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上異能者,這人偏偏又廢了。白選聽沈三多說過老雷是位階不低的武者,原本還提心吊膽地接近,沒想到不過一掌就劈翻了他。
此時,離俘虜老雷已經過去大半天。白選有若無物般拎著他回到了暫時落腳之地。還在搞破壞的小三兒不見蹤影,她準備趁此良機和老雷好好談談。
目光掠過老雷癱軟的身體,白選把煮好的植物塊莖掰成小塊遞到他嘴邊,笑容可掬地說:「吃吧。」
為了保險起見,白選接受了沈三多的建議,把老雷手和腳的關節都野蠻地弄脫了臼。對於此道她是個生手,其間被沈三多搖控指揮。
老雷沉默,任由白選給他塞了滿嘴。這種味道比水還淡、不過能填飽肚皮的食物,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吃過了。如今養尊處優,輕易不出任務。哪怕是這次上荒原,他的飲食起居也和在家裡沒很大差距。
也許,這就是自己落到如今下場的原因。異能……消失了,老雷再也感覺不到火熱的氣息在身體內流動。並且,他不顧身體現狀使用異能大招,導致身體陷入了極度虛弱時期。就算不被白選俘虜,起碼在五天內都不能動彈。從某個方面來說,白選還算救了他的命。
老雷緩慢咀嚼食物,眼珠子一動也不動地盯著白選,目光裡卻沒有多少怨毒之色。仇,自然是要報的。但必須要弄清楚這個處心積慮和遲家過不去的小丫頭到底是什麼來路?她剛才使的又是什麼恐怖招數?
既然提前達到了擄人的目的,白選沒有再偽裝下去。她又不會說部落語言,難道要等沈三多回來當翻譯?不,她有自己的打算。
審視著這名連吞嚥都很艱難的老者,直到他張開嘴巴示意還要吃,白選才說道:「我們來做個交易。」老雷的平靜以及識時務的合作態度,讓她頗為滿意。
而老雷對此兒童的出人意料之舉已經能很淡定地看待,這樣的小怪物世上不是沒有。既然有交易要做,那自己手裡就有了籌碼。他的神色越發安然,問:「你要什麼?」
「先別問我要什麼,我給你看看我能付得起的代價。」白選扯開嘴角笑,她扒拉開自己的小背包,從裡面扯出一張紙,在老雷面前晃了晃,頗有些得意地說,「按照這張地圖所示,就能在荒原找到一個大晶石礦脈。先前你看見的粉晶礦,也是我按圖索驥找到的。」
「什麼?」老雷吃驚地瞪大眼,他無論如何也沒料到小丫頭手裡居然會有如此重寶。該不會又是陷阱吧?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白選舉起一根手指,「把這張地圖拿回去,你們離開叢林。當然在此之前,你必須要交給我所有的懸浮車和找到象塚的追蹤儀。」
「第二條路,」白選眥著小白牙微笑,「你先死。接下來,我和沈三兒會使盡渾身解數讓你們這支隊伍團滅。別看我們只有兩個人,但是這座叢林裡的任何一種生物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夥伴。」
「你在開什麼玩笑?用晶石礦來換象塚?」老雷冷笑著說,「我老頭子雖然廢了修為,腦子還清醒」
「晶石這種東西,在我心裡遠遠沒有象塚重要。」白選隨手從小背包裡拿出一個足有她拳頭那麼大的上品晶石。見老雷的瞳孔瞬間放大,她笑著說,「地圖上的礦脈是我繼承的私產,所以你盡可以放心地拿走。」
果然,這丫頭身後果然有人這是什麼家族居然能拿晶石礦給小孩子當私產?老雷心裡掀起滔天巨*,看著白選的目光中便是驚中有疑。他想了想,試探著問:「是不是象塚裡有對你很重要很寶貴的東西?」比晶礦還寶貴?
