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四月份,三年一度的選秀如常舉行,也如以往一樣,看似波瀾不驚的表面下其實暗波洶湧,各方角逐。選秀,一直都是打著挑選恭儉賢良淑德的美妙少女充實**、指配宗室皇子,寧和府宅、替皇家開枝散葉的旗號,實質上選的卻是秀女身後家族的勢力以及父兄的官職。畢竟,以婚姻為紐帶的政治關係總是比較容易建立,而且也比較容易鞏固的!
年佳儀終於得償心願,被指給了胤禛,而且,還是胤禛自己向康熙求的!年羹堯自覺挽回了天大的面子,又加上被胤禛恩威並施、不軟不硬教訓了一頓,也終於拉回了搖擺不定的心思,斷了與胤禟胤俄胤禎等的來往。
對於這個結果,胤禟胤俄胤禎都懊惱不已,暗罵胤禛太過狡猾,表面上不動聲色,關鍵時刻出其不意冷不防就給人來那麼一下子!就連胤祀也有幾分可惜,從胤禛的態度來看,他才明白自己先前的順其自然、混不在意是多麼的失策,白白喪失一個大好機會!
只有微雲,沉著淡定,彷彿早料到這般結果似的,絲毫不以為奇,亦不抱怨。反倒把胤禟等人看得一愣一愣,忍不住開口相問。微雲只是淡淡一笑,道:「盡人事以聽天命,與其把精神浪費在扼腕歎息上,倒不如想想怎麼補救!」一席話說得胤禟等折服不已,對她越發恭敬、另眼相看。
迎娶的時間定在五月初八,如今,已是四月十八日了,胤禛府裡依然一切如常,絲毫不見動靜。那拉氏不得不以嫡福晉的身份問了胤禛:「年佳儀好歹是官宦小姐,娶進門就是側福晉,年羹堯又是王爺的左膀右臂,迎娶方面恐怕不好太委屈了她吧?」
胤禛歎了口氣,胸中有些窒息: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烏先生也是那麼說,反正遲早,她總是會知道的!可是不知為何,對著她的笑容和脈脈含情的眼眸,那些話總是不忍出口,每每話到嘴邊,又生生嚥住了!
「既是如此,福晉看著準備吧!只是,不必太過於張揚!「胤禛不得不表態。
「王爺,妾身省得,」那拉氏溫言笑道:「王爺是怕容妹妹傷心吧?王爺好言勸慰,容妹妹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想來無妨!」
胤禛心底泛起幾許感動感激,不由含著幾分愧疚深深瞥了她一眼,勉強笑道:「倒是難為你了!」
「王爺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這都是妾身應該做的,不難為!」那拉氏一徑淺淺笑得大度而善解人意,跟著又笑道:「只怕容妹妹如今還不知道這事吧,王爺若是難以啟齒,要不要妾身去勸勸她?」
「不必了,爺這就去跟她說!年氏進門的事,你還得多操心!」胤禛忙道。
忘月居的氣氛似乎有些異常,胤禛心底一涼,暗忖:難道容兒已經知道了麼?這可怎麼好!細看看,又不像,忘月居諸人似乎皆是喜氣洋洋的神情,人人面目含笑,好不歡喜。
胤禛有些奇怪,將玉容拉入懷中抱在膝上,笑道:「今兒有什麼高興的事,容兒眉眼都是笑呢!」
玉容雙頰竟泛起一絲扭捏的暈紅,垂著眼眸含羞帶嬌擺弄衣帶,好一會,才用極柔軟極甜蜜的語氣低低道:「爺,我們又有孩子了……」說著手掌不自覺撫在還很平緩的小腹上,眼底眉間是說不出的滿足、喜悅和幸福。
「當真?!」胤禛又驚又喜,無與倫比的喜悅瞬息從心底鋪天蓋地湧來,將他的思想情感淹沒得乾乾淨淨。他捧著她的臉深深一吻,溫暖寬厚的大手貼在她的小腹上,她的體溫隔著春衫透入他的掌心,那是脈脈的溫情和他們孩子的氣息!
