瑾笑道:「是父親和伯父教導有方。」

    葉昭低頭確認:「我去了?」

    夏玉瑾不耐煩,擺擺手:「好走不送!」

    葉昭問:「你不去?」

    夏玉瑾:「絕對不去!」

    葉昭不再猶豫,孤身一人,大步朝縣衙門奔去。

    「慢點!」許捕頭為這種勇猛無畏的氣勢所攝,心生畏懼,一時拿不準要不要給她上鐐銬,遲疑片刻,人已走遠,趕緊在後頭小跑跟上。

    眉娘不明真相,心軟求情:「大爺,讓他們就這樣把昭少爺帶走,你也不跟去看眼……實在太殘忍了吧?!」

    海主事講究規矩,盡力勸阻:「別胡鬧過頭了!」

    圍觀群眾也搖頭晃腦,大發感歎:

    「一路走來,兩人相處得也不錯,說反臉就反臉,主子真無情。」

    「看著挺不錯的青年,為何想不開,要做這種糊塗事呢?」

    「好歹相交一場,咱們備點紙錢送送他?」

    「是啊,我也喝了他請的不少好酒,希望審訊時手下留情吧。」

    「……」

    章南華見玉公子對花昭置之不理,料想是兩人感情轉薄,自己大有可趁之機,不由心頭暗喜,匆匆告辭離去,要親自盯著父親審案,絕不給對方留下翻身的機會。

    秋華秋水目送他遠去,心裡百感交集。

    將軍天性殘暴,嗜血好殺,在漠北時,胡軍師性情溫和,若非得以,不喜過度殺戮,並時時在耳邊提點,教導她做事要留三分慈悲,事事隱忍克制,收效顯著。回上京後,南平郡王本性善良,雖然舉止有些荒唐,卻不喜見血,就算教訓人也會留些轉圜餘地,從不趕盡殺絕。將軍心疼夫君,不願惹他難受,成親以來,一直收斂脾氣,從不當面殺人。

    當夏玉瑾讓葉昭單獨離去的那一刻,栓著恐怖猛獸的鐵鏈,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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