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剛那人是？」白雲挽著蘇菲，輕輕問道。
他在一旁已注意良久了，只是看那男子對蘇菲並無惡意，因此倒並未現身。
「沒事，不認識，一個買東西的人吧。」蘇菲不想多言。自往前去追冷嬋他們的腳步。
她有收集簪子的習慣，但現在這樣的習慣卻不想再去堅持。
一旦一個裂縫已經形成，若彌補不了，那最好的辦法是不去觸碰，免得越碰越深。
白雲見此追上前，摟了摟她的肩膀。
「少爺，你剛在看什麼？好像看你在買什麼東西？買了什麼拿出來看看？」玉兒在一旁湊合。
「我哪有買什麼東西？你看錯了！」白雲俊臉微紅。不過因是晚上，倒並看不出來。
「丫頭，這個給你。」冷嬋一個上前，拍了拍玉兒的頭，往玉兒張開的手上輕輕放了個東西。
「什麼？」玉兒隨手接了過來，摸在手上暖呼呼的，是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冷大哥送我的禮物呀」玉兒看了一眼一旁嘻嘻笑的冷嬋，正欣喜要湊近看，還沒放到鼻子底下，玉兒已然尖叫了起來「呀……老鼠老鼠……」東西一扔，人已往冷嬋懷裡鑽了。
那東西一落地，骨碌碌滾了幾步。
蘇菲和白雲一看，不是一隻老鼠玩具那是什麼，只是那毛茸茸的，做的也忒逼真了點，再看嚇得一臉青綠的玉兒，兩人無言搖了搖頭。這下冷嬋是踩到老虎尾巴了。
「死冷嬋，我最怕老鼠了……」玉兒不言，只是話語裡隱隱含了鼻音。
「那是假的嘛，誰讓你不看的？小……」話還沒說完，冷嬋悶哼一聲——玉兒已在其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嚇我？我要你血債血償！哼！」玉兒哪有剛才小鳥依人的樣子，看她雙手叉腰，那精氣神，一個字，帥！
眼看懷裡溫香暖玉已走了，摸了摸被咬疼的肩膀，冷嬋氣急：小喇叭！母夜叉！
蘇菲走過去，環上玉兒，「玉兒，你看那邊那花燈，真漂亮」兩人完全無視冷嬋的張狂，這一來，蘇菲倒把剛剛簪子給的傷感給忘了。
「是啊，兩個臭男人，才不理他們呢」玉兒隨著蘇菲的腳步，還不忘扔下這麼一句話。
我什麼時候變成臭男人了？白雲摸摸鼻頭，看一旁還撓著肩膀的冷嬋，輕捶了一下他的背：冷兄，可別把我這古靈精怪的丫頭給嚇傻了，我這丫頭可能幹得緊，既會照顧人，還會照顧胃，偶爾還能跑跑腿，讓你給嚇傻了，你賠都賠不起。
「怎麼賠不起，滿大街隨便抓一個都是！」冷嬋嘴角微翹。
「你！你給我隨便抓一個來看看！」玉兒一聽這話，氣得跳腳，眼看又要起衝突。
後面冷嬋不答言，想著那個咬痕，嘴角笑意更深。
貝歌回去復話。
「爺，不知這是否是您要的簪子？」貝歌低腰對眼前一男子道。
男子大概五十來歲年紀，雍容華貴，那氣度令人不敢逼視。看不到臉，見他正低頭看著一幅畫入神。
貝歌即立在一旁等。
良久，男子抬頭，對身旁貝歌道：找到了？
貝歌立時呈上：還請爺過目，這是否是爺您要的那款？
男子緩緩放下手中的畫，接過了簪子。
「是啊，就是這麼一個簪子，雖然質地不一樣，但是也有八成像了。」
聞言，貝歌稍稍抬頭。
抬頭的瞬間瞥了一眼那張畫——
但，那畫，不是剛遇到的那位姑娘嗎？
貝歌心怦怦跳，卻並未把這句話說出口。
「真的找到了？十多年了，夢兒，你還好麼？」男子喃喃，見此，貝歌欲退出去。
「貝歌，陪爺坐會吧。」男子沒抬頭，眼神依舊盯著畫看著，只是聲音自貝歌的背影那邊飛去。
「是，爺！」貝歌轉回身，依然垂首立在一旁。
「知道爺這次為什麼江南嗎？」男子看著簪子，手指緩緩摩挲。
「爺是來找一位故人……」似乎並不需要貝歌回應，男子繼續說道「那是十來年前的事了，貝歌，你記得十來年前的事嗎？」
「回爺，沒有！」
「那是因為你太年輕了，人啊，一旦老了，就會開始回想以前的事情，年紀越長，就越會回憶過去，想著是否有難忘的人？是否有難忘的事？越想就越想弄個明白，不然堵在這裡，很不舒服。」男子指指胸口。
「貝歌，你看爺是不是老了？」男子單手撫了撫頭髮，隱隱似有白髮露了出來。
「爺，您是萬歲爺，自然是萬壽無疆！」貝歌聞言立即伏地跪拜。
自不必說，這男子，赫然便是當朝皇帝。
「這話，若是還年輕，爺自然是願意相信的，可是人生老病死乃常態，爺也是人，自然不能例外。若真相信此等謊言，爺就真是老了。」見貝歌仍伏地，輕輕一抬手「你起來吧，爺說了，在外不必拘泥於這些禮節。爺也不怪你。」
貝歌起身，奉上茶後又立在一旁。
「想先皇，自是想長生不老，才會給那些個練丹藥的騙子有了可趁之機，不說荒廢了政事，先皇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人啊，還是莫要執著的好，有些東西，就是執著也不一定能如願，有時甚至是背道而馳。」
「爺……」貝歌不知如何作答，只覺得今日皇帝與平日有別。
「已經十來年未見了，不知這趟是否能如願呢？」皇帝喃喃自語，又拿起身邊那副畫看了起來。
貝歌這時看清了，這幅畫顯然有些舊了，想是有些年月，但因保管得好，並未破損，只微微有些泛黃。
「若再次遇到，你還會拒絕麼？」皇帝看著畫上人對他微笑的神態，也輕輕笑了。
……
服侍皇帝安睡，已然是深夜了。
回到房裡，貝歌輕解下外衣，坐在書桌前，想著今晚皇帝的反常表現，猜想或許與畫中人有關，想著畫中人，貝歌腦海裡想著買簪子時遇到的那位姑娘，念著那姑娘的神態及身段，研墨、展紙，緩緩臨摹了起來。
或者十年後我也會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呢，今時，誰知道呢？
邊臨摹，貝歌心裡邊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