一股溫情的暖流從心底流過,他禁不住將她緊緊摟入懷中,無比快樂爽朗笑道:「容兒,咱們又有孩子了!」
「你輕些,別嚇著孩子!」玉容從他緊錮的懷中鬆了鬆,話脫口而出,自己也覺得好笑。第一胎孩子來臨時,他二人正在鬧彆扭,那份喜悅自然不能跟眼前這般濃情蜜意時的兩情相悅相比,此刻二人相視,心底皆是濃濃的甜蜜。
驀然想到自己此刻前來的原意,胤禛的心彷彿被狠狠刺了一下,痛得一縮,身子輕顫,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眼角餘光暗暗留神,此刻的她容光煥發,笑靨如霞光流轉,眼眸中洋溢著難以言喻的幸福光彩,他怎麼能,怎麼忍心在此刻給她那般的刺激!
胤禛無聲的歎了口氣,突如其來的喜悅一點一點的消沉下去,愈加不知所措。他雙臂環抱著她,那番話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
女人天生敏感,何況他的感覺直下而轉太過明顯,玉容不禁一呆,依偎在他懷中,滿足的靠在他的肩頭,唇邊漾起溫柔的笑,道:「爺,你怎麼了?你是不高興嗎?」
「高興!當然高興!」胤禛忙振作精神,下頷蹭了蹭她馨香的髮際,深深一嗅,含笑道:「容兒什麼時候發覺的?咱們的孩子多大了?」
玉容臉上一熱,輕輕道:「那個上月就沒來,這月也過了時間,我便有些疑心了,今天特意傳了大夫,沒想到還真是!大夫說兩個月了呢!」
胤禛揉撫著她溫熱細膩的纖手,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憐愛道:「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事先跟爺說一聲?」
玉容抬起頭,溫柔的目光透過密密的睫毛望著他,笑道:「容兒是想給爺一個驚喜嘛!」
胤禛笑笑,柔聲道:「以後有事,不許瞞著爺,知道嗎?」
玉容嘟囔道:「人家不是告訴爺了嘛,哪裡就敢瞞著爺了?再說了,這雍王府就這麼大,有什麼事是瞞得過爺的?」
胤禛不禁頭疼!是啊,雍王府就這麼大,有什麼事是可以瞞得過去的!他一時間神思恍惚,呆呆的望著虛無的前方,不知該如何作想!
「爺,屋子裡悶得很,陪我去花園裡走走好不好?」窗外一地的陽光與滿目翠影向人昭告著天地間融融的春光。
胤禛心中徒然一亮,如流星劃過天際,他暗暗有了主意。輕輕擁了擁懷中小女人,笑道:「今日就別出去了,不如明兒爺送你到積翠莊小住些時候,你看如何?爺最近差事很忙,說不定還要離京辦差,只怕沒空陪著你,你可以在積翠莊多住些時候!如今天氣好,住在外邊,說不定心情也會好些!」
「真的嗎?」玉容精神一振,歡然笑道:「爺可不許騙人!說定了,明兒就去!」
她發自心底的快樂深深刺痛了胤禛,明亮的眸子讓他不忍直視。他不著痕跡的別過眼風,溫柔的笑道:「好好好,明兒就去!只是容兒,要好好保養身子,不許騎馬,也不許整日在外邊遊玩,知道嗎?」
「我知道了!難道我不疼自己的孩子嗎?對了,我想把弘歷弘晝和耿妹妹都帶去,好不好?」來到清朝好幾年,說實話,她還真沒機會好好欣賞這原生態、無污染的大好春光!
胤禛輕輕哼了一聲,有些酸溜溜道:「瞧瞧,一說出去,把爺都拋腦後了!讓他們陪著你也好,只是弘歷弘晝調皮,你可得保護好自己,千萬別碰著肚裡的孩子!」
玉容呵呵一笑,道:「容兒明白,小山她們會照顧好我的,爺安心辦差就是!容兒哪能忘了爺呢,隨時都盼著爺呢!」
「口是心非,一點誠意也沒有!」胤禛輕輕捏了她頰上一把,語氣卻隱含著舒了口氣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