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這可真是三流小說裡最俗套的情節了。不過當時我並沒有覺得很難過。
不認得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平安就好。
只要平安就好。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我真的難過了。盧克西看到了列特,她驚訝的瞪大了雙眼,道:「哎?你不是列特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列特笑了笑:「這裡是我的家。」
她認得列特!
她和列特一共也只不過見過一面而已!!但是她認得列特,卻不認得我!
我一把抓起盧克西的雙手,道:「盧克西!你不認得我了?你想想,我,是我啊!」
盧克西從我手裡把手抽回去,有些驚恐地看著我,道:「你是誰啊?」
手!
我這才發現,盧克西本來是鬼手的左手已經變成了和右臂一樣的正常手臂。
她的鬼手不見了。
周圍的世界彷彿開始旋轉,我一手扶著床邊的護欄,一手按住額頭。
「阿甘佐,你沒事吧?臉色很糟糕啊。」列特問我。我搖搖頭,定下神。
盧克西沒有失去記憶,她還記得列特。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我看著盧克西,如果這是一個噩夢,就趕緊給我他媽的醒過來吧。
「你是誰啊?」
「我是阿甘佐!阿甘佐!」我咬牙切齒地念著自己的名字。盧克西一臉茫然的搖頭:「阿甘佐?初次見面……你好……」
我跌坐在床上。
「盧克西。」我無力地抬起頭,盧克西看著我,眼中充滿了疑惑和同情。
「你還記得修女嗎?」我試探的問道。
「記得啊。修女……你怎麼知道修女的?」
「那布萬加,你還記得布萬加嗎?」
「嗯。」盧克西點頭。
「暝呢?沙葬呢?帕……」我忽然省悟到這裡不但是列特的家中,而且是德羅斯帝國的腹地,所以把那個名字硬吞了下去。
「記得啊?你怎麼知道他們的?」盧克西怯生生地問道。
「你還記得他們,可你不記得我了?」
「我不認識你啊。」盧克西斬釘截鐵地說。
「你記得虛祖的撒勒師父嗎?」我抱著最後一線希望。
「記得。當然記得,我在虛祖生活了六年多呢!」盧克西說。
「那麼那六年裡,你是和誰一起生活的,你不記得了嗎?」
「我自己啊。」盧克西笑了笑,彷彿回憶起了在虛祖那六年平靜而美好的時光。
我忽然很想找個人,或者隨便什麼東西痛打一頓。
「你的手……」我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你的鬼手……」
盧克西的神情黯淡了一下,看著自己的左臂:「呃,在天界,我引發了鬼神的力量之後就失去了意識,再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人界,之後鬼手就不見了……等等,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曾經有過鬼手的!?」
「我是阿甘佐,我是你的……」我慢慢站起來。
算了,只要你還平安就好了。我已經筋疲力盡,結束吧。
「阿甘佐。」列特抓住我的手臂:「你需要休息一下。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說吧。」
然後他向盧克西點點頭,道:「你也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會跟你解釋的。」
「哦……」盧克西茫然地看著我被列特扶著走出去。
「她不記得我了。」在走廊上,我苦笑。
「可是她明顯沒有失憶。」列特皺起眉頭:「你們在天界究竟都做了什麼事情?」
「她用自己的力量誘發了鬼神之力,解開了——難道是鬼神的問題?」我自言自語,但是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以前盧克西也多次使用過鬼神的力量,但是從來沒有因此而忘記過什麼。
列特為我安排的房間豪華而舒適,我洗了個澡,簡單的吃了些東西,然後一頭栽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為什麼會這樣?
忽然,我想到了一個可能解決這個謎團的方法。
閉上雙眼,讓自己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中下沉。周圍的世界慢慢遠去。
我不知道這樣做能否成功,我這也是第一次嘗試主動地這樣做。
朦朧的黑暗變得密實起來,最後猶如一片大海般將我的意識包圍。
當萬物隔絕……
「卡贊!」我的意識在黑暗中呼喚著這個名字。
「出來!卡贊!!」
一團紅色的光芒在無盡的黑暗中亮起,卡讚的聲音迴響在我的意識之中。
「真是很久不見了,阿甘佐。」
「少跟我套交情!」我盡力壓抑著自己的焦急和憤怒:「盧克西的事情是你在搞鬼吧?」
卡贊沉默著,最後,他說:「不,不是我。」
「但是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又補充。
「告訴我。」我在不知不覺中用上了命令的語氣。卡贊在我的腦海中大笑。
「你變了,阿甘佐,你變得比以前要強了呢。」
「別說好聽的話。」我用自己的意識向卡贊壓迫過去:「告訴我,為何她不再記得我了?」
「因為她愛你啊。」卡贊坦然地承受著我的壓力:「因為她愛你,所以才會失去你!」
「盧克西的鬼手是人為製造的,和其它卡贊綜合症患者的鬼手不同。她的鬼手不是鬼神的居所,而更像是連同她意識與鬼神之間的通道。在天界與巴卡爾決戰時,為了打開空間的裂隙,她使用了超過自己承受極限的力量……」
「你的力量……」我憤怒地吼道。
「你錯了。不是我的力量。我的力量也不足以那麼快的撕開時空之間的障壁。在那個時候,那女孩所叫出的是另一個鬼神!」
「……說下去。」
「那女孩叫出了混沌之鬼神奧茲瑪。」卡讚的聲音中竟然也產生了一絲怒意。他與奧茲瑪之間的恩怨我也略有耳聞。
卡贊冷笑了一下,我的意識開始輕輕的顫抖。卡讚的力量在緩緩地、無法阻擋地將我的壓力推開:「奧茲瑪可不是我這種好說話的人,他願意把自己的力量借給那女孩,但是他要代價。」
「代價?」
「是的,他要那女孩最寶貴的東西。」
「可是……」
「還不明白嗎?傻瓜!那女孩最寶貴的東西就是你!所以奧茲瑪封印了她一切關於你的記憶!」
我猛然從床上坐起來,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儘管我一直是躺著的,但是卻感到疲累無比。
跟鬼神打交道真是個體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