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炎夜被三國重重圍在垓心,根本無法逃脫,他也無心逃脫。此時,風來雲起,他的一身白衫被風吹起,揚揚灑灑,如墨的黑髮直入雲端,是永遠也不朽的瀟灑。絕世的容顏依然與天地共存著,讓人讚賞著。
左面,是火國的士兵,炎月在軍前壓著陣,緊瞇著眼神凝望著炎夜,複雜至極,身邊是炎樂,炎樂也是同樣的表情看著炎夜;右面,是水國的士兵,水蒙在軍前壓陣,擔心著凝望著炎夜,他要不顧一切的去救這個兒子,水蒙的身邊是水冰和水雪;前面是金國強大的士兵,金國皇帝親自壓陣,看來自己的面子當真不小,連金國皇帝也驚動了。
「炎夜,你可承認你勾引佳佳?」金國皇帝指手問著炎夜,但盯著炎夜一身的瀟灑,心中也不得不讚:這個人的確不錯,只是金國的面子容不得他。
「是,我與佳佳真心相愛。」炎夜點頭道,眉間透不出半點的恨與半點的怨,似乎他今日前來,就是為了送死,以解決三國之戰,以讓佳佳活命。
「真心相愛?你們的愛很自私,你竟然與你的弟弟爭老婆!」金國皇帝冷笑不止。
「哼,他是我水國的人,是我水蒙的兒子,與火國毫無關係,所以算不上是與弟弟爭老婆,再說,老金,你說的也不對,是你家女兒先勾引我兒子的!」另一邊的水蒙聽著金國皇帝酸炎夜,心中不平,怒聲喝著。
「你說什麼!我的女兒我自己清楚,定不會做這等下賤之事!到是你兒子,應該好好的調教了!」金國皇帝被水蒙的話激怒了,嘴上雖是這樣說,但心中早已把我罵了個透。
「父王,我相信炎兄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這其中是有誤會的。」金靈亮聽不慣兩個皇帝的對罵,插口道,不想,水蒙與金國皇帝異口同聲道:「閉嘴!」
「父王,二皇子說得對,這件事情真的有誤會,這一切都是炎樂的陰謀,他先是與我談條件陷害佳佳與炎夜,後又因為我維護佳佳而算計我,這一切都是炎樂的陰謀!」水冰見金靈亮孤掌難鳴,也插口指證炎樂。一想到那天炎樂算計他與佳佳,害得佳佳被自己強暴,心中就怒火難平,雖是穿著一身白色絲綢,但仍然被他胸中的怒火燒得火藥味十足。細嫩白綻的皮膚也因過分生氣而漲得紅紅的,黑玉的瞳孔同樣怒火洶洶。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炎樂,包括炎月,也不得轉頭看向了這個自己一直都很信任的弟弟。
面對所有人都疑惑的目光,炎樂鎮定著,冷笑幾聲,冰冷的聲音飄然響起:「哈,哈,哈哈哈,水冰皇子,這件事情我本不想說出來的,今天既然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是不得不說呀……」
炎樂的話讓在場人的好奇心又煸起了一半,卻讓炎夜如芒在刺,當場便打斷了炎樂:「不能說!樂兒,你以前做的錯事大哥可以原諒你,但如此你將此事說了出來,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如果你膽敢多說一個字,便猶如此石!」語畢,炎夜右掌一揮,遠處的一塊巨石就已化成了粉碎。
「呼……」此時,調皮的風像一位無事生非的流氓一樣呼嘯而來,將那化成灰的石粉盡數吹散開來,打在了眾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
「大哥……你當真為了那個女人要殺我!」凝望著那被風吹散的石粉,炎樂冷笑連連,心中突然之間絞痛的厲害,從小到大,似乎這是大哥第一次對他這樣凶,而且是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
憤恨呀,炎樂怒道:「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佳佳那個賤女人有什麼好,被二哥侮辱了,更被水冰強暴了,殘枝敗葉,你竟然還要她……」
「啪!」
「啊!」
炎樂還未說完,強悍的一掌直擊胸口,直炎樂直直的打飛下了馬,口吐血沫,這次出手的不是炎夜,而是炎月。
自己佳佳與炎夜離開火國之後,炎月就已經後悔了,只要想到他曾毒打過佳佳,差點將佳佳打死就心痛不已。雖然他心中多麼希望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和佳佳重新開始,但現實告訴他,他是再也沒有機會了。這次聽水冰道明瞭一切,心中也豁然了,原來這一切,都是炎樂的陰謀。憤恨之際,適縫炎樂辱罵佳佳,再不留情,狠狠的一掌就拍了上去,縱是如此,也難解他心頭之恨,難為佳佳出氣。
「你,二,二哥,你……」如果說出手的是大哥,炎樂只會失望與悲傷,而出手的竟然是二哥,這令他陷入了絕望,「二哥,你,你竟然也願意為了那個女人而殺我!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既笨又白癡,長得也不行,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這樣喜歡她,為了她寧願殺了我,我可是你們的親弟弟呀,而那個女人算什麼!」
