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沒料到,他只不過隨口對玉容說了句「晚上年羹堯帶著候選秀女的妹妹來府拜訪,爺和福晉要陪他們用晚膳,晚些時候再過來!」玉容的神色便從漫不經意迅速轉換成跳了起來,毫無形象的大嚷道:「年羹堯?!」
「嗯?」胤禛嚇了一跳,睜大了眼愕然道:「怎麼?你知道年羹堯?爺好像沒跟你提過他啊!」他不禁悶頭尋思。
玉容猛然想起歷史上的年羹堯,心裡極是反感,再一聽說他有個妹妹,而且還帶著妹妹上門拜訪,不知怎的心中更加不快,絞著帕子撇撇嘴道:「容兒也忘了打哪聽過這個名字,他是什麼來頭啊?還得爺和福晉親自作陪!」
胤禛笑了笑,將她圈入懷中,道:「他們家是爺府上出去的包衣奴才。如今年羹堯和他爹年遐齡如今都是朝廷命官,也是給爺掙了臉面!這次他回京述職,爺怎麼著也得好好見見他,這個人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是一方封疆大吏,很得皇阿瑪賞識,前途不可估量,說不定將來還有大用處呢!」
「原來是爺的包衣奴才呢!自家人就是親近,難怪連個待選的妹子也用不著避嫌就這麼帶上門來了!」玉容悻悻然。幾乎出於一種本能的直覺,她就是不待見這位年家小姐!
胤禛瞅著她無奈搖頭好笑,順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笑道:「容兒這醋喝得可有些莫名其妙!佳儀雖說是來待選秀女,可也是爺的奴才,他們兄妹一塊拜訪爺也是人之常情,偏你這又打翻醋罈子,也不怕酸倒了牙!」
玉容聽他隨口便管年家小姐叫「佳儀」,心中更不自在,似嗔非嗔道:「佳儀佳儀,爺叫得真親熱!爺以前見過年小姐嗎?一定是個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吧?」
胤禛上下打量懷中的人,笑道:「六年前爺見著她時不過是個十歲的小丫頭,不過倒真是個極具江南水鄉氣息的美人坯子,嗯,怕是比容兒要強些!」
玉容心中莫名一痛,「哼」了一聲賭氣從他懷中掙扎著起身,一跺腳扭身回裡屋去了。胤禛皺皺眉,也撩起簾子跟了進去,見她站立窗前呆呆出神,臉上一片黯然,不由一愣,輕輕歎了口氣,自身後抱住她,下頷搭在她肩頭,湊在她耳畔輕聲道:「爺不過開個玩笑罷了,乖容兒,怎麼計較成這樣?那年家小姐再好,怎能跟爺的容兒相比呢!何況,她好不好是她的事,爺只要容兒一個,哪裡容得下別的人!」
他的氣息吹在她耳中,癢癢麻麻的,玉容鼻子一酸,卻差點掉下淚來。她緩了緩神,道:「那萬一,她看上爺了呢!說不定年家人也情願把她獻給爺,好好報答爺呢!」
胤禛大是頭疼,道:「容兒就這麼不信任爺麼?既然如此,今晚爺帶著容兒一起出去見他們兄妹,如何?」說著也不等她答話,便叫小山,吩咐道:「你去告訴福晉,等會爺同容側福晉一塊過去,若是年氏兄妹來了,讓她先招呼著!」
「不行,我可不去,那成什麼了!」玉容有些羞愧著急,忙轉過身道。向來側福晉、庶福晉、格格等女眷都是不見外客的。她雖不在意這些,也不想叫人說閒話。
胤禛毫不在意一笑,道:「這有什麼!爺說可以就可以,自家府裡的奴才,也算不得什麼外人!再說了,容兒對年家小姐那麼上心,爺怎麼也得讓你見一見不是?」玉容聽他轉了口風叫起「年家小姐」來,心中舒服了些,咬著嘴唇一笑,便不再說了。
當胤禛攜著玉容出現在瑞福堂時,年氏兄妹均是一怔,年羹堯反應極快,忙一扯妹妹衣襟,跪下給胤禛磕頭請安。胤禛呵呵笑著,一把扶起年羹堯,道:「自己人不必如此多禮,再說了你如今也是一方大員,就更不必這樣了!幾年不見,亮工,你倒是越發歷練出來了,連皇阿瑪都誇讚你呢!」
年羹堯忙又跪下,磕頭道:「這都是主子調教的是,奴才怎敢不好好辦差給主子丟臉!」
胤禛坐在堂前長榻左側,擺擺手笑道:「起來,坐吧!幾時進的京?準備呆多久?如今在哪落腳啊?」
年羹堯起身一一回話,在胤禛示意下,才斜坐在下首椅子上,與胤禛一句一句說著話。
那廂年佳儀與玉容早已互相打量上了,也許出於女人的直覺,兩人的目光都不怎麼友善。
