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軒殿,是一個偏殿。距離上朝的乾盛殿不遠,只需拐過一個迴廊就到了。平日裡皇上在這兒見個皇親近臣什麼的,如果無事,偶爾也會在這裡躲個清閒瞇上一會兒。所以,整個殿堂不算太大。進門的兩側各有幾個座位和矮几,正面是皇上的寶座,以及一個超大號的「書桌」,上面放著很多奏折之類的。皇座旁設有一個小几,是給筆錄官用的,沒有座椅,只有一個蒲團。殿堂正中是寬闊的空間,如今這空間地上正跪著一男一女。
正是凌天宇和千舞。
皇位上的人見到千舞怪異的行禮姿勢的時候就已經詫異了,再聽到她跟凌天宇說出一樣的話來,忍不住輕笑出了聲。這聲笑,過早地暴露了他的身份。原本他還想逗逗千舞的,誰知這笑聲讓她抬頭見到了自己。
「咦?怎麼是你?你不是那個、那個妖孽大叔?」千舞脫口而出。皇位上的人正是那日在一品茶樓見到的那個大叔,而此時他身後站著的清秀女官也正是當日被他斥責的銀枝。
「怎麼?見到皇帝是我,很驚訝?」皇上笑了。這女子,果然有趣。
千舞逕自站了起來,指著皇上問:「你真的是皇上?不是拍戲客串?」
「放肆!」不長記性的銀枝再次出聲呵斥千舞的沒規矩。卻同時招來兩人的斥責。
「住口!」皇帝輕叱。
「找死!」卻是凌天宇說的。聽到一個小小的女官竟敢這樣說自己的舞兒,凌天宇「噌」的一下子竄了火。要不是顧忌在皇宮裡,怕就要拔劍砍了那個不懂事的女官了。
千舞拉了一下凌天宇:「看你,嚇著人家了。」
凌天宇氣結。這丫頭,怎麼不知道自己是在幫她呢?
皇帝倒是很有興趣的看著他們倆人。呵呵,有意思。老九好像遇著剋星了?
千舞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那個「妖孽大叔」就是皇上的事實。本來嘛,身為皇帝,在自己的都城裡微服出宮玩一圈逛一下也無可厚非嘛!倒是凌天宇,很是介意他們兩個竟然認識這件事。待問明了皇兄只是聽聞千舞要成為九王妃,想宣進宮裡給太后瞧瞧,於是,沒再多說什麼就拉著千舞到慈安宮去見太后了。
「九兒給皇太后請安。」凌天宇行禮。
「民女君千舞給太后娘娘請安。」這是剛才凌天宇教的,這次千舞沒說錯。
太后是個六十來歲的婦人。皮膚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也就不到五十歲的樣子。雖然眼角有了些皺紋,仍能看出年輕時是個少見的美人兒,難怪生出的兒子都快四十歲了還那麼妖孽。千舞暗自想著。
「你叫千舞是吧?來,近前來給哀家瞧瞧。」太后伸出一隻帶了幾樣名貴珠寶的手朝向千舞。「呦!這小模樣兒還真是俊呢!老九的眼光不錯。比柔兒還好看呢。」
這不提柔兒還好,一提到柔兒,老太太眼裡有了光。
「對了,聽說柔兒有喜了?老九啊,你可別慢待了人家。你這些年老呆在外頭,留著柔兒一個人支應這一大家子,也怪不容易的。回去可得好好照顧人家,啊?」
這老太太是不是聽說兒媳婦有了孩子,都這麼高興啊?千舞看著那張臉上的笑容直發愣。
「對了,千舞見過柔兒沒有啊?那孩子啊,就是性子太柔和了,以後,你可要幫哀家這老太婆多照顧照顧她啊。可別讓這老九再欺負她了。成麼?」太后拉著千舞的手笑瞇瞇的囑咐。
千舞正要答話,卻聽見殿外有內侍通傳:「皇后娘娘駕到——」
緊跟著一個黃色的窈窕身影進了殿。是皇后貞兒。她是太后族中的侄女,沒外人在跟前的時候兩人依舊以姑侄相稱。
「貞兒給母后請安。」皇后行過禮,站起身,見到了太后身邊的千舞。「咦?這姑娘就是千舞妹妹了吧?長得還真是水靈。我看著就喜歡。」
「千舞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長得真好看。」千舞乖巧的說。確實,皇后貞兒是個美人兒,雖說年過三旬又生過兩個兒子,但她天生麗質加上保養得當,看起來不過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
