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紀 第二卷荒原 第二十一章幼時的襁褓
    昨晚應該會有很多人失眠,不過這些人裡絕對沒有白選。她怎麼能與養尊處優的大人物們相比?荒原上的獸吼都能聽成催眠曲,何況只是犯人們偶爾的嚎叫。

    按照老習慣,六點鐘起床後,白選反覆溫習七殺。直到出了身細汗,這才鑽進浴室洗了個澡。她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站到了窗邊。

    半個橙紅的太陽在山嵐後面探頭探腦,大概在好奇往日已經出來放風的犯人們為何今天還不出現。初冬清晨微涼的陽光灑在白選臉上,她面對天空,深深呼吸。

    重刑犯監護病房有大大的窗戶,只是被密密的鋼筋給分格成連手也探不出去的火柴盒小方塊。白選能看見的當然就是同樣被分割成小塊的天空,這讓她很不爽,感覺連呼吸都被截成了十七八段。

    壞心發作,白選伸手抓住了這些條條槓槓,幹出了令獄方欲哭無淚的勾當——用力把鋼筋掰彎,向兩邊推擠,直到自己面前出現了足有半人高的空隙。滿意地點點頭,她撐住窗台,痛快地吸了口氣。這才舒服嘛

    濁氣被緩緩吐出之時,白選看見左手背上的皮皮扭了扭扁平的身體,探出一隻爪子撓了撓自己。四目相對,皮皮眨巴著眼睛訴委屈——偶餓了。白選用手指頭去點皮皮的小鼻子,低聲說:「等等哈,我看看有沒有人偷窺先。」

    早在頭天入住時,白選就當著周久人的面把所有監控設備都給砸成了碎片,並且直接要求這間房前後左右至少三間都隔離開來,所有監控設備也必須拆掉。

    周久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白選,對她的小心謹慎還表示了讚賞。畢竟白選最大的倚仗就是「晶」,要是沒了這寶貝,只怕她立馬就被人生吞活剝了

    白璧無瑕說過,只有他和白選能看見皮皮的真身。儘管如此,現在皮皮有意出來活動,白選仍然謹慎地用異能把這間房以及相連的幾間房仔細地掃視了一遍。確定安全無虞,她才放心地揭起皮皮。

    皮皮張開嘴,無聲咆哮,剎那間從扁平印記變成一小團金藍色的液體,昂首挺胸立於白選手背,凝而不散。

    「你是不是知道昨天收了好些禮物?」白選伸手指撫摸皮皮,見它瞇眼擺尾很享受的樣子,也咧嘴開心地笑。她轉身走到床邊,蹲在地上開始拆包裝盒。除了薩雅特和亞歷山大的禮物她放在床頭之外,其餘的全部堆在地上。

    皮皮又撓她,眼睛裡的銅錢燦燦大放金光。白選知道它等不及了,乾脆罷了手,直接用透視看著它撲進花花綠綠的禮物山裡大塊朵頤。

    這次,白選驚訝地發現,皮皮不再囫圇吞棗式把這些金玉珠寶全部吞下肚。它如蜻蜓點水般飛速掠過,只攫取一縷縷似霧非霧、似煙非煙的五顏六色氣體。

    莫非這就是白璧無瑕曾經說過的靈氣?並非每份禮物都蘊含著靈氣,而看似同樣材質的珠寶首飾,能提供的靈氣數量也不盡相同。

    白選翻看著禮物盒裡的卡片,上面不僅寫明送禮者的身份來頭,還有禮物的介紹,當中居然有不少黑潮紀之前遺留下來的好東西。她慢慢發現,年代越久的珠寶,被皮皮吸出的靈氣便越多。

    萬物皆有靈,在世間存在的時間久了,自然更容易通靈。好比那些妖精鬼怪,哪個不是活了幾百甚至上千年?白選很輕易就腦補出對此現象的解釋。反正她只要知道什麼對皮皮更為有益就行了,原因不必深究。

    所有禮物當中,屬除了元家之外的四大封號國民家族的格外貴重。薩雅特和亞歷山大送給白選的只能算私人禮物,隨後花家和捨甫琴科家又補送了大禮盒。

    昨晚真是收禮收到手軟,白選來者不拒的同時,也很有啼笑皆非之感。幾個月之前,她才破壞了人家的好事。這幾個月當中,她更是被死命追殺。現在可好,大家要把這些事全當沒發生過,轉而和諧相處?

    真能和諧得起來?恐怕未必所以這些價值昂貴的禮物非常燙手。好在皮皮現今只要靈氣,給她省了不少麻煩。另外,她白選給人的印象就是一貪財拜金女麼?把所有禮物都扔在床上,霍,好一片珠光寶氣這得賣多少錢?

    不過,在不瞭解對方喜好的情況下,送這些高保值的珠寶首飾是不錯的決定。白選閒著無事,又還沒到吃早飯的時間,笑瞇瞇地看著皮皮在這堆珠寶裡翻跟頭。

    驀然,桌上的對講機連連震動,白選背對著皮皮接通,那頭響起男子恭謹的聲音:「白小姐,凡爾賽城堡的路易?波旁先生遣人送來一份禮物,說是您在慈心孤兒院生活時的舊物。」

    咩?我的舊物,還是慈心孤兒院的?白選立時感了興趣。她很想知道為什麼這玩意兒不是由花家送來,而是和慈心孤兒院八桿子也打不著的鳶尾花波旁家?

