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鍾木蘭那兒得知的梅將軍高大形象轟然坍塌,出現在白選腦海裡的簡直就是個傻大姐。虧得桃夭使勁誇她善良,那是善良嗎?套用前世某著名詞彙,她就是一聖母啊
白選由此認為梅將軍被人坑害,半點也不冤。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自己不幹傻事,人家能找到破綻陷害?白選連連歎息。
「我家主上原先也說過,小梅花那樣胡亂散財的行為肯定會給她招來禍事。」桃夭苦笑著說,「當時為了招攬人手,鼓舞士氣,不得不用遠超其餘勢力的優厚條件來留住人,讓別人賣命。到後來竟養成了習慣,捉襟見肘時小梅花不得已出讓了些東西才換來大筆物資。就是那些出讓的東西才讓寶藏之說甚囂塵上,最終引來禍事。」
白選挖了挖耳朵,不敢置信地瞪圓眼睛:「聽你的意思,你們當時其實有點野心?」
「黑潮紀的古華夏有個黃袍加身的典故。你不想當皇帝,但你的屬下們卻很想有從龍之功,成為開國功臣。所以,不想當也自然而然地當了。何況,」桃夭的臉皺成團,輕聲說,「小梅花確實有心成為一方霸主,但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她想建立一個沒有種族民族區分的亂世樂土。無論普通人類、妖怪還是修士都能和平相處、安居樂業。七殺和鬼字營不少人衝著這個理想聚集在一起,共同奮鬥。身為天舟人的小梅花能這麼想,我當時都吃驚得不行。」
「等等」白選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說,「鬼字營其實不僅有妖怪,還真的有修士對吧?」現在的鬼字營那是沿襲了傳統吶。
桃夭點點頭,彩色小辮子簌簌亂動,用悵然語氣說:「不僅有,而且不少。要不然怎麼坐實她內奸、叛國罪名?她死以後,還有不少修士隱藏下來一直呆在鬼字營。」
「你們這案子別想翻了,白費功夫」白選立即斷言,拍著被子說,「證據確鑿的事兒,翻什麼翻?也許鬼字營的修士裡還有修士盟的奸細,人家直接坐等天舟揪出自己好除掉梅將軍。」她露出牙疼表情,「怎麼會白癡到這種地步?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多招人眼氣麼?」如果是她白選,絕對是悶聲發大財,打槍的不要。
「她相信她的能力。」桃夭抱膝而坐,眼睛望著窗外,聲音有如從九幽之下飄上來,「她畢竟只是二十來歲的女孩兒。以前普普通通,但是因為『黑洞』和某些她以為別人猜不出、實際上全落在人家眼裡的神奇際遇,她擁有了讓風雲為她變色的能力,於是驕傲自負得相信自己有能力應付任何狀況。你以為她不知道修士在鬼字營之事暴露後會有怎樣的麻煩?她聰明得很,可就是太聰明了」
這梅將軍能力卓越,又是天才的軍事指揮家。鍾木蘭還吐露了驚人的事情,最初的機甲設計圖竟然也是她交給曙光元學森的,並且她還有那麼多威力嚇人的湮滅手槍。
這種種加起來,確實會讓人聯想到某些諸如寶藏秘密之類的東西。引人垂涎在所難免,而她自信心又空前膨脹,性情很聖母、偏又心懷絕對不能聖母的遠大抱負,梅將軍不死,誰死?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活例
「我說,你曾經講過的禁忌之戀,真的假的?」白選其實不想問。她希望悲摧梅將軍的那段感情是真的,至少也要讓她悲劇的人生多少有些溫情。但是看桃夭的表情,白選無語。這算什麼?鍾木蘭口口聲聲真正的大英雄梅將軍,竟然是個被騙財騙色、最後還死不瞑目的二貨?
