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倦大清 第一卷前傳 第24章 擺脫監視
    除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偶爾上八貝勒府,玉容漸漸發覺自己比從前更沒自由了。弘輝已經拜了先生進書房讀書,不再有空來找她玩,反而那拉氏幾乎每日不定時不是到荷風院坐一坐,就是差人來請她去坐坐。紅果果的監視啊!簡直讓她有苦說不出。畢竟,人家臉上又沒寫著「監視」二字,反美名其曰:生怕爺不在家她悶壞了!面對這樣的賢妻大姐,她還能怎麼樣呢!

    然而,當那拉氏今天再來的時候,一柄亮閃閃的飛刀不知從何處直飛向她面門,嚇得她面色雪白,睜大著眼,僵著身子好半響才「哎喲」一聲癱軟在丫環身上。她向來端莊,於旗人尚武一道向來不感興趣,對刀光劍影之流更是深惡痛絕,聽見看見都會不自在。這一刀簡直就是略著她的耳鬢而過,「錚」的一下釘入身後的木門,怎能不令她膽寒?

    這下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玉容面色大變,呵斥著小山、雲兒等撲通撲通全部跪下請罪。玉容臉色蒼白,顫抖著,向那拉氏哀哀切切道:「姐姐恕罪,姐姐恕罪!妹妹一時大意沒想到姐姐會來,跟幾個奴才活動活動筋骨,沒想到差點闖了大禍!好在姐姐福大命大,有佛祖庇佑,不然,不然妹妹一百條命也不夠贖罪的!」

    那拉氏喘著氣,扶著丫頭四下打量,果然她們幾個手裡拿刀拿劍的一身勁裝,可不是在練武嗎?她定定神,舒了口氣,道:「好了,起來吧!你也是的,折騰這個做什麼呀!難道還愁爺府裡沒有侍衛保護周全嗎!」

    玉容低頭起身,向那拉氏屈膝微微一笑,道:「姐姐誤會了!妹妹這幾日只覺身困體乏,只是想活動活動筋骨,增強增強體質而已,本想去花園子裡練,又生怕下人們看到了不端莊,傳出去也不好聽,所以才躲在院子裡,哪想到——」說著抬眼望了望她,唸然一笑。

    「你身子不舒服嗎?那,那要不要傳太醫啊?病了也不是玩的!」那拉氏對她們幾個向來關心,一視同仁。唉,賢妻啊!難怪四阿哥雖然不寵她,但那份信任與放心卻是完完全全實打實的。

    「不,不!」玉容慌忙拒絕,笑道:「其實也沒什麼的,練練就好了,姐姐不用擔心。妹妹不像姐姐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妹妹從前也是這樣的。」

    那拉氏不再堅持,環視一番荷風院,想了想,笑道:「既然這樣,妹妹請便吧!練乏了就去姐姐那坐一坐,姐姐往後就不過來了。」

    玉容心中大樂,面上也學會了波瀾不驚,恭恭敬敬福了一福:「姐姐怎麼說就是怎麼樣,妹妹遵命!」

    那拉氏點點頭,心有餘悸瞧了瞧釘在門上亮閃閃的飛刀,刀把上哪一縷紅綢還在一顫一顫的隨風擺盪,紅得刺目。她的心又猛跳起來,不願意再多看一眼,匆匆扶著丫環去了。

    玉容大大舒了口氣,向一臉驚魂未定的三個丫頭道:「來,咱們繼續!」

    「格格,還要練嗎?」雪兒苦著臉。

    玉容臉上露出讓她們心頭發毛的笑容,盈盈道:「當然!往後天天都得練!還得大聲,在門外聽不到響不算!」

    「格格,您,您是要——」雲兒被自己的疑慮嚇得結結巴巴。

    玉容笑得很是親切和藹:「放心吧,我會很小心的,不會再出狀況!我本來想讓你們去別處伺候,你們爺不許,我也沒法子。好在他不是心善嘛,又不會真下狠心打你們板子!」

    三人相對苦笑,只好罷了,日日舞刀弄劍替她遮掩。好在玉容每日早晨都會去給那拉氏請安,若無其事,聲色不動。也並非日日出去,出去也不過看看綰綰的練習的進度。說到綰綰,她不得不佩服,這小丫頭片子還真能挨苦,每天天沒亮就起來按她的吩咐壓腿,健身,鍛煉形體,訓練肺活量,時不時還驅車到老遠的郊外空曠之地喊嗓子,練琴練歌舞更是練到半夜。其實玉容自己對舞蹈沒什麼研究,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是,在她連比帶劃的描述下,綰綰側著頭默默凝神想了又想,終於創作出了既不同於古代也不完全現代的歌舞,配上音樂與合適的服裝,看著倒也不賴。

    剛從郊外喊完嗓子回來,玉容提議順便去天然居吃頓飯,休息休息,反正二人一身男裝也不礙眼。綰綰當然沒意見,她心裡還在默默的背誦歌詞,任由玉容拉著上樓。

    「砰」一下碰撞,綰綰忍不住嚇得回過了神,連聲哎喲揉著酸痛的胳膊,正打起笑臉要道歉,那茬已經冷冰冰丟來一句:「走路不帶眼睛嗎?神經病!」

    玉容見那小子十三四歲模樣,衣衫考究,身量嬌小,雪白清秀的瓜子臉,唇紅齒白,柳眉彎彎,當即就樂了:又一個女扮男裝出來混的。見她稚氣未脫,態度倒囂張的不得了,便懶洋洋將眼一翻,折扇當胸輕搖,戲謔的瞅著她道:「帶眼睛了,可惜碰上個瞎子!」

