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白選和花滿樓多方猜測為什麼元家要這麼幹,元啟森只要眨眨眼睛就知道原因。他默默地想,看來祖父要的不僅僅是天舟,也不僅僅是這片陸地。他是要成為這顆星球的主人嗎?
銀白色芯片插在腕式電腦中,元啟森一目三行地看完了所有有關「**」藥劑的資料。他揉了揉眉心,頭也不抬,滿臉厭惡之色地問:「祖父應承了你什麼?」
神色呆滯的燕眉不停搖晃著腦袋,眉目嬌好的臉龐因無焦距的眼神黯淡無光。她傻呵呵地笑著呢喃:「……嫁給啟森先生……嫁給啟森先生……」
燕聆眼裡含著淚花,顫抖著手腳站在一旁。聞聽此言她身體微震,害怕地看了端坐的元啟森兩眼。見元啟森嘴角微撇,露出冷冰冰的譏誚笑意,她知道姐姐算是完了。果然,元啟森薄唇一開,吐出兩個字:「十鞭。」
手裡拎著皮鞭的原木面無表情,邁步向前走。燕聆用力摀住嘴巴,淚如泉湧。她不敢多說什麼,雙膝一軟,跪在元啟森身邊深深低著頭。
元啟森摸了摸燕聆的頭髮,神色雲淡風輕,低聲說:「你放心,我只罰她,不會怪罪你和你的家人。雖然被這種女人覬覦讓我覺得噁心,但是你畢竟給我做了許多事。」
原木一甩長鞭,抖出一個漂亮的鞭花,乾脆利落一下接一下地抽了燕眉十鞭。初始燕眉還有淒厲的慘叫呼救告饒聲,三鞭過後她突然止了聲息。燕聆偷偷抬起頭看過去,淚眼朦朧中,她可憐的姐姐身上的衣服被抽出紅通通的痕跡,可憐兮兮地蜷縮在地上。
這裡是個誰都想不到的地方——異端局。幾年前,白選和黑潮大獄的亨利監察官接上了頭。又因異端局某些官員瞞騙她要把沈勝衣和岳冰賣掉,白選由此事幫助亨利監察官身後的人爬上異端局高位。亨利監察官後來獲得了禁靈大獄獄長的要職,而白選也從低級的異端局榮譽監察者變成了最高等級的榮譽大監察官。
異端局的這種榮譽勳章一般不為外人所知,其目的在於保護這些捕獲了異端之人。但是元啟森對白選和異端局的親密關係知道得很清楚,他也見機在異端局安插了人手。五德玉大區最主要的幾個城市,其異端分局都有他的人,所以他才能借到這個隔音效果極佳的刑訊室。
至於燕眉,卻是在元啟森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後,他派人直接從燕家綁走的。近幾年,燕眉一直以助手身份配合元慧初進行某項藥劑的合成工作。元啟森曾經悄悄打探過詳情,卻驚訝地發現這份藥劑合成工作的保密層級還要高於啟森藥劑。現在只要一轉念,他就猜出是什麼。
用了吐真劑後,燕眉交待就在她的閨房裡藏著一份「**」藥劑的備份芯片。元啟森的人趕到燕家時,發現燕眉的閨房已經被搜查過,但還是在梳妝台的粉餅盒中找到了芯片。
「十點鐘了,先生。」站在門邊的一名黑臉膛大漢提醒元啟森,「在慈心種植園的聚會時間是十一點整,我們從市裡趕去要半個小時。」這名身高馬大的大漢就是那名能夠在地底下穿行的異能者約克。
「我們的人都準備好了嗎?」元啟森把腕式電腦關掉,拔出芯片在指尖靈活旋轉。他神態從容,深如淵潭的眼裡看不出半點緊張情緒。
「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全部就位。」約克回答說。
「十一點鐘時,首都警備軍的人先行動起來,重點控制住機甲營和裝甲營。如果發現花滿樓的行蹤,與他接上頭,並且立刻讓他和我聯繫上。電視台和電台那邊要確保萬無一失,我的發言必須要讓所有正在電視機和電台旁邊的人聽見。」元啟森已經將芯片上的資料轉移到自己的腕式電腦裡,他把芯片遞給原木,「拿著,讓它見光。」
原木的手在顫抖,遲遲沒接芯片。手中長鞭無力滑落在地上,她的面癱臉終於有了表情。痛苦地低頭盯著這塊足以給整片大陸都造成大地震的芯片,她無力地問:「您這麼相信我?」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誰的人。」元啟森平靜地說,「但我仍然選擇相信你。因為我知道你知道這件事已經不再是一人一家一國之事,你如果只有愚忠之心,那我自認眼瞎。對了,你沒有把我的逃跑計劃透露給祖父,我很感激。」
原木顫抖的手指剎那穩定下來,她抬起頭對元啟森露出一個異常明媚的笑臉,居然在此時說了句非常不合時宜的話:「我對您的覬覦會讓您覺得噁心嗎?」
