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坤的表現可圈可點,他一如往常地對聞風而來嘲笑自己失儀的庶兄表現得很淡定。這段時間,因某個約定在先,他都是這樣容忍了蔣坍明裡暗裡的算計。
當然,大家族子弟都很有眼色,知道適可而止。蔣坍小小的出了這麼多年來被蔣坤目無兄長惡劣態度數次三番嗆得半死的郁氣,卻不敢太過份。畢竟兩個人的父親就在這裡,長輩總是希望看見兄友弟恭的。
實話說,因蔣坤原先的脾氣,倒是經常受父親的責斥。畢竟無論家族還是蔣坤父親,都挺看重蔣坍母族與堂堂鳶尾花家族的關係。要不是蔣坤的母親血統優良,又與天舟民間資探公會中的第一大長江公會高層有姻親關係,蔣坤父親這一房也許還會上演寵妾欺妻的狗血橋段。
所以,蔣坤對蔣坍態度的轉變,替他在父親那兒贏了不少加分。做為繼承人,必須要審時度勢,對待再討厭的人起碼面上要過得去。
這點讓蔣坍始料未及。由此他終於弄清,只要蔣坤這名血統更純粹的嫡子存在,他就永遠也別想成為這一房乃至蔣家未來的掌門人。
於是,蔣坍對蔣坤的打壓隱隱有壓不住的態勢。尤其是登上了鳶尾花旗艦之後,他的得意與焦煩別說與他形影不離的梅半川,就連素來不在意他怎麼攀附鳶尾花家族的蔣坤都有所察覺。
蔣坤忽然噴了口酒出來,旁人只是善意地笑笑,說這孩子才十幾歲呢,還不到會享受酒精美妙滋味的年紀。瞧這張小臉兒苦得,那真是能擰出苦汁子來。
蔣坍卻打著關心的名號,實則冷嘲熱諷。參加舞會的人都是與鳶尾花家族扯得上關係的家族子弟,當中以白色人種居多。在白色人種特徵更明顯的蔣坍和明顯是華夏裔人種的蔣坤之間,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旁觀。
這從一個側面反應了如今天舟國內高層呈現出的明爭暗鬥之勢。於科技界,原亞裔、主要是華夏裔有未來的曙光元啟森;但原歐美裔也有鼎鼎大名的蓋茨家眾多年青俊彥。
單個論沒人能與元啟森相抗衡,可是元啟森畢竟只有一個。加上元啟睿、元啟聰兄弟倆和元慧初,再從隔了一代的堂兄弟姐妹那兒挑挑揀揀,腦波脈動值在三百以上的年輕人,元氏家族不過八個。而蓋茨家的小年輕裡卻有十二個之多,從數量上穩壓元家一頭。
有人說這是元氏呈現了衰敗之像,但也有人說,只要元氏不再謹守著血統規矩,開始接納非華夏裔高智商女子進門,元家絕對能出生更多的天才。
現在看來,元家與蓋茨家還算勢均力敵。然而別忘了,元啟森是個罹患了癌症的重症病人
出產了兩位機甲武神的兩大封號國民家族血色花家與北極熊捨甫琴科家,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不過,因亞歷山大的關係,花家與捨甫琴科家的爭鬥在近些年已經有越來越克制的跡象。
只是未來的事兒說不準,與亞歷山大情同兄弟的花滿樓未必能坐上掌家人的位置。亞歷山大還能與花十八保持多久的兄弟情誼,同樣無法預料。
另外,花家的第一代「國士」先生花鐵干還在世,儘管他已是九旬往百歲走的老人。但捨甫琴科家的第一代「極光」先生在十三年前撒手人寰,成為第三位入駐天舟國家公墓的封號國民。
故而,五大封號國民家族中,分明代表曾經的東西方文明的文武雙方暫時打平。餘下那位封號國民即是鳶尾花家族的「公爵」先生,老公爵早逝,此時由小公爵掌家。
異能者的尷尬地位致使鳶尾花家族並沒有其餘四位封號國民的家族那麼顯赫,原先強力的異能者或者死於戰亂或者死於時間。現在聚集於凡爾賽城堡的中青年異能者中,實力超群的人真不算多。
再者,元花兩家的第一代家主都有遠見卓識,在這兩家麾下同樣聚攏了為數不少的異能者。鳶尾花家族雖有天舟排名第二的資探公會,到底比不了其餘四家。
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權勢財富地位的爭鬥。天舟眾多名門高層因血統、文明以及旁的諸多因素而造成的明暗分歧,由大及小表現在一家一戶中,就是如蔣坍蔣坤兄弟倆這樣的彆扭關係。
——對外是一家人,關起門來又內鬥不止。
蔣坍拿著蔣坤的把柄,又仗著在「自己家」的地盤上,所以連父親警告的眼神也大膽地裝作沒看見。他譏諷蔣坤的語言也很有技巧,話裡話外甚至牽扯到了頗為敏感的東西方地位之爭,這更加讓看戲的人們保持沉默。