一踏進屋,玉容只覺眼前一亮,不由暗讚好個標緻水靈的美人!年佳儀皮膚白皙細嫩,鼻樑線條柔和弧度適中,五官小巧精緻,彎如月牙的秀眉下一雙細長的秋水眼嬌媚水靈,別有一番聶人心魄的風情。一襲淡黃草花滾邊白底胭脂紅印梅花偏襟旗袍襯得身段風流婉轉,婀娜多姿,胸前衣襟上別著一串盈尺珍珠翠玉掛件,簡約高貴,一對水滴狀寸餘長的琉璃翠耳墜子蕩在耳垂,盈盈巧巧,增添了幾分少女的靈動。她的頭上梳著簡單的把子頭,晶瑩圓潤的珍珠點綴排成月牙狀,右側斜斜簪一隻橘黃色六瓣梅花琥珀簪,紅寶石為花蕊,翡翠為葉,尾部綴著六股細細長長的金色流蘇,隨著人一搖一動燦然生光,纖巧可愛。
年佳儀悄悄打量站在胤禛身側的玉容,不由向那拉氏投去疑惑詢問的一瞥,坐在胤禛同榻小几右側的那拉氏溫婉一笑,向玉容努了努嘴,對年氏兄妹笑道:「這是王爺的側福晉鈕祜祿氏。」年羹堯極有眼色的忙又給玉容請安,他雖然在京時間不多,但對這位側福晉與自家主子的事跡還是頗有耳聞的。只是他再也沒料到胤禛竟會如此寵她。有資格出現接受自己參拜的女眷不是只有嫡福晉嗎?側福晉,也不過與他一般都是王爺與嫡福晉的奴才罷了!只是這話斷斷不敢出口。眼風一掃自家妹子,彷彿前途不怎麼光明,他不禁暗暗皺眉。
年佳儀眉眼輕輕一抬,極不服氣的隨著哥哥向玉容微微屈膝點一點頭,算是見過了面,隨即坐在哥哥下首,一雙妙目只悄悄在胤禛身上打轉,脈脈含情,嬌羞無限。玉容心中一陣一陣泛酸,暗罵不要臉,只是礙於身份不便怎樣,坐在胤禛身旁暗暗惱火。年佳儀在家也是嬌縱慣了的,向來心高氣傲,玉容神色不善,她亦不甘示弱,高挑著眉回視著她。二人眉毛官司打得火熱,那拉氏冷眼旁觀,心中忽然一動,暗暗有了主意,悠閒自若含笑喝茶,絲毫不露聲色。
不一會,趙嬤嬤上前回稟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擺在花廳內。那拉氏望了望胤禛,胤禛便起身笑著請年氏兄妹入席,年羹堯忙陪笑連稱「不敢」躬身閃在一側,要等胤禛與那拉氏先走,才敢跟在身後。年佳儀卻是娉娉裊裊起身,媚眼如絲掃向胤禛,身姿婀娜福了一福,嬌聲笑道:「王爺、福晉如此厚待,奴婢兄妹怎麼當得起呢!」
玉容聞聽她酥媚入骨的嬌鶯嚦嚦之語,雞皮疙瘩從腳往上迅速傳遍全身,引起一陣冰涼的戰慄,銀牙暗咬,腳下一軟差點不穩。胤禛下意識伸手攬著她的腰,嗔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幸好年氏兄妹不是外人,不然豈不失儀了。」任誰都聽得出他語氣中濃濃的愛憐寵溺。年羹堯嘴角微抽,心道主子什麼時候轉了性子了?可為什麼我還是那麼怕他呢?
玉容瞟了咬著嘴唇、眼內幾要出火的年佳儀一眼,順勢往胤禛身上靠了靠,嫣然一笑,道:「有爺在身旁提點照應,才不會失儀呢!」
胤禛一笑放開她,這才注意到年佳儀,不覺上下打量兩眼,扭頭向年羹堯笑道:「這就是佳儀?沒想到六年不見,就長成這麼標緻的大姑娘了,湖北的山水真是養人啊!」
年佳儀見胤禛注意到自己,還這般誇讚,不禁心花怒放,喝了蜜一樣從嘴裡直甜到心裡,俏臉立刻容光煥發,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小女兒家的嬌羞紅暈。她不等哥哥答話,抿嘴垂眸嬌羞無限微笑道:「王爺真會打趣人!六年不見,王爺倒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年輕,那麼,有風度!」胤禛福晉年羹堯等都笑了起來,說著大家一同入席。只有玉容,怎麼看年佳儀都不順眼,胤禛悄悄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掌,她一惱,有些賭氣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佳儀姑娘不但生得美貌,還這麼會說話,真叫人疼呢!」那拉氏笑瞇瞇的,對年佳儀表示了極其真誠的好感。年佳儀更喜,忙謙虛不已,又將福晉恭維一番。
一時酒菜上齊,年佳儀抬眼瞟了胤禛一眼,起身向他笑道:「奴婢還記得,六年前王爺駕臨寒舍,對寒舍百香酒讚不絕口,奴婢此次進京,特意給王爺帶了兩罈子呢!就不知王爺是否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