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是開玩笑的。好,我寫就是了。」李系舟拿起筆沾了墨,遲疑道,「寫什麼內容呢?要不你說我寫。」
王華一想,為了防止他在信中用言辭做手腳,還是自己說內容更穩妥,她心道這位李大人果然聰明深知關節,還不忘送個順水人情。其實李系舟是言詞匱乏,平時說大白話偶爾竊一兩句名詩應付也就罷了,真要讓他舞文弄墨寫古文信函,他可不會。
王華開口道:「簡單一點就好。你這樣寫『吾身陷囹圄,求英王殿下以姜梓軒來換,今日傍晚前將人送至觀湖樓後院。如果驚動他人,吾性命不保。』落款屬上你的姓名和年月。」
李系舟抓耳撓腮寫了半天,終於湊齊一篇歪七扭八的信函。
王華一看滿紙蟲爬一樣的文字,差點沒有暈厥,緩了半天才咬牙切齒道:「李大人,你的字未免太不雅了吧?另外囹圄兩個字寫錯了,還有年月,就算按照夏國歷,今天也已經是十一月初二。」
李系舟的毛筆字本來就慘不忍睹,在越國花天酒地醉生夢死記錯日期難免,囹圄這兩個字他只記得是口裡有什麼,稀里糊塗畫了兩筆以為能矇混過關,沒想到還是被挑了毛病。於是他不好意思道:「多謝王小姐指點,囹圄兩個字我確實不會寫。」
王華冷哼道:「堂堂五品文官,英王侍讀,字都不會寫?李大人裝的也太過了。」
「我的字本來就差,要不你寫一遍,我屬個名字按個手印就好了。」
王華不想再繼續扯皮,終於按照李系舟提的辦法妥協。
「李溪」這兩個簽名用的字,李系舟可是花了一些功夫練習的,屬在王華雋秀的字跡之下,倒也顯得頗具風骨,渾然一體。
王華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信李系舟沒有在簽名、手印和信紙上留下什麼記號或暗示,才將信件貼身藏好,又收拾碗筷紙筆翩然離去。
臨走,王華留下一句狠話:「李大人最好在此間安心靜養,倘若英王答應換人一切都好說,倘若他不答應,李大人以後的飲食吃喝小女子就不照顧了。」王華那意思是說,如果英王不答應條件,李溪你等不到百日毒發就在這石室中活活餓死渴死了。
李系舟雖然猜出她話中一二,可是畢竟沒有親自經歷過囚牢磨難,至少現在他很樂觀,就算最多只有一百天好活,他亦不畏懼。李系舟一直認為自己是死過一回靈魂穿越,在這個世界多活一日都是賺了,他又已經跟著英王吃喝玩樂享受了這麼久,他有什麼好遺憾?而且來越國前他就為小芸姐弟安排好了日後生計打算,他少了些牽掛。能活固然是好,活不了他也沒本事強求,所以他此時此刻於生死看得很開,竟然還有心情裝傻充愣調侃道:「王小姐不願意伺候,李溪不強求,不如換元巧巧來照顧我。巧巧那個美人溫柔體貼,比王小姐冷冰冰的樣子更討人喜歡。」
如果王華的眼神能殺人,李系舟早死了一百回了。可惜王華有更重要的事情辦,只能強壓下怒火保持沉默,轉過身當作什麼也沒聽見靜靜離開。
直到扣死暗門,王華才猛然間將手中物件擲了出去,筆墨碗碟碎落一地。修煉攝魂術的人最忌情緒浮動,王華不明白自己為何在李系舟面前屢次失控,被他三言兩語就能挑起怒火。從李溪評論她的穿著品位開始,到因為寫信扯皮,李溪故意塗那一紙爛字,最後又對於威逼毫不在乎插科打諢語帶譏諷,王華感覺李溪每一句話似乎都能刺激到她最敏感的神經。她心道:看來李溪不僅攝魂術高明,城府心計也恐怕非常人能比,如果是敵,就算有毒藥控制,她未必能討得到便宜。她轉念又一想,倘若李溪與師尊真有瓜葛,是友非敵,那麼自己下毒相脅,豈不是行事太莽撞了?但如今師尊遠在昭國,她必須事事小心,用毒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計劃順利,她應該有時間在百日內將李溪帶到師尊面前,若有過失都還可以彌補的。
想通了這些,王華的心緒稍稍平靜,帶著那封信飛速奔向東館。