「閉嘴!」炎月怒吼著,「我悔呀,悔不應該當初相信了你冤枉了佳佳,恨不應該當初怎麼就沒有殺了你!」炎月擰眉,一雙閻羅的雙眸就睜了起來。
「哼,你這個卑鄙小人,原來是你,是你將佳佳害得這麼慘!」金國國主同樣也被炎樂激怒了,氣得面目掙擰,手中的馬繩已快被他勒斷了。
「對,就是這個小人,父王,怎麼處置他吧。」金靈亮見父王相信了他們,心中大喜,想著一會兒定要讓這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二皇子,他怎麼說也是火國的人,怎樣處置他,也是我們火國說了算。」金國國主還未開口,炎月就搶道,「這個人試圖篡位,我定不會輕饒他!」
「哼,你們火國人就喜歡包庇,我們信不過,想讓我們不管也可以,當著我們的面處置他!」水蒙同樣氣憤不已,向炎月談著條件。
水冰也點頭道:「對,炎月,你這個弟弟狡猾的很,你可不能再上他的當了。」
「對,當場處置,否則我為了佳佳絕不甘休!」金國國主也拍手贊成。於是此時的戰場又轉變成了一個處置場,也可以說,是金水兩國逼火國處置的場面。
炎樂被三國圍在垓心,命在旦夕,正當此時,炎夜守到了炎樂的身邊。
「請各位饒了炎樂吧,一切後果讓炎夜來替他承擔。」風止了,聲靜了,在場的人無一不用一種疑惑與不解的眼神盯著這個有著絕世容顏與善良之心的男子。
輕風飄起,幾縷零亂的殘發飄浮過了炎夜絕世的臉,半遮半掩之間,人們能夠清楚看到的,只有他一雙執著與迷離的眼神。
「大哥,炎樂這樣對你,你還能容得下他!」炎月不解,他恨背叛了他的人,無論是親人還是敵人,只要是背叛了欺騙了他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炎夜一笑,絕世的臉上只有寬容:「月兒,何苦呢,你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能寬恕別人,其實你不知道,寬恕別人也是在寬恕自己。」
「大哥……」炎月一怔,回想著自己的一生,果真是不存在任何的寬恕,自己也一曾得不到一種寬恕的解脫。回想之間,已是白駒過隙,自己錯過的太多了。心中一痛,不由得垂首一歎。
「炎兄,何必呢,你別忘了,你還要照顧佳佳呢,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佳佳怎麼辦?!」金靈亮痛心的提醒著,一想到今天佳佳瘋狂的跑出去,就驚慌了起來,今天早上佳佳跑了出去,大哥已經去追她去了,也不知道追上了沒有,希望追上了吧。
「謝謝金兄,佳佳,就勞煩你們照顧吧。」雙手一抱拳,炎夜慘淡一笑,轉頭看著炎樂,「樂兒,這次是大哥最後一次饒你了,希望你能改過自新,不要再做無謂傷人的事情了,唉,人生在世,有很多追求,有很多希望,但到頭來,又能最終得到什麼?不過只是一剖黃土而已。」
揚唇一笑,炎夜的笑容如曇花一笑,驚艷著眾人的眼,也刺痛著眾人的心。這種笑容美得淒慘,美得讓人心痛。
果然,炎夜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在眾人驚艷悲傷之時,將長劍刺穿了自己的身體。
「撲」滾燙的鮮血從炎夜的胸間噴出,一滴不剩的噴到了炎樂的身上,臉上,眼上。
「大哥!」痛苦的嘶嚎聲從炎樂的嘴中噴出,顧不得身上的鮮血,顧不得剛剛受了炎月一掌而週身的疼痛,炎樂撲上去,扶住了炎夜搖搖欲墜的身體。
「大哥!」
「炎兄!」
「炎夜……」
嘶心裂肺的聲音,不可思議的聲音,不忍心的聲音一波一波的傳來。炎月水冰急奔下馬,奔向炎夜,水蒙失去愛子,週身一顫,從馬上摔了下來。
「大哥!」
炎月急奔到炎夜身邊,推薦炎樂,將炎夜拉到自己的懷中,痛哭著,呵斥著,祈求著:「大哥,你做什麼,你做什麼呀,你這個笨蛋,你這個笨蛋,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讓你死呀!」
「炎兄!」
金靈亮奔到炎夜身邊,抓住了炎夜沾滿鮮血的手:「炎兄,你做什麼!」
「咳,咳……」炎夜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只是睜開疲憊的眼簾看著炎月,歎息著,「對不起,月兒,是大哥不對,大哥不應該把佳佳搶走,大哥,咳,大哥知道,你,你也很,很愛佳佳,很,很愛……」
「大哥,嗚嗚,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是我的不對,是我的錯,我疑心太重,錯信炎樂,才誤會了你和佳佳,也害了你和佳佳,大哥,你對佳佳的愛才是真的,是無私的,我不配愛佳佳,真的不配,大哥,別說了,佳佳和你是天生一對,是我的錯!」
聽著炎夜的話,炎月的心,碎了,痛了,碎到如風,痛到如刺:大哥,你為什麼這樣善良,即使是死,也要替別人考慮,你何曾為你自己考慮過?!唉!