    鳶尾花家族的家主是人稱小公爵的夏爾,這位路易先生又是何許人也?讓負責保衛的花家武者把東西送過來,白選陷入了沉思,直覺這份禮物只怕不是什麼好貨。她也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不多時,有人在外面敲門,白選同時還聽見了薩雅特的聲音。目光一凝,她把皮皮按回手背,剛要起身,忽然感覺一股清涼的氣息從手背出發,沿著左臂一路向上,最後沒入眉心。

    眉心顫了幾顫,儘管白選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破魔閃電的長度似乎長了那麼一丁點?欣喜若狂地不住撫摸皮皮,小傢伙搖頭擺尾,得意得不行。它吸取的靈氣居然可以分出一部分給白選,還能幫助破魔閃電成長,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吶

    門外還等著人,白選強捺喜悅,重重地親了皮皮一口,快步走過去拉開了門。當先出現的正是花家那位護衛首領,他雙手捧著打著漂亮蝴蝶結的木盒。「您的禮物,白小姐。」將盒子交到白選手中,護衛首領微鞠一躬,轉身離開,

    被男人高大身材擋住的薩雅特向白選舉了舉手中餐盤,微笑著說;「我親手給你做的,嘗嘗味道。」餐盤上放著一籠湯包,一碗白米粥,一碟醃蘿蔔。

    別看餐點簡單,倒是色香俱全。白選笑瞇瞇地把薩雅特讓進屋裡,隨手把木盒扔在桌上,迫不及待地開吃。

    湯包汁鮮味美,淨肉餡也不覺得油膩,白米粥熬得恰到好處,醃蘿蔔酸辣爽口。白選大呼過癮,只是可惜份量太少。她解釋道:「你知道的,資探員的胃口一般都很大。吃了這頓,有可能下頓要轉天才有。」

    薩雅特郝然,微紅了臉說:「我在血色公會的內務部門工作,從來沒有出過任務。」

    誒?十八對薩雅特還蠻關照嘛。白選笑著說:「看樣子十八對你很好,他捨不得你吃苦頭。」

    薩雅特淺淺一笑,輕聲說:「我什麼都不求,只要能永遠待在他身邊就滿足了。」她的笑容恬靜柔美,眼裡全是幸福光芒。

    白選沒接話。薩雅特和花滿樓之間的情事,她這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這一點,她並不認同周久人大管家的意見。有外力橫在其中,這樣的愛情能走多遠?

    吃過早餐,薩雅特又閒聊了幾句,端起空空如也的餐盤離開,並且保證會通知人再送一份來。白選笑著拒絕了她的好意,打趣說只有薩雅特做的自己才能安心吃下去。薩雅特連連點頭,保證白選的一日三餐都由自己負責。

    將門關上,白選默了會兒神。看得出,薩雅特想知道那份奇怪的禮物是什麼,但她沒有問,這讓白選很欣慰。更令她欣慰的是,她在吃下第一口食物時,皮皮沒有示警。只要是危險,無論來自於什麼,都逃不過皮皮這只萬能預警器。

    方才在門外,接過那份禮物之前,白選就已經用透視異能看見了盒子裡的東西。現在,她打算好好地仔細地瞧瞧這塊泛了黃的棉布到底有什麼蹊蹺。

    扯掉蝴蝶結,掀起盒蓋。白選捏起棉布舉高,一眼就瞅見布上有字跡。只不過,很可能時間過了太久,墨汁洇染開來,字跡變得模糊不清。還有些地方已經被蟲蛀,缺失了幾個字。不過,她連猜帶蒙,還是大概猜出些內容。

    這是曾經用來包裹過孩子的襁褓,那些字的大致意思是請發現孩子的人好好照顧孩子,金墜項鏈是謝禮。

    白選恍然大悟,這塊棉布就是當初被拋棄的小嬰兒的襁褓金墜項鏈神馬的,不就是阿羅與自己決別時提及的被她貪墨了的項鏈嗎?阿羅當時還給了自己一枚別針當賠償,後來被皮皮吃掉了。

    既然想通了此節,白選自然也能明白為什麼這幅襁褓是由鳶尾花家族送來的。十六年前,在最高法院的大門口,陪同夏爾出現的那名少年就是阿羅的長子。

    這幅襁褓還真是有點紀念意義。白選冷笑不已,一根項鏈就能保住那般柔弱的小生命?她很慶幸撿到自己的人是阿羅。如果那天晚上,她被別人撿去,也許會在翻出這根項鏈之後,再把自己無情地扔到垃圾堆裡。世情難料,凡事都有可能

    低低歎息一聲,白選雙手抓住襁褓,用力往兩邊一扯。「刺拉」聲響,這幅等待了十六年的棉布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很快就變成了幾十片細碎的破布,被扔進抽水馬桶,衝進地底污垢穢物之中,永遠也無法拼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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