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偉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與他朝夕相伴的戰友,而是笑得令他發怵的堪比母老虎的某女,隨即額頭上挨了一個重重的暴栗。
「不是讓你注意安全嗎?給你灌輸了那麼大堆的安全知識,你都忘到天邊去了嗎?」曉墨想想就後怕,如果她晚來一天,也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林偉了。
「沒有忘,可是現場這麼危急這麼混亂,根本就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注意了」,林偉起先還有幾分心虛,但越說越理直氣壯了,「我們軍長還扭傷了腿,如今瘸著腿指揮工作呢。」
恩,大家是優秀的人民解放軍,各個奮勇爭先、奮不顧身,不能以這項來指責林偉。
「那麼抗生素呢?我不是給你寄了有大堆讓你帶上嗎?難道你沒有帶?」
「我帶了,不過前線藥品缺乏,很多戰友受了傷需要服抗生素,我就分給他們了。」
這個理由充分地讓曉墨無法責備他,曉墨吧唧吧唧嘴,最後歎了口氣道,「還好我及時趕到,要不你這條小命就沒了。」
「那麼謝謝了,救命恩人。」
「光嘴上道謝可不行,要來點兒實質性的東西。」
「那麼以身相許好了。」林偉眨眨眼,調笑道。
「少來」,曉墨白了林偉一眼。
「哎,我這麼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大帥哥你竟然不要,真是沒眼光。」林偉搖頭惋惜,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沒有被曉墨看到,卻落入了程涵章一直關注的眼中。
原來除了張恆東外,還有一個隱蔽的情敵,程涵章雙眸幽深地盯了林偉一眼,又看向曉墨,心裡慶幸曉墨對感情的遲鈍。可是曉墨真的遲鈍嗎?這個恐怕連程老師也不知道。
曉墨和程涵章在林偉的部隊呆了三天。第一天和第二天,曉墨一直陪在林偉的病床前照顧他,不過第三天林偉就返回了抗洪第一線。曉墨咬著下唇看著林偉離去的背影,雖然仍舊虛弱但步伐堅定,兩年的軍營生活已經讓他成長為一個合格的人民解放軍。
「加油。」曉墨雙手握拳,高呼一聲。
林偉笑著對曉墨揮揮手,轉身繼續自己選擇的道路。
曉墨默默地為他祝福,林偉的命運已經扭轉,此後在他前面的將是一條光明無限的坦途。
曉墨和程涵章繼續隨兩位軍報記者轉戰各抗洪前線,時間一天地過去,因為即將開學,曉墨和程涵章告別兩位記者,踏上了返家的路程。即將達到武漢時,長江上出現了第五次洪峰,曉墨和程涵章被困在了一個小村裡。過去的半個多月,曉墨兩人已經多次遇到了這種情況,他們從容不迫地爬到屋頂上等待救援。
救援很快,曉墨剛剛吃完一根火腿腸,就坐到了前來救援的皮划艇中。皮划艇由兩位戰士划動,一路救援群眾。因為這次洪峰來的突然,被困的群眾人數偏多,當又找到兩位群眾時,艇上只有一個空位了。
「我下去,你先把他們送到安全處。」其中一個戰士起身想換兩位群眾上來,卻被程涵章阻止了,「還是我下去,他一個人劃不了多快,你得同他一道劃。」
雖然沒有肩章帽徽,但程涵章身上的軍服讓小戰士把他當成了戰友,於是點點頭同意了,「我們會很快回來的。」
程涵章微笑著起身,卻被曉墨一把捉住,「我和你一起下去。」
「不行。」程涵章果斷地拒絕了她。
曉墨直直地盯著程涵章的眼睛,「你是因為我才來到前線的,所以我絕不會放任你一個人面對危險。要不一起留下,要不,你一個人留下,我跳下去。」曉墨指了指翻騰的洪水。
「不要任性。」程涵章生氣了。
「我沒有任性」,曉墨語氣平淡,「我說了要留一起留,否則……,你自己選吧。」
程涵章瞪了曉墨半天,最後洩氣地道,「那麼一起吧。」雖然表面生氣,但心中卻有著絲絲竊喜,因為她要陪著自己一起面對危險的舉動。
皮划艇離去了,曉墨掏出一袋方便麵,掰了一塊送入口中,又問程涵章,「吃嗎?」
程涵章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氣都氣飽了。」
曉墨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把方便面當零食吃,「老師,生氣的人老得快。」
嬉皮笑臉的模樣讓程涵章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你應該知道留下來有多危險。」
「我知道。」曉墨點頭,「所以我更不能讓老師一個人留下來。我們一起來的,也要一起回去。」
程涵章心中感動,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兩個人的衣服被洪水打濕了,如今坐在屋頂上,風吹過,帶來一陣陣的寒冷。曉墨和程涵章都不由朝對方靠了靠,憑借對方的體溫來取暖。程涵章身上的溫度讓曉墨又朝他緊了緊,程涵章伸出手把曉墨摟進懷中。聽著程涵章平穩的心跳,曉墨感覺很安心。
「老師,當你站起來把位置讓給別人的時候,你在想什麼?」曉墨想起在皮划艇上程涵章忽然的舉動,好奇地問。
「我在想,雖然我不是軍人,但我穿了這身軍裝,我要就要對得起它。」程涵章神態變得肅穆。
「看來這身軍裝不容易穿啊」曉墨感歎。
「所以我們國家的軍人是最偉大的。」
「嗯,他們用他們的血肉和意志構成了共和國鋼鐵長城的脊樑「
兩個小時後,說會很快回來的戰士和他的戰友划著船把曉墨和程涵章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曉墨和程涵章到了武漢,坐上了返回C省的列車。列車啟動,曉墨看著越來越小的車站,心中默默地背誦著前世看到過的一首詩:
讓高高的防汛紀念碑化作大筆,把勝利的捷報寫上浩瀚的楚天;
讓巍巍長江大橋化作巨琴,奏響英雄曲,迎接抗洪將士光榮凱旋
今天,當我們即將合上98抗洪這部煌煌大書,
我們已經把生命的奮鬥和思考一起留給了歷史。
以抗洪的名義,我們將何難不克,何功不遂。
以抗洪的名義,忘記98就意味著背叛
當後世子孫肅然按下歷史的放音鍵,聽到98抗洪驚天動地的吶喊時,我們,將不會羞愧,因為我們盡到了這一代人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