「前面假,後面真。」桃夭憋了半響,實在被白選鄙視到極點的表情刺激了,不情不願地說,「萬休死禿驢開始時應該懷有不軌之心接近小梅花,而因為他的鴿派立場,小梅花很輕易就接受了他。這頭死禿驢,」咬牙切齒了半天,他用無比嫌棄的語氣說,「光頭得很漂亮,小梅花是視覺系生物,喜歡漂亮男人美麗女人。」鄙夷地瞪了白選一眼,「你也一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白選振振有詞,又立時反駁,「我可沒她那麼傻,再漂亮的男人,該踢的時候一樣踢,該下狠手的時候絕不留情。」
桃夭長長歎了口氣,滿臉憂傷地說:「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萬休死禿驢是我幾百年妖生中見過的最有風度的男人。他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就算穿著件打滿補丁的破僧袍也風采翩然。黑潮紀的小姑娘哪裡見過他那樣儒雅俊俏的光頭,我們這些在屍山血海裡打滾的臭男人又怎麼比得上乾淨得像梅花樹上潔白雪花也似的死禿驢?並且他的觀念無一不合小梅花的胃口。」
「死禿驢也許是日久才生情,但我知道,小梅花一眼就看中了他。」桃夭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耳語般喃喃,「你出家實在太可惜了,還俗吧大師」
這句話放在桃夭心底許久許久,可是又短暫的像一分鐘之前,那個熱情爽朗的少女才雙眼放光盯著萬休說出那樣的話。數年的陪伴卻比不過零點幾秒的眼神相觸,桃夭心上的傷口又被撕得鮮血淋漓。
「是可惜。」白選點頭贊同,在某妖驟然要殺人般的目光中笑瞇瞇地說,「如果你去出家,也可惜。」
憤然剜了白選一眼,桃夭貌似忠告地說:「你這小丫頭,眼睛放亮點,不要被漂亮男人騙了小梅花二十幾歲的人了,都讓萬休死禿驢略施手段就迷得不知東西南北,最後還……還……」
「不說了」臉色鐵青的桃夭一揮大袖子,直接穿牆而過,留下一句話,「只准我家小少爺拋棄你,不許你傷害他小丫頭,再敢招蜂引蝶看看」
什麼妖這是白選用力瞪著窗台兀自飄搖不定的窗簾,恨不得跑過去指著桃夭鼻子說,你被人拋棄了,也不用遷怒我頭上罷?
唉……看看右手手背的獸形印記,又瞧瞧左手手背懶洋洋撓癢癢的皮皮,白選吧唧各親了一口,滾倒床上睡覺。
第二日是表彰大會,給去年做出重大資探貢獻的資探員們發獎金。沒白選什麼事兒,也過得風平浪靜。上午例行兩個小時的會,下午自由活動。
元啟森和花滿樓沒走,帶著保鏢就此住下,說是要等開完了大會和白選一起離開。這二位拿著電話東打打西打打,似乎在調查什麼。
白選想起異端局那事兒,給家裡打電話,喊人去異端局問問奴民證有沒有辦下來。免不了和沈閒說幾句,只不過隔了兩天,那邊的小傢伙就帶著哭腔啞著嗓子一個勁問她什麼時候回去,搞得白選還以為他受了什麼委屈。
想起鍾木蘭說過沈閒的祖父沈少竹是位植語者,雖然異能者覺醒並不看血統,但白選還真的很想弄清楚沈閒的異能是什麼。以前沒放在心上,現在開個會出這麼多事,她決定回去就「嚴刑逼供」,越早弄清楚越好。
到了傍晚,鍾木蘭那邊送消息過來,說指使人給白選下藥者是異能者資探員中的某人,但其背後應該還有高層。那個下藥的登記員已經自殺身亡,指使的異能者資探員逃之夭夭,還要繼續查下去。
另外,這位上門拜訪的水晶中校詢問白選的意思,進入資探總隊,她有沒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親手給笑容敦厚的中校遞上茶,白選想了想問道:「我打算自己也建立一個公會,不知道這樣可不可以?」
趙中校並不驚奇,雙手捧著茶杯說:「按規定不行。不過用親屬的名字註冊公會,實際上由自己投資或者暗中管理的事不在少數。」他笑意加深,「不瞞你說,我弟弟也有一家公會。」
和前世在崗公務員不得經商卻借親戚朋友的名義開公司是一個道理,白選點點頭,又問道:「總隊長是什麼意思?」哪怕她有自己的主意,也還是想聽聽鍾木蘭的安排。
「閣下希望你能去主持一支異能資探小隊的事務。」趙中校溫和地說,「我也認為,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掌控住一支異能資探小隊,有成績之後,很快就能升為中隊長。」
對方毫不避忌地提出他的意見,這是不把白選當外人看。不過白選不想直接和那些異能者打交道,她在底層資探隊混過,十分清楚個人的力量在廣闊險惡的荒原遠遠不夠用。要帶,就帶一支普通資探大隊伍。
她已經做過功課,資探總局的異能者小隊都是配合大隊伍行動。如果她能成為大隊伍的首領,可以在不同任務中與不同異能者小隊配合。這樣能接觸更多的異能者,而不是僅僅局限於一支小隊。
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趙中校放下茶杯,驚訝地看著白選,但很快便開心地笑起來。「閣下如果知道你這麼有志氣,一定會很高興。」他連連點頭,眼裡滿是讚賞,「總隊的普通資探員隊伍,人數多的三五千,少的也有一兩千。如果碰上大項目,合併行動的隊伍人數有可能會上萬,而一支異能資探小隊撐死了就是五十多個人。管理難度不言而喻,你有把握嗎?」
「先給我一支人數最少的隊伍試試手,」白選謙虛地說,「到時候還要請前輩們多多指教,不過我相信自己能做好志氣麼當然要有點,我不能讓總隊長和前輩們小瞧了不是?」
二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