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夫人對著千舞好奇的眼睛，沉吟了一下說：「其實，我跟王爺只見，並沒有什麼。只是當年皇宮內七公主百日宴請時，我跟爹爹一起進了宮，遠遠地見著了九王爺。那時他已經是名震天下的少年將軍了，而我，不過是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罷了。」柔夫人似乎沉浸在往事中，想得出了神。過了一會兒，才又接著說道：「當夜，我從筵席中偷跑出來，溜到了御河邊去捉蟋蟀，替我把風的紅兒不知道看什麼出了神，我倆都沒注意身邊多了一個人。就在我將要捉住那只青色大蟋蟀的時候，突然我的手臂被身後的一個人給捉住了。那時候的我年幼不懂事，瞪直了眼睛盯著他的臉，讓他賠我的蟋蟀。雖然我身量還不及他的肩膀高，但是，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的勇氣，竟然敢那樣盯著一個陌生男子的臉還大聲地說話。但是，他當時沒有說話，只是用他漂亮的眼睛那樣深深地注視著我，然後，用好聽的聲音問我『你叫什麼名字』？後來才知道是爹爹在宴席間突然發現我不見了，偷偷的讓下人幫著找尋。下人卻驚動了在河邊醒酒的九王爺，於是，他也幫著找我。那次，是我第一次見他。到家後，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少年將軍九王爺。」「小姐，小世子醒了。奶娘問公主要不要過去看看小世子。」紅兒在外間輕聲說。「哦？好啊。姐姐，我們現在去吧。」千舞跳起來就往外走。又見到那個白胖的娃娃的時候，千舞從懷中拿出那對小銀鐲，試著往那雙白胖小手上套。大小剛剛好！「嘿嘿！這以後，只要你帶著鐲子，你就是我乾兒子咯！嘻嘻，我也有個兒子了。真好玩兒。」千舞看著小傢伙的那沒有牙的笑臉，伸過手試著抱抱他，誰知小傢伙不領情，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來。「喂！雖然我不是你親娘，你也不用這麼不給面子吧？你還哭？還哭？」可是這麼小的娃娃根本聽不懂她說的話，依舊在那裡扯著嗓子哭，還扭動起身子來。一旁的奶娘湊過來說：「公主，還是把小世子交給奴家吧。恐怕是小世子出恭了。」說著便自接過孩子。啥？出宮？出恭？千舞還在糾結這個詞語的時候，奶娘已經打開了襁褓，頓時一團物事出現在千舞眼中——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可是，這個是不是也太臭了些啊？千舞出了門，深呼吸，再深呼吸。嗯，好些了。回過身，卻見柔夫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尷尬起來。母親總是不會嫌棄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千舞並不是個母親啊。於是，尷尬過後，千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笑著說：「我突然響起來還有點事要回府一趟。要不，我明天再過來吧？」「也好。紅兒，代我送送公主。」柔夫人輕聲說。回到公主府後，千舞越想就越想笑，自己怎麼會做的那麼露痕跡呢？直接就從屋子裡跑了出去，還深呼吸！哈哈！她這邊自己娛樂著，一旁的扣兒忍不住出聲問：「主子，你從回來以後就一直在這兒笑。你到底在笑什麼呀？」「你想知道麼？」看到扣兒忙不迭的點頭，促狹地說：「嘿嘿，我就不告訴你！」「主子，你！你又哄扣兒！」扣兒嘟著嘴巴說。「小丫頭，敢對我發脾氣了？」輕輕彈了一下口兒的腦門兒，千舞憋住笑說。「不是，扣兒不敢。」扣兒急忙低下頭。「哈哈！真是個傻丫頭！這麼容易就騙到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告訴你，但是你可不許笑哦！」千舞跟著把自己的糗事三兩句說了。扣兒捂著嘴直樂。「主子，你可真逗！那柔夫人就沒生氣麼？」「沒呀。說好了我明天還去呢。」千舞說完就出了門，去找芷蘭要些鮮花準備編一個花環，明天送給柔夫人，她就不會再生氣了吧？轉天，天上下著小毛毛雨。千舞特意挑了一身鵝黃色的長裙，打著一把天藍色的綢傘，手裡拿著個紅綢包著的花環，進了王爺府的大門。「姐姐，這個，送給你。」千舞說著把手中的花環拿了出來，套在了柔夫人的頭上。那是一個百合花做的花環，白色的花瓣，綠色的花枝。這百合，可是跟芷蘭要了好久才要到的呢。要知道，這些百合，芷蘭可是花費了兩三年的功夫才栽了那麼十幾株而已，一下子就被千舞要走了十來朵，她可心疼著呢。再看那個柔兒，本就是一襲月白色的裙衫，再配上頭頂的花環，襯著那精緻的五官淡然的神情，真的像是個謫仙一般，似乎隨時會羽化而去。紅兒看得出了神。「小姐，你真的好像仙女呢！真美啊！」「你又哄我！再美，也及不上千舞妹妹的一半呢。」柔夫人輕笑著說。「紅兒姐姐，你能給我倒杯水來麼？我渴了。」千舞插嘴說。紅兒應聲去了。千舞湊近了柔夫人小心翼翼地問：「姐姐，你昨日可是生我的氣了？」「沒有啊。我為何要生你的氣呢？」柔夫人沉靜的反問。「嘿嘿，沒有就好。沒事了。對了，姐姐，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求得先帝指婚的呢。今天告訴我吧。」「其實，就是那日見過王爺一次，之後就沒再見了，可是我那時候就一門心思的想著他了。於是，到了將要及笄的時候，我娘問我可有中意的人沒有？如果有的話，就去讓爹爹跟皇上說說。那個時候，爹爹在朝中是很得聖上信任的。他說的話，皇上多少也會考慮一下。然後，我就告訴了娘親，說我見過九王爺人很不錯。」柔夫人說完端起手邊的白玉盞喝了口茶水。「哇！你真的就那麼直接的告訴你娘了啊？」千舞驚訝。這個時代的女子，不是都很含蓄的麼？「因為，那個時候，如果我不說，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柔夫人的聲音裡有著淡淡的無奈。「如果，到了及笄的年齡還沒有定下親事的皇族女子和重臣的女眷都要進宮去的。」「咦？是選秀麼？」千舞心說，原來這選秀的慣例是到哪裡都有的啊！「是啊！除了公主，這些適齡女子都要進宮選拔。如果我被選中了就只能做妃子長留深宮了。所以，我才鼓起所有的勇氣告訴了娘親。誰知，爹爹進宮了幾次之後，先皇指婚的聖旨就到了。我當時很是高興，以為終於得償所願了。誰知——」柔夫人歎了一口氣，頓了一下。千舞則是默默地接過紅兒遞來的茶盞。「王爺初始的淡然，我以為是他天性淡薄，就不以為意。直到——直到聽說，王爺流連在……我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是不得王爺歡心的。唉~~」那一聲歎息，似乎重重的落在了千舞的心裡。她就是再遲鈍，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也聽出來了。於是，她只能掩飾的端起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