「不,不,不是,不是你的錯,不是……是,是大哥的錯!咳,咳,月兒,答應大哥最後一件事情好麼?」
炎夜猛的搖頭,但牽動了傷口,又使他胸間的血噴湧而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大哥,只要你沒事,我什麼事情都答應你,就是讓我讓出皇位我也願意,大哥,你一定要好過來,大哥!」炎月哭了,從來不曾哭過的炎月落淚了,滾燙的帝王之淚包含了多少的痛,多少的悲,多少的無奈與多少的不忍。
「滴答」無數顆的帝王之淚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滴到了炎夜胸口插的劍上後順著劍又流到了炎夜的胸口的傷口上,與炎夜的血交融著。
「不,不要你,讓出皇位……」炎夜搖著頭,用盡週身殘餘的力氣緊握著炎月的手,但從炎月的感覺而談,這雙手是多麼的無力。如泉水的鮮血止不住的從傷口流出,片刻之間,戰場已成了一個血場,無數戰士的腳下,踩著的,都是炎夜的血。
「答應,答應我,饒了,三弟,再,再給他,一次,一次機會……」
「好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保護樂兒,不會讓他再受到任何傷害,大哥,大哥……」炎月痛哭流泣,被炎月推到圈子外的炎樂聽到炎夜的囑托後,宛如一具被抽掉靈魂的身體,週身一顫,無力的癱軟在直,淚水從心中止不住的流下,「大哥,大哥……」呼喚著大哥,身痛心亦痛,瘋狂的搖頭,失落的冷笑,「大哥呀……」
「還,還有,答應我,好好的,照顧,佳——佳——啊……」
最後一個囑托說完,炎夜終於可以安然的閉上了雙眼。生也罷,也死罷,生死他早已看透,生亦會痛苦,死亦會幸福,命理之周轉,宿命之輪迴。
此時,天空之中大片的白雲飄來,像一條大船,是特地來迎接炎夜的吧。
「兒啊!」水蒙眼見著還未能相認的兒子就這樣離去,是失落,是痛苦,也是無奈,一時緩不過氣,當場吐血暈迷了過去。
「父王!」水冰和水雪扶住暈迷過去的父王,兩人無一不痛哭流泣,尤其是水雪,曾經的愛,真的在今朝一去不復返了。
「唉,真想不到炎夜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真男兒!」眼見著這一切,金國皇帝也不由得一歎,歎息之間,淚已染金衣。
「唉,炎兄啊……何苦哇!」眼見著人已去,命已終,金靈亮只能無力的搖頭,自己不是神醫,不能夠挽回一切,只能在內心之中默默的傷心流淚歎息:你就這樣離去了,佳佳怎麼辦啊……
正思量間,遠處傳來了呼喚之聲。從人回頭之際,只見佳佳已週身狼狽的奔來。
天上的雲朵一直飄著,我一直追著,迎面而來的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冷,將我身上僅穿的一件白衫緊逼在皮膚之上,週身冰冷,彷彿如被風穿過一樣。我不管,我不懼怕風,我也不懼怕冷,我只怕我追不上夜。
「夜,夜,等等我,等等……」哭喊了一路,奔跑了一路,感覺不到疲憊,也感覺不到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唉,也不知夜有沒有聽到我在呼喚著他。
「啊!」突然,腳下一絆,我輕飄飄的身體就像一陣風飛了出去,又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週身的骨頭都要斷了,膝蓋已浸出了鮮紅的血液,灰塵已沾滿了臉龐。我不管,我依然爬起來,向著雲端奔去。
然而,當我追到了雲時,卻呆了。炎夜週身是血的躺臥在炎月的懷中,動也不動。
「轟」!
一道晴天霹靂直霹入我的腦海,霹得我站立不穩,晃了又晃。
這是什麼狀況?這是怎麼回事?這……
我不也想,也不願想,快速的奔了過去,撥開一個一個擋著我路的人,我拍打著他們,推著他們,直到擠進了圈子中,看到的,還是,還是那個樣子:炎夜週身是血的倒在炎月的懷中,眾人無不痛哭流泣,但當我出現時,他們都噤聲著,淚汪汪的看著我。
我怒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對眾人狂吼著:「哭什麼哭,你們為什麼哭!」
「佳佳……」父王與二哥都擔心著喚著我,卻被我狠穩的罵了回去:「住口!」我不管,我什麼也不管,我跑到炎夜的身邊蹲了下來,摸著他絕世的容