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玉容氣得身子顫抖,胸脯一起一伏,半響不言。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自言自語般道:「那拉氏,她怎麼會有這兩種藥?雲南,可有問到這藥出自雲南什麼地方?」玉容眸光輕抬,望著玉珊。
玉珊想了想,道:「好像說是出自雲南西北,什麼玉龍什麼的。」
「西北玉龍?」玉容沉吟,那是一個靠近西藏、緬甸的地方,如果她沒記錯,那地方的總兵是胤禟的門人。這種京城裡大夫十九不知的藥物,那拉氏當然更不會知道,除了是胤禟給她,玉容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好啊,你們都騙我,都來哄我」玉容心中刺痛,忍不住流下兩行淚水,心中憤懣淒涼不已。雖然不知為什麼,她隱隱有種感覺,胤禟不會害她,沒想到,把她害得最慘的正是他這才叫深藏不露、這才叫不動聲色
「奴婢不敢」玉珊以為是說她,慌忙跪下,懇切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奴婢不忍主子傷心,何況又沒有證據,奴婢也不敢亂說。只是思前想後,主子對嫡福晉毫無防範,萬一將來福晉做了皇后,再想別的法子來害主子,她在暗,主子在明,若是主子再吃了虧,奴婢萬死也不夠恕罪,左思右想,這才斗膽跟主子說了奴婢並不是存心要欺瞞著主子的」
「你快起來」玉容知她想左了,有些過意不去,拭了拭淚,將她扶起,溫言道:「我不是說你,你別這樣你告訴了我,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唉」玉容歎了口氣,冷靜下來,緩緩又道:「把這兩瓶藥給我,這件事一個字也別說出去。」
「是,可是主子為何不讓皇上做主?這麼多年的委屈不是白受了?」玉珊有些不平。
玉容苦笑道:「朝堂和邊疆的事,皇上已經夠煩了,這點子往事就算了吧說了也沒趣哼,我自然會給那拉氏一個警告,她聽得懂倒罷了,要是再動什麼心思,她別以為只有她一個人會玩陰的」玉容冷冰冰甩下這話,玉面陰冷,玉珊心中一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其實玉容想的更多的是玉珊和弘歷弘晝,她怕那拉氏和李氏弘時聯合起來對付自己最緊張的親人。得好好想個主意,總之,她絕不會讓人欺負了玉珊和弘歷兄弟
心頭暗暗盤算,一時也難以決策,想到自己出來不少時候了,便站著起身,道:「出來好一陣,我該回去了」再不回去,只怕胤禛又該找了。
「是,主子勻一勻臉再去吧?」玉珊好意提醒。
「倒是你提醒了」玉容點了點頭,玉珊便忙命小路子打水來,親自揭開妝奩,在旁拿遞物件。
春寒料峭的日子,陽光很快便沒了溫度,來時暖融融,再出門,地上的陰影濃了許多,身上也有些涼了。
回到養心殿,身上立時一暖,連帶心底也泛起幾分融融之情。只有在這,在胤禛身旁,她才會心情放鬆,感到莫名的踏實和溫暖。
果然,胤禛正在東暖閣炕上盤著腿批閱奏折,見她進去便笑著擱了筆,偏身下炕攬著她道:「上哪去了那麼久,也不交代一聲」
玉容與他一道坐在靠牆矮榻上,一邊喝茶一邊道:「去儲秀宮了,順便又到延禧宮坐了一會。皇上的規矩也大了,動一動也要交代」
「這是怎麼說」胤禛怔了怔,笑道:「朕不過隨口一句,容兒倒像有無限委屈似的
聽到「委屈「二字,玉容心裡到底咯登一下,有些不舒服,可不是受了委屈?偏偏這委屈還不便說出來
「朕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不到你,又不知你的行蹤,朕心裡總覺不踏實。」胤禛把玩著她一縷烏黑的秀髮,淡淡笑著。
玉容心中陰翳立刻一掃而空,美目含情,唇畔帶笑,緊緊摟著胤禛,縮在他懷中,甜甜笑道:「我就知道皇上對我最好了」
胤禛笑了笑,低聲道:「你去見過那拉氏了?」
玉容下意識身子一顫,不禁有些後悔,真不該那麼快答應那拉氏,起碼也得好好教訓她一番,讓她受夠了提心吊膽的煎熬滋味再說
「嗯,」玉容開始信口開河,笑道:「福晉還是那麼賢惠,她說這事她倒是不急,不過一切還是看皇上的意思。」
胤禛心裡立刻有些不太舒服,她不急,又表示願意依著他的意思,難道是他急了?清朝皇室規矩,除夕元旦中秋以及每月初一、十五要歇息在嫡妻處,就連皇上也不例外,她又不是不清楚,除夕之夜,她那種欲言又止想要留下自己的神情他可是看得十分清楚。她居然還說自個不急