隱了身的白選一方面不願意白白浪費時間,一方面也有點心疼蔣坤的強自壓制,她知道這是為什麼。以坤兒的炮仗脾氣,面對蔣坍的過份言詞,他只是兩眼噴火、一句也沒有反駁,實在不容易。
貼在蔣坤耳邊,白選低聲說:「把他嗆回去,沒見過這樣欺負人的你給我抹平殺人罪名,我很感激,但你不能用自己的尊嚴去交換。那事我自有辦法……」
「你有完沒完?」不等白選說完,蔣坤身形一晃欺近蔣坍,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開炮,「我敬你是兄長,所以多次忍受你的無禮。但你要記得自己姓什麼,不要在外面丟家族的臉回頭我要請母親去問問珍妮,她到底是怎麼教你的?真是半點規矩也不懂小公爵最重禮儀,你以為這樣貶損自己的弟弟,他就會高興?沒腦子的東西」
「你」蔣坍臉色大變,「別忘了……」
「哼我那是不想讓父親生氣,不過就是挨一頓家法,你以為他會拿我怎樣?」蔣坤鄙夷地說,「給你點顏色你就開起了染坊,分你點陽光你還真就以為自己能燦爛起來?黑潮紀的華夏裔家族,你這樣的混血種注定只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懂不懂?」
也是忍得久了,蔣坤的話極不好聽,白選忍不住敲了他腦門一個暴栗。這孩子心理素質真不錯,這種詭異的事兒他居然能絲毫端倪也不露。又搶白了蔣坍幾句,一挑下巴,蔣坤斜睨在不遠處竊竊私語的眾人,挺直了脊背,率先離開。
白選失笑,這孩子傲驕起來還是那麼個性十足。看了氣得渾身顫抖的蔣坍和正低聲說什麼話的梅半川一眼,她急忙跟著蔣坤離開。
不知當真是因安全考慮還是警戒使然,有五名護衛一直把蔣坤送到了地方才不聲不響轉身離去。蔣坤冷哼,踹開門進入自己的單獨船艙。
一進門,他的表情就發生了變化,兩眼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著艙門。見那門慢悠悠地自己關上了,他的臉剎那漲得通紅,顯然激動壞了。
「乖姐,你在哪兒,乖姐?」蔣坤向虛空中胡亂揮舞著胳膊,好像這樣就能把白選劃拉出來。他興奮地低叫,「太神奇了你穿了隱形衣還是喝了隱形藥劑?天哪,難道你是有隱身異能的異能者?太牛了出來啊?你在哪兒?」就是沒想到被施了隱形法術。
他像個無頭蒼蠅般亂轉,白選瞧了半天好戲,這才輕笑著說:「老實坐下過了隱形時效你才看得見我。」又問,「你這兒說話安全不?」問這貌似已經晚了。
「放心」蔣坤仍然亂轉著腦袋,卻是乖乖地坐到桌邊,瞪著白選聲音的來處,「我嫡親姨父是長江公會的高層幹部,臨來之前,他送了個微小型晶波干擾儀給我。任何竊聽偷窺的儀器都無法正常運行,我媽說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其實白選一進門,也打開了白璧無瑕所贈晶波干擾儀。既然蔣坤這兒已經有防範措施,她就可以關上自己的。
「乖姐,你這段時間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會回來瞧瞧呢?」蔣坤埋怨,「要是你在,刀鋒公會那些人就不會被紫杉吞了。」
白選一怔:「不是還有老談?」
「他?」蔣坤撇撇嘴,「你走後沒幾天他也走了,說是不跟我們一起幹。」
皺了皺眉,以老談的性格確實不會在蔣會長死了之後還留下。再說老談是沈三多的釘子,達到了把白選弄走的目的,他會離開正常。想起方才蔣坤的話,白選忽然問:「你剛才提到了長江公會?」
「是啊天舟第一大的公會,為我們華夏裔的李氏家族所有」蔣坤頗為自豪。
「奇怪,你嫡親的姨父既然是長江公會的高層,你們怎麼沒有上長江的船?不管怎麼說,那也是第一大啊,即使比不上鳶尾花家族這麼有名。」白選不解,嫡親的姨父更值得信任吧?這次可不是去遊山玩水,隨時有性命之憂,和實力更強的隊伍同行當然更有安全保障。
「長江這次只派了個小船隊和別的公會組成了混合船隊,沒有單獨成行。再說也不是我姨父親自帶隊,所以我爸就說和鳶尾花公會的人一起。」蔣坤根本就不知道他所說的話有什麼意義,滿臉的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