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眠者還有元啟森。只因他駭然發現,在家族利益和白選之間,他毫無猶豫地選擇了後者。這讓他羞愧惶恐痛苦絕望,卻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
坐在陽台仰望星空,晚春夜風吹得他遍體生寒。他試圖讓自己清醒,此時夠清醒,但那個念頭反而更加清晰。不管用什麼手段花費什麼代價,只要能讓白選活過二十四歲,哪怕再度洪水滔天他也在所不惜。
元啟森知道這個想法執拗到瘋狂,可是他這小半生僅僅這回有如此迫切的慾望。他一定要做到,絕對絕對不容許出現任何變數。「晶」沒有拿到手,他願意退讓用別的辦法獲取。然而這件事,他不向任何人妥協,包括白選。
杯中酒液鮮紅,月光給清亮液體鍍上一層銀輝,酒液色澤迷離艷麗,愈發像極了心頭血。元啟森慢慢喝完杯中酒,怔怔望向漆黑夜幕。人一旦作出決定,心情反而變得平靜。既然今生注定要受這種折磨,避無可避,那就接受吧。
他從頸下拈出一條細細銀鏈,鏈墜是個指節那般大小的心形墨玉盒。摩挲玉盒良久,指尖輕按開關,盒蓋彈開。盒內以墨玉為底,正中鑲著一顆玉白碎石,形狀不規整,邊角森稜尖銳。
元啟森眼波柔軟,小心翼翼地觸碰這顆玉白碎石,好似它是觸之即碎的稀世珍寶。「她好像發現了呢。我知道瞞不了她,只要見面就瞞不住。她會怎麼做?是決裂吧?」他淺淺笑,聲音淒涼,「如果,我們不像鏡子內外的同一個人。你說我會不會有希望?那樣沒有人知道我們是……」
「小乖來電啦,啟森快接電話。是小乖來電話啦,啟森你快點接電話喲。」手機鈴音突然歡快響起,元啟森置若罔聞,只是癡癡地凝視玉白碎石。到底知她莫若他。
鈴音驟止,幾分鐘後又響起短信提示音。元啟森合上墨盒鏈墜,仔細把鏈子放回衣內,拿起手機翻看短信。
「我知道你沒睡著。從現在開始交易停止,後面的事情我自己解決。以前的交易內容仍然有效。」
元啟森搖搖頭,臉上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無奈表情。他飛快地回覆信息:「手機已被鎖定。」
不到一分鐘,手機又響起鈴音,震得他的手也在顫抖。「小乖來電啦」的甜美提示音也似乎變得高亢尖銳,充滿了憤怒。元啟森翹起嘴角,笑得眼裡差點淌出淚來——我就是不接,從此我不接你的電話。我不看你,不聽你,我只做我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兒。
直截了當關閉這只單向聯繫用的手機,元啟森拿出另一部電話。不一時接通,他沉聲說:「聯繫羅蕾萊公主,告訴她,船隊必將經過霧峽。讓她把船隊困住。除了藥草,船上其餘所有都是酬勞。什麼時候把藥草運回來,讓她等通知。」
「主人,謹遵您的命令。」對方畢恭畢敬地說。
馭使修士為自己辦事,元啟森還是和白選學的。他很快就發現,被自己操控了生死未來的修士,確實好用。雖然他只是個普通人,但架不住有范飯飯幫忙。這只守護靈很喜歡修士的元神,每每被他那雙小綠豆眼睛盯著,成為元啟森奴民的修士都會有拔腿逃跑的衝動。
元承智早就長期住在首都的最高議長官邸,很少回元氏莊園。元繼理夫妻的實驗室在脂玉市內,忙起來本來就經常不著家,再加上還時常去首都和白選相聚。元繼明神智清醒過來,只是身體還必須做復健療養,目前和妻子長居於元氏在黃金大區的溫泉山莊裡。
現在的元氏莊園裡,就只有元啟睿夫妻和元啟森住著,就連元啟聰都三天兩頭跑金玉九號去待著。幾年下來,元啟森單獨培養了一批只忠誠於自己的力量。元啟睿一心一意打理元氏諸產業,對此不聞不問。只要元啟森一張二紙寬的條子遞來,不管要人還是要物,他毫不遲疑送過去。
陰風驟起,范飯飯蹲在元啟森身邊,手托腮偏頭瞅著元啟森。「東家,你這是在玩火。小心引火燒身。」他歎著氣說。
「和桃夭大人通過話了?」元啟森面無表情地問范飯飯。他在幹什麼,他心裡比誰都清楚。玩火或者蹈海,只要有用他都會去嘗試。
「我家駙馬的少主人確實好幾年都沒回去,那些大妖愁得眉毛都白了。駙馬還說如果見著了他,讓我及時通稟。」范飯飯撩開垂落兩邊面頰的長髮,好奇地問,「東家,你怎麼突然想到要我去向駙馬問這個?」
「你可以告訴桃夭大人,白璧無瑕應該就在天舟,他們可以向天舟外聯部遞交國書入境來找他。」元啟森緩緩握拳。