元啟森對她很溫柔地笑了笑,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說:「你笑得真好看,我喜歡。」
用力吸了吸鼻子,原木對已經站起身來的燕聆欠了欠身說:「以後,先生就拜託給您了請您務必要狠下心來,不能任由先生耍小性子不吃藥。他的健康比什麼都重要,您應該明白。」
燕聆趕緊擦乾眼淚,也欠身還禮:「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先生。」瞧著原木恬靜笑臉,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莫名覺得這是與原木的最後一面。
「我會不惜一切完成您的命令。」原木咬了咬唇,低下頭極為大膽地在元啟森額角吻落,語聲輕微如耳語地說,「我愛你」她後退數步,向元啟森躬身行禮,在兩名大漢的陪同下匆匆離去,再也沒有看元啟森一眼。
沒想到冰山下其實藏著一座活火山,原木的臨別告白讓元啟森陷入怔忡。只要有膽量,人人都可以對所愛之人說出愛字。可是他膽大包了天,卻唯獨不敢當著所愛之人的面吐露真心。他忽然想,是否我對她的覬覦也會讓她噁心,她才這麼急著與我絕裂?胸腹間忽然絞痛,他額角瞬間滴下大顆冷汗,臉色慘白。
「您怎麼了?」燕聆嚇得面無人色,趕緊扶住元啟森。
「胃疼,給我止痛片。」元啟森淡然吩咐。
這幾天他都沒有好好進食,平時也確實有輕微胃疼之症。燕聆不疑有他,手腳麻利地取出止痛片讓元啟森服下。
泛著碧綠光澤的小藥片功效極佳,元啟森的臉色立刻好轉。一群人扔下燕眉迅速離開,分乘停放在異端分局後院的太空戰機飛往慈心種植園。
路上,元啟森還在通過遠程視頻不斷發號施令。接受他命令的人大多數是他在元家的親信心腹,由此他知道了元慧初下落不明老先生震怒、元啟睿觸惹老先生被關進地牢受罰、元繼明忽然病發不起服侍他的人消失了幾個、元繼明和元啟睿的妻子都外出不在家中。
元啟森心想,只怕祖父最為惱怒的是為什麼找不到自己父母的蹤影吧?說實話,他也很想知道父母在哪兒。但是大半年之前,應該是白選下海沒多久,元繼理夫妻就以幫助初陽公會的基地建立區域通訊網絡為名離開了元家。
此後父母親也有電話往來,但無論元啟森怎麼打聽都沒能從他們嘴裡探出那處基地在什麼地方。他不相信爸媽說的「真不知道這是哪兒」是實話,無論他們的語氣有多麼無奈和真誠。
在元家能威脅到她的人大約只有父母親,我在她心裡算什麼?元啟森驀然低笑,從衣內扯出黑色玉石盒墜,指尖摩挲著盒蓋,神態溫柔。
元啟森很清楚,祖父試圖用操控海族的方法間接掌控大陸大權乃至漸漸延展至整顆星球的話事權,這種梟雄行為的背後肯定牽扯了許多人。祖父是核心,也是代表。說不定,祖父還打著他來打天下卻要自己來坐江山的主意。
這是厚愛,但元啟森知道自己要不了。他怎能與她為敵?想成就這樣的宏圖霸業就必然要與她為敵,因為他明白,她絕不會屈服在這種**壓制之下。祖父用的又是不亞於與虎謀皮的險惡辦法。
不用等到自己來號令天下,祖父和她之間的矛盾必然不可調和。元啟森心想,如果不是你,我對祖父的計劃必然贊成。以我的手腕,何愁不能將那些醜陋噁心的魚兒玩弄於股掌?
太空戰機在銀羅河畔一處偏僻山坳裡降落,捲起陣陣風沙。元啟森與眾人再度確認行動方案,在臨離開時說:「此次行動事關政局變化,希望大家能戮力同心我不想失望我想看見你們都成為天舟的英雄」
人們沉默著向元啟森躬身行禮,約克替元啟森拎著一隻小皮箱,帶著他陷入地下。短時間的地下穿行過後就要到地面來舒緩一陣,這種特殊的前進方式給元啟森的身體造成了不小負擔。停停歇歇,在十一點十分,元啟森從慈心種植園的糧草倉庫地下冒出來。他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名金髮碧眼腰細腿長的女僕站在稻草堆上驚訝地瞪著自己。
「別緊張,聽我的命令,你不會有事。」元啟森制止了約克欲殺人滅口的行徑,和藹可親地對女僕說,「我是元啟森,你也許能認出我。」
女僕也許是被凶神惡煞的約克嚇著了,愣了會兒神才趕緊低下頭說:「我……願意聽從您的吩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