接到匿名信件的時候,英王與林瀟剛剛用過早飯,正討論李溪喝花酒一夜未歸咎竟會發生怎樣的風流韻事。
侍衛仔細檢查發現信件沒有異狀,才遞到英王手中。
英王看過內容皺起眉頭將信交給林瀟道:「林瀟,你看看是否李溪親筆。」
林瀟看了一遍遲疑道:「在下也只是見過李大人寫他自己的名字。這封信的落款應該是他親筆無疑。」
「李溪聰慧非常,武功不弱,怎會被人囚禁?信上要求本王以姜梓軒相換,有什麼用意?會不會是鄭總管或者公主那邊故意造了這封信試探本王?」
沒有人比林瀟更瞭解李溪的那點武功造詣,他此時不敢說破,那樣會增加英王的擔心憂慮,所以他鎮定地分析道:「依在下看,除了殿下推測的那種可能以外,還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此信為真,而且李大人未必被歹徒控制,看這筆跡飛揚灑脫沒有凝滯,不像是受迫驚懼時所寫,或許按照信上說的去做,能夠順籐摸瓜查出重要的事情。另一種可能就是李大人確實被困,囚禁他的人與會使用攝魂術的人有關,李大人恐怕寫信的時候神志受控,若真是這樣咱們更應該按照信中所寫去做。在下以為李大人對殿下比姜梓軒更有用。」
「林瀟,依你的意思無論如何也要帶姜梓軒去觀湖樓了?」
林瀟點頭,除了理性的判斷還藏著私心,他怎麼可以任由李溪陷入險境?所以林瀟堅定道:「在下愚見,就算這是鄭總管或公主設下的圈套,姜梓軒在咱們手上的事情暴露,也都是在下所為。殿下大可以說那個奴隸阿楠與在下有舊,殿下一時不察後知後覺,公主豈會怪罪?」
英王知道林瀟忠肝義膽,甚至為了李溪什麼都可以做。他也擔心李溪安危,思前想後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只能在林瀟的提議下補充道:「林瀟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距傍晚還有些時候,咱們不用太急著去觀湖樓,在去之前必須查清幾件事情。李溪昨晚是否只去了紅館?簡豐現在何處是否知情?觀湖樓有什麼背景,近日往來都是什麼人?另外就是在這些場所有否發現貌似王小姐的可以人物。」
英王臨事不亂,條理清晰,能有這樣縝密的思維,並且決策果斷,讓林瀟欣慰佩服。林瀟此時多少有點開始理解,為什麼李溪願意追隨英王左右,英王確實有王者的素質才能。
時近中午,英王派出去查探相關消息的人馬陸續給出回復。各種資料綜合在一起,從一些細節可以判斷,這件事情與那位神秘的王小姐有很大的關聯,而鄭總管與公主一系似乎並沒有參與其中。
簡豐對於昨晚紅館的事情沒有過多印象,只記得被迎鳳的一個女徒弟帶走,而後昏睡到早上。按照簡豐的說法,他離開時,李溪正與迎鳳的另一個女徒弟,好像叫元巧巧的打得火熱,想必是一夜風流宿在紅館,到現在還起不了身。
紅館的人卻說李溪半夜就已經離開,元巧巧到現在還在房中休息。
林瀟知道攝魂術可以讓人昏睡不醒,莫非簡豐還有那個元巧巧都中了攝魂術?李溪很有可能也是被人施了攝魂術才會毫不反抗地被帶走吧。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觀湖樓今晚被牛丞相的公子包了下來,牛公子與太子吳雙過從甚密,有傳言這次是太子微服出宮,要宴會民間學子,暢談詩文,一切事情都由牛公子操辦。
會有如此巧合,太子今晚去觀湖樓,而那個綁架李溪的人要求將姜梓軒送到觀湖樓,有什麼圖謀麼?按道理,姜太醫一家是公主的殺母仇人,當然也是太子的仇人,為何事情自始至終越國皇帝或者太子從來都沒有過問,他們難道一點都不知情?這中間到底隱藏了怎樣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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