白選就知道,沒有人會相信自己能為了一頭象做到這種地步。沈三多不信,這個老雷也不會信。所以,她編造了些語言,也成功地誘導老雷腦補出很多東西。
「這不是你該問的。」白選臉上還塗抹著烏漆麻黑的「顏料」,這讓老雷分辨不出她的表情。她慢慢站起身,昂起頭,學著遲大小姐把下巴翹到天上去。
在老雷眼裡,這小丫頭的目光鋒芒畢露,似乎能穿透密閉的帳篷,望向遙遙遠方。他是經歷過兩次大戰的人,雖然那時候年紀還小,但是已經習慣了一次又一次接受未知事物的降臨。黑潮紀以前,普通人的世界中哪裡有修士、妖魔、異能者?向來只存在於電視電影書本當中罷了。
大忽悠白小乖眼角下瞟,見老雷面上已露凝重之色,知道這個老頭只怕當真被自己給唬住了。她暗自一笑,再度給自己鼓了鼓勁,盡量用最淡漠的語氣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你不瞭解的事物存在。所以,不該問的不要問。這才是保命之道。」
若是換了個人,哪怕是沈三多,只怕都不能如此之快地讓老雷相信此番說辭。但說出這話的是兒童白選,老雷判斷她今年絕對不超過十歲。
這麼個小屁孩子,卻有讓人恐懼的奇怪能力。老雷能肯定,若是被人知道居然有人能夠連根拔除與身體血脈已融為一體的異能,必將舉世震驚。
她根本就是異能者的剋星別人不說,住在鑽石大區凡爾賽城堡的那位必定坐不住。老雷還不能斷定這種詭異能力是不是異能,它能不能也「吞」掉諸如修士的法力、妖怪的妖力,一切無從得知。他對此充滿了好奇和畏懼。
至於晶石礦,老雷很快就接受了小孩子手裡有如此重寶的事實。如果是他,也捨得花大價錢去籠絡如此天賦卓異的人物。他敢說,這個小丫頭長大以後必然會是天下聞名的風雲人物。
思及此,老雷原本還存有的討價還價之意立即消退得一乾二淨,就連侄兒被殺的仇恨也減弱了許多。擁有如此人物的勢力,別說他這個已經成了廢物點心的糟老頭子,就連遲家大概也只是小菜一碟。
「請問,您和沈三多是……」老雷生性謹慎,儘管心裡對白選的身份已經差不多腦補完善,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不把疑心盡釋,他怎麼可能完全說服自己?
「小三兒?」白選無所謂地笑笑,「我和他的長輩有點兒交情。」這可沒說錯,她和沈三多的老大老鬼同學不是有長達兩年多的交情麼?
老雷的目光若有實質,似乎想從白選的表情看穿她的內心。滿臉坦然之色的小丫頭稱呼沈三多為「小三兒」時,給他很奇怪的感覺。就像他自己叫侄兒「雷子」一般,小丫頭的口吻和神態分明就是年長者對年幼者的作派。
忽然想起某種可能,老雷悚然而驚。眼前這位,該不會是個實際上年紀已經老大老大的老妖婆吧?不說壽命遠超普通人類的妖怪,就連修士盟都有好些這種老怪物。
這樣的腦補顯然更符合眼前所見,老雷毫不猶豫地接受。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她是妖怪還沒什麼,若她是修士盟的異端,自己和遲家應該拿出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
兩世為人,白選的年紀比沈三多要大了近乎十歲。她提起沈三多時的語氣,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偏生這位老雷向來以思維縝密、好動腦子著稱資探界。心思複雜的人想的難免就多,把自己給繞進去實屬正常。
老雷後悔不迭,這個小丫頭的出身必定顯赫非常。晶石礦在修士盟和非人協會同樣是緊俏的戰略物資,可是人家想也不想就拿出「一座大晶石礦」作交換籌碼,可見其平日根本不將這東西放在眼裡。
征程惹怒了如此家世的人物,還能有好果子吃?老雷真想捶胸頓足一番,遲大小姐這個紈褲女,怎麼就讓她發現了那頭垂死的老象呢?
「想好了沒有?」白選蹲下,打量老雷忽青忽白的臉色。「兩條路,二選一,有這麼困難嗎?」她說。
腦子瞬間清醒,老雷心念電閃,直覺面前既是危險,也是個莫大良機。如果能和她身後的大勢力扯上關係,征程肯定得益。異端?呸這是政客們喜歡掛在嘴邊的詞。
就那些腦滿腸肥的混蛋,他們敢拍著胸脯保證和修士盟沒有一絲半點瓜葛嗎?得了吧,這就是哄著那些不明真相的小老百姓和腦子裡長著肌肉的資探員玩兒的。
「這座晶石礦是您的私房錢,我們不能要」老雷抽抽著嘴角,心裡在滴血。他見白選目光平靜,沒有被拒絕之後的惱怒,越發斷定此人的閱歷絕不能用外表來衡量。他緊接著說道,「我們會把懸浮車和那個追蹤儀送給您,並且馬上離開。」
能和這樣的大勢力保持最起碼不是敵對的關係,縱使現在看來沒什麼收穫,以後誰能說得準?老雷打的是放長線釣大魚的主意。
白選眼珠轉了轉,搖頭說:「這座礦你必須要。」她還指著這張地圖能拖垮遲家呢。
也是,人家什麼家世,怎麼可能會隨便欠下人情?老雷想了想,點頭笑道:「承蒙貴賜,那我就代我們七少爺接受這筆厚禮了。」先順著她的意,別的以後再說。
七少爺?怕就是沈三多所言遲家又到達的大人物吧?見白選若有所思,老雷急忙把遲尋的身份介紹了一番,就連遲咫此來荒原的目的都一五一十倒了出來。
白選強忍爆笑心情,知道面前這個倒霉老頭已經被自己完全忽悠住了。她裝模作樣地嗯嗯點頭,當著老雷的面立馬和沈三多取得了聯繫。
她大大咧咧地說:「小三兒,我的事辦得了。你那邊不用再搞破壞……什麼?已經把另一輛車也給燒了?燒就燒了吧,小事。」背對著老雷,白選無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