「哎呀!瞧這小嘴兒,還真是會說話。來,這個給你。」貞皇后說著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翡翠鐲子,套在了千舞的右手。
「呀!這不是血玉手鐲麼?看來九弟還真是疼你呢。把個這麼好的寶貝給了妹妹了。」貞皇后見著千舞手腕上那個紅色的手鐲說道。
「是麼?哀家看看。」太后湊近了看,「嗯。果然。看來這是阿蘿自己選的媳婦了。」太后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但只那麼一瞬間,就恢復了平常的微笑。
「這個鐲子很貴麼?」千舞納悶的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問道。
「千舞妹妹沒聽說過麼?」貞皇后驚訝的問。
「母后……」凌天宇聽得不耐煩,想要把千舞帶走。真是後悔,早知道這樣,拼著得罪皇兄也不該讓她來皇宮的。
「老九啊,哀家知道你不耐煩。我們這女人之間的話題,你也插不上嘴哪!要不,你先去花園走走?等我們聊完了,讓紅柳把這丫頭給你送回去,准少不了一根汗毛。怎麼樣啊?」太后笑瞇瞇的問凌天宇。
「即是您的吩咐,九兒哪敢不從?九兒告退。」凌天宇生母早逝,年幼時就是在當年的皇后如今的太**裡養大的。畢竟是母子一場,也不好當場駁老人家的面子。而且,只是聊天,她們也見到了那隻手鐲,應該不會為難自己的舞兒。於是,深深地看了千舞一眼,行了禮告退了。心裡只盼著這丫頭別闖什麼禍事就好。
見著凌天宇走了,千舞心裡突然有點發空。不知道這皇宮裡,是不是真的像小說裡描寫的那樣吃人不吐骨頭呢?
「都坐下吧。這裡沒外人,就咱們娘兒幾個了。說說話吧。」太后說道。立時有宮女把錦凳挪了兩個靠近太后身邊擺好。這是太后要說體己話了,除了貼身的老宮女徐嬤嬤,其他人都安靜地退了出去。
「舞兒,哀家這樣叫你,行麼?」太后笑瞇瞇。
「當然行。您是太后,叫我什麼都行。」千舞心說,我敢說不行麼?再說,你兩句話就把凌天宇給轟了出去,我要說錯了你想要打我可怎麼辦?
「舞兒啊,你可知道,你手上這鐲子,有什麼來歷麼?」太后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神色有著些許的落寞。
千舞搖搖頭。(我哪兒知道呀?就是看著好看才帶著的。如果我逃跑成功了,說不定那天沒錢花了,我就把這鐲子給當了,肯定值不少錢吧。)
「貞兒啊,你告訴她吧。」
「是,姑母。」貞皇后乖巧地回答,只看眼神她就知道了自家姑母的意思,跟著用她那好聽的聲音緩緩道來:「這手鐲,名叫血玉手鐲。因為得來不易,很是名貴。這鐲子還是我朝的先祖在早年間無意中得到的,先祖把它給了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便是妹妹手上戴著的這個鐲子。可惜那女人福薄早逝,便把這寶貝留給了自己的獨生兒子,說是給自己的未來兒媳婦的。因為這鐲子經高僧施過法,有趨吉避凶護衛本主的功能。後來,先祖的兒子在一次外族入侵時曾用它當做兵符使用,而後,這鐲子也就成了執掌兵權的王爺所持的兵符象徵了——不過僅限於外族戰亂時有這用途。但凡擁有這鐲子的人須終生效忠皇權並不得覬覦帝位;不論犯了任何錯,可憑此鐲子交換三位至親性命。如今傳到九弟手裡,已經是第七代了。妹妹啊,你這可是個天賜的護身符呢!」
「啊?」千舞驚訝的已經暫時喪失了思考和說話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