胤禛最不喜歡的就是口是心非。
「既然不急,那也罷了,暫且擱著吧反正現在事多,朕也不得閒」胤禛有些意興闌珊。
「皇上,福晉也就是謙虛一下罷了」玉容反倒笑了,道:「不管怎麼說,後宮總要有人統領打理,才能去了皇上後顧之憂啊現在雖然是福晉暫管,到底名不正言不順。不管再忙,立後一事皇上也不能拖過今年去了,這樣吧,就定在十二月份好了,連著新年,也給宮裡添些喜慶。」
十二月?如今二月才剛剛過了一半胤禛疑惑不解,不明白玉容腦瓜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也搞不懂她是想幫那拉氏還是想有意掃她的面子。
不過,他不願駁她,何況他是真的很忙,後宮之事畢竟無法與前朝相比,便笑道:「那也好,就定在十二月吧,時間還有,現在也不必急著說。」說早了反倒引起諸多口舌,容易橫生枝節。
「皇上說的是」玉容嫣然一笑。她就是要那拉氏忐忑不安、提心吊膽、患得患失、煎煎熬熬的等
當天那拉氏聽了燕兒轉述玉容的話,忍不住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大大鬆了口氣。只要玉容不跟她爭,宮裡就沒人能跟她爭
於是,那拉氏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高枕無憂的等著冊後的消息。誰知日子一天天過去,二月,三月,到了四月裡,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偶爾她有事需要面呈胤禛,胤禛也僅僅是就事論事,半句題外之話也未曾提起。那拉氏心裡又開始七上八下了。
御花園中牡丹花開得正好,那拉氏對花長歎,頗有幾分失魂落魄,不料卻見玉容帶著個小宮女款款而來,一身淺玫瑰紅繡著玉蘭的衣衫,明麗中帶著素雅,正襯著滿園*光。二人先是一怔,相視笑笑,各止住了跟著的人,緩緩上前相見。
玉容四顧無人,便笑道:「皇后娘娘好興致呀」
那拉氏心頭「突」的一跳,眼中多了幾絲興奮,卻做出驚慌失色的樣子,攜著玉容的手忙道:「好妹妹,這話可不能亂說呀皇上都沒冊封,姐姐怎麼當得起」
玉容暗自好笑,看來她是真急壞了,一開口就從側面打聽何時冊封的消息。
她故作不知,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笑道:「姐姐太謙虛了,若說母儀天下的氣度,又誰及得上姐姐呢?」
那拉氏有些失望,她本以為玉容該會接著她的話說「快了快了,皇上很快就會冊封姐姐做皇后了」就算不是很快,起碼也該有個日子不是,誰知她避開不談,說了句毫無意義的話,瞧她的神色,竟還有一絲嘲弄。那拉氏臉上陰晴不定,想要問又不便問,想了想,便笑道:「前兩月你好容易去我那裡一趟,偏我又歇著了,害得妹妹白跑一趟,若妹妹平日有空,倒盼著妹妹過去坐坐呢」她依然不死心,想要勾起那日的話來,最好讓玉容把當日的話重複一遍,當面給她一個承諾。
玉容只跟她裝傻,笑道:「那怎麼敢當我如今不過是個宮女,無名無份的,去的多了,怕別人要說閒話呢」
那拉氏心突突直跳,臉色都變了,「名分」二字把她刺激狠了她心裡不覺便想:名分?她想要什麼名分?難道她反悔了,她想要做皇后?
那拉氏身子輕輕一震,終於按捺不住,仰起臉直視玉容,硬著頭皮,幾近哀求強笑道:「妹妹那日去儲秀宮,說了句叫我放心的話,我有些不太明白,也不好揣測,今兒恰好碰到妹妹,倒想請教妹妹。」
玉容心中厭惡之極,卻眼皮子也沒抬一下,淡淡道:「姐姐,有道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姐姐何必多慮?就像當年妹妹因為失了孩子和爺越鬧越僵,弄到離家出走的地步。當時只想,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京城、不可能再回到爺的身邊,誰知又有今日呢可見世事難料,天理迢迢,自以為十拿九穩的事也不是那麼可靠的」說著意味深長瞟了那拉氏一眼。
那拉氏心中有鬼,聽她沒頭沒腦提起當年流產之事,又說什麼「世事難料,天理迢迢,自以為十拿九穩的事也不是那麼可靠的」,心中更加驚疑不定,乾笑了笑,道:「這是妹妹的福氣,別人再想不到的當年的事,」那拉氏小心翼翼道:「是個意外,過去這麼多年了,妹妹何必再耿耿於懷、自尋煩惱呢」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