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兒說出要跟千舞睡在一張床上,把千舞給驚訝壞了:不會吧?這個時代的男孩兒都這麼開放麼?雖說自己不介意跟個小屁孩「同床共枕」,但是,田羽公子會介意的吧?好歹人家是自己現在的飯票,可不能惹火了他砸了自己的飯碗。
千舞正犯愁的時候,卻聽見東兒「撲哧」一笑說:「昨天東兒還以為姐姐是個女中豪傑,不在乎那些勞什子的規矩呢!原來,姐姐也有顧慮的呀!」
「去死!你是男孩子,當然無所謂了。姐姐我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我!」千舞皺著眉揮著拳頭抗議。卻在下一刻,張開的嘴巴又合不攏了。
東兒一下子散開頭上的髮髻,烏黑如墨的長髮散落下來直垂到腰下。再看東兒,雖然仍是破舊衣服,但那尖尖的下頦、粉嫩的雙頰、秀氣挺直的鼻子、烏黑靈動的雙眼,無一不在提醒千舞,這東兒,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娃娃。雖說眉毛略顯粗了些,不過看起來倒多了一份英氣。
「如果這樣姐姐還不信的話,東兒只好……」做出一臉委屈神色,東兒左手開始解衣扣。
「啊?哦!不用,不用解衣服。我信,我信!還不行麼?沒想到你這女扮男裝的倒把我給騙住了。」千舞回過神來不住的鄙視自己:看電視劇的時候,不是總罵那些演員大腦進水,連個男女都看不出來,如今可好,自己也犯了這麼個低級錯誤!唉,丟人呀,丟人!
千舞翻出來自己的衣服給東兒比試了一下,雖然略微有點大,還能將就著穿。東兒換好衣服站在當地,哪裡還能瞧得出昨天那個小乞丐的半點影子來?
「嗯,真好看。東兒,你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呀!扮成男孩子,還真是可惜了這張臉蛋兒呢。」千舞使壞地捏了捏東兒的臉蛋,說。「對了,等下吃過東西,咱們就上街去,給我們漂亮的東兒做身衣服。把你打扮得美美的,然後……嘿嘿,給你找個好人家。怎麼樣?」千舞說完了就跑,怕東兒會打她。
誰知,東兒眼中又閃著水光:「姐姐,東兒如今只有姐姐你一個親人了。求姐姐以後千萬別說不要東兒的話,行麼?」
「呃,這個,哎呀,跟你開玩笑的。誒,你別哭呀!我以後都不說了還不行麼?哎,你,好你個東兒!敢騙姑奶奶我!」千舞跳了起來,捉住冬兒就要打。再看東兒,臉上哪有半點難過的影子?這孩子,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絕啊!
兩人鬧累了,躺在床上歇息。
「姐姐,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東兒喘著氣說。
「額,我忘了。我叫君千舞。你叫我千舞也行,叫姐姐也行。我十三了,等過了年就十四了。你多大了啊?」
「君千舞,這名字可真好聽!那東兒我這聲姐姐就喊得不冤。東兒今年十二了,比君姐姐你小一歲。可我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我娘只叫我東兒。要不,咱們今天就結拜吧?那東兒就能跟姐姐姓了。」東兒興奮地支起半個身子說道。
「結拜?好呀?誒……不過,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呢?你爹——」千舞好奇啊。八卦精神又開始作祟。
「我娘,是再嫁的。我跟哥哥,是同母異父的。」東兒平靜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哎呀,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千舞懊悔地敲著自己的頭。真笨呀!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對了,要怎麼結拜呀?你會不會啊?」轉移話題吧!
「我也不太會,只是聽人家說過。不過,這結拜,只要心誠就行。是吧?」東兒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也對呀!那咱們現在就開始吧?」說幹就幹,這也是千舞一向的做派。
兩個人當下就動手把桌子搭到了院子裡,又在幾間屋子裡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舊香爐,半封信香。東廂房裡有個佛像,不過太重了,兩人試了一下就放棄了。於是,只對著簡單的桌案和那香爐,兩個人手持信香認真地跪下,起誓。
「我,君千舞,願與東兒結為姐妹。有美食共享,有銀錢共用,此生此世,不離不棄。皇天后土,共鑒此心。若違此誓,天人共厭!」千舞這番話是仿著桃園三結義的誓詞,稍作改動而成的。
東兒卻是聽了個熱淚滿眶,於是,也照著這些話念了一遍。兩人上了香,磕了頭,又喝了兩杯水——因為沒找著酒。就這樣,君千舞和君東兒,就成了結義的同姓姐妹。
「對了,姐姐,你昨天騎的那匹白馬好漂亮啊。能讓我騎一次麼?」東兒說著,一個勁兒的拿眼光四下掃著尋找雪風。
千舞不知道雪風曾經傷過馴馬師的性命,她認為雪風能和自己這麼友好的相處,一定也能和東兒好好相處的。於是,她領著東兒走到馬廄跟前。千舞摸著雪風的耳朵說:「雪風,我來給你介紹一個朋友好不好?這個,是我新結拜的妹妹,她叫東兒。你來認識一下好麼?」說完,拿起東兒的手撫上了雪風的脖子。誰知道,雪風猛地往後一仰頭,低低地嘶鳴著,用兩隻前蹄不滿地刨著地面,甩著尾巴。
「這是怎麼了?雪風,你還認生呀?」千舞又拿起東兒的手再次撫上雪風的脖子,這回可麻煩了:雪風竟然張口就去咬東兒的手。把個東兒嚇得,一縮脖子,蹦得老遠,再不敢靠近這匹「兇惡的馬」。把千舞給笑得,捧著肚子滾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啦!兔子急了咬人,原來這馬不願意的時候,也咬人啊!哈哈哈!雪風啊,你也太逗了!哈哈哈!」
一旁的東兒撅著嘴:「哼!不讓摸就不摸!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匹破馬麼?本姑娘還不稀罕呢!哼!」說完,扭頭就走。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上街的時候,就沒再帶著雪風。
千舞和東兒去了城南路的「老范成衣鋪」,鋪子裡的掌櫃是個圓滑的人。見著這兩個姑娘只看布料而不問價錢,就猜估著這兩人可能是大戶人家的大丫頭。於是擺出笑臉慇勤的招呼著,忙前忙後的給東兒量尺寸、寫訂單、交押金,又約好了取衣的日子。然後,兩個人美美的出了門。卻見著兩個冤家。
成衣鋪子對面的茶樓裡正坐著兩個十幾歲的公子哥兒,一邊無聊的玩著手邊的鳥籠子,一邊左瞧右看的,看有沒有什麼熱鬧好瞧。這麼巧,那個看見千舞她們的正是那天帶頭欺負人的少年。
「唉,唉!你看對面,這不是那天的那個臭丫頭麼?」少年指著成衣鋪子門口,拍著身邊的少年肩膀說。
「是啊!看來今兒她沒騎那匹臭馬。哎,惲哥兒,要不咱們今天就教訓教訓她?」那個少年攛掇著這邊叫惲哥兒的。千舞她們不知道,這惲哥兒是這鎮子上住著的府台大人府裡的二公子,從出生以來還沒遇到過有人敢像那天千舞那樣的態度對待自己,還是在那麼多夥伴的面前。那天的事情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一般。今天這麼巧就給自己碰見了這臭丫頭和她的小丫環,怎麼能放棄這教訓她的機會呢?於是,他嘴邊扯開一個壞壞的笑容,跟身邊的少年輕聲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