如果能騙幾隻妖怪過來,想必她的安全也會多幾分保障。就是不知道那位能變化成小鳥的大妖還在不在天舟,否則只怕瞞不住白璧無瑕的確切下落。他想,不管有用沒用,總要一試。
范飯飯驚訝地眨巴眼睛,一溜煙兒不知鑽去哪裡給桃夭傳訊。元啟森靠在椅背沉思,若是有不少妖怪入境,上層大人物們的精力會被牽扯住。再者要對修士盟發起戰事,虛境的態度也很重要。既然妖怪們送上門來,天舟沒有道理不會以白璧無瑕的下落為挾爭取好處。這樣就能爭取更多時間。
看了看表,已是凌晨兩點多鐘。元啟森打了個寒噤,離開這間辦公室回到位於樓下的臥室。身兼元啟森女友和貼身女僕的燕聆窩在沙發中打瞌睡,元啟森一進門,她尚且迷糊著卻立刻站起身。
「先生,您回來了。」燕聆揉了揉眼,趕緊往浴室走去,「我給您放熱水洗澡。請您稍等一會。」
「今天好像不是你值班。」元啟森不解地問,「你怎麼還沒回家去?」他微皺眉,發現燕聆居然穿著一件輕軟睡袍。
燕聆驀然站住腳,不知所措地垂下頭,聲如蚊蚋地說:「不是您答應今天讓我留宿的麼?」深紫色睡袍下,她粉瓷般的白膩玉頸已經暈紅,精緻可愛的小耳朵泛著粉色。眼角餘光羞怯地瞟向元啟森,她下意識把睡袍攏了攏。
元啟森怔住,他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哦,對了。離開故園時,他還心神恍惚著。不知花滿樓說了什麼,他隨口胡亂應下。現在想起來,那傢伙好似笑得特別蕩漾。難道說……
室內燈光朦朧,薄軟睡袍下燕聆玲瓏有致的身軀異常誘人。她已經二十五歲,身體芬芳得就像熟透的果實,不用品嚐,光是瞧著就讓人食指大動。此時她側身對著元啟森,窗外晚風也來湊趣,將睡袍緊實壓伏在她曲線畢露的嬌軀上。
元啟森從來沒見過女人穿著睡袍的模樣,他的目光一路滑過燕聆堪稱極品的身體。他看得很認真,神態專注。他的沉默讓燕聆不安,她偷眼望去,恰巧與他眼神碰撞。這一剎那,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團烈焰灼傷。哪怕喜悅多過羞澀,她咬咬唇還是快步逃也似奔向了浴室。
「你不會還是處男吧?」耳邊驀然又響起她的調笑。元啟森的臉轟然大紅,鼻息頓時沉重。凝望著水聲沙沙的浴室,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慢慢挪移過去。
浴室裡水霧氤氳,足以容納數人同浴的大浴池上方銀白色水龍頭還在嘩嘩啦往裡注水。霧濛濛中,燕聆睡袍被水打濕後的玉、體若隱若現,愈發令人血脈賁張。元啟森站在門邊,直勾勾盯著她的秀麗側顏,呼吸越來越急促。
燕聆低頭走到元啟森身邊,輕輕拉住他滾燙的手。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她抿嘴而笑。這時的啟森先生哪裡還有平時威嚴模樣,呆頭呆腦任由她牽到浴池石凳上坐下,她很開心。
緩緩跪坐在地上,燕聆手指輕顫著伸向元啟森的襯衫鈕扣。快五年了,她頂著「元啟森女人」的光環過了這麼久,終於盼到了這天每每有人曖昧地問,啟森先生是不是很厲害?她總要忍著羞澀,勇敢點頭。誰知道她心裡的苦?
鈕扣一顆顆被解開,元啟森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膚慢慢坦露於她眼前。纖細精巧的鎖骨如冰雪雕琢,晶瑩冰面又搖落兩顆相思紅豆。墨黑玉盒懸在相思紅豆中間,心形底端恰巧指向微凹的渾圓肚臍。幾年持之以恆的健身,他雖削瘦卻精悍結實、肌理分明的身體異常性感。
美男子的誘惑絲毫不輸於美女,更何況燕聆對元啟森愛到癡狂。她高聳胸膛劇烈起伏,根本壓抑不住如沸情潮。更何況,她也從元啟森的生理反應判斷出他對自己同樣渴望。
柔情萬種媚眼如絲,燕聆一手解著自己睡袍絲帶,直起腰貼近元啟森的上身,紅唇欲吻上冰肌玉膚。但是兩隻手忽然壓落她肩上,讓她動彈不得。盈盈美目抬起,在與那雙墨星般的眼眸對視後,她立刻從炎夏墜落到了寒冬,瑟瑟發抖。
「看看就行了。」元啟森微微彎腰,墨玉盒搖搖晃晃,在半空劃過冰冷幽光,越發襯得相思豆鮮艷欲滴。「我挑食得厲害,絕不將就。」他溫柔笑著,眼裡冰封雪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