    「你罵誰是瞎子?」

    「瞎子就是瞎子,並不是要人罵了才是瞎子。」

    小公子頓時氣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重重哼了一聲,氣沖沖扭頭去了,找了張空桌子坐下。玉容眼中笑意更濃,特特拉了綰綰也往那桌坐去。綰綰稍一遲疑,也坐了下去。

    小公子又瞪了她們兩眼,柳眉一揚,豐潤飽滿的唇緊緊抿在一起,頤指氣使道:「我不跟你們坐一塊,走開!」

    玉容懶得理她,「呵」了一聲,笑嘻嘻道:「我們還懶得跟你一塊呢,喂,要是看不順眼你就挪個地方吧!」

    小公子哼了一聲,氣呼呼道:「我先來的,我不走!」

    玉容呵呵一笑:「那不就結了!」說著向綰綰嫣然一笑,友好的道:「你想吃點什麼?」

    綰綰輕輕抿了一口茶,微笑道:「清淡點就行了,無所謂的。」

    玉容一笑,招招手喚來小二,神態閒閒適意,一邊隨意翻看著菜譜,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輕車熟路吩咐道:「百合腰果炒豌豆、雞豆花、金湯魚蓉,嗯,再來一個爆炒辣子雞我自己吃,還要一盤清炒萵筍,燙一壺玉泉酒,就這些吧!」說完將菜譜遞還,向小二優雅一笑。小二受寵若驚,笑瞇瞇的接了去了。

    小公子暗暗瞅了她一眼,面上竟含著一絲羨慕與佩服,她可從來沒見到點個菜還能有人點得如此端莊優雅、儀態大方的。不但她,就連綰綰也看住了。

    不一刻,大家的菜蔬都上來了,好在桌子大,盤盞又精緻小巧,並不覺擠。綰綰怕喝酒會壞了嗓子,以茶代酒與玉容你來我往,有說有笑,親親秘密,好不有興。一旁的小公子嘟著嘴,低頭慢嘗,心中泛起幾許失落。她家裡有的是錢,也有兄弟姐妹,可是卻從來不會像她倆那樣吃頓飯都吃的那麼親密無間。

    誰知更叫她鬱悶的是,結賬時掏銀子的手一僵,臉騰的漲紅了,不自然向店小二訕訕道:「我,我的錢被偷了,我明天拿來行不行?」

    店小二古怪的打量著她,見他相貌斯文,氣質不俗,穿著也不差,也不敢翻臉開罵,遲疑道:「那,您好歹留個物件抵押行不?等明兒來還錢了,再把物件退還給你。」

    玉容心頭暗讚:這高檔酒樓的小二素質就是比一般的好啊!換了別個店,早一頓惡言攆出去了!她不理綰綰遞過來的求助眼色,只在一旁飲茶做冷眼旁觀,她還真有點好奇看看這面嫩的小丫頭怎麼應付眼前的尷尬。

    小公子嚅耶一陣,咬了咬牙,垂著頭別過身去,慢騰騰從懷中掏了良久,掏出一塊半掌大的羊脂團玉珮,攤在掌中,晶瑩潔白,溫潤細膩,上雕琢著龍飛鳳舞的圖案。玉容腦子裡「嗡」的一下,麻了半邊身子,她有氣無力的在心底念叨:合著這小丫頭片子也是皇家的人啊!她怎麼到哪都碰到這家人呢?她之所以認得,是四阿哥也有一塊幾乎一模一樣的,據他說那是皇室的象徵,阿哥格格們人人都有一塊,一出生就貼身帶著的。看那小二,雖然不識貨,但也絕對看得出這塊玉絕非一般的價值,他有點猶豫瞧了瞧小公子,不太敢收。

    「呵呵,小爺,這個,小的還是先請示掌櫃的吧!」小二打著哈哈要退下。

    「慢著,這位小爺的帳算在我頭上」玉容說著摸出一百兩銀子擱在桌子上,依舊喝著茶。

    不等小公子出言阻攔,店小二如釋重負,忙笑著拿了銀子去結賬。

    小公子狐疑的瞟了她一眼,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嘴上卻逞強道:「你會那麼好心?哼,我可不會謝你的!」

    玉容笑嘻嘻道:「你要謝我我也不敢當!只以後別找我麻煩就行了!哎,記住了,你看清楚我這張臉,以後別找我麻煩!」

    小公子一怔,直愣愣的瞧著她,困惑極了。就連綰綰也好奇的盯了她一眼。

    玉容卻拉著綰綰起身,向小公子笑道:「你這玉珮趕緊收好了,別叫人盯上了!」小公子一驚,四下看看,忙收好玉珮,呆了一陣,緩緩下樓而去。不自覺四處張望,玉容和綰綰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她的心頭,竟忍不住生出一許失望。

    玉容猜的沒錯,她的確是皇家的人,康熙最為寵愛的十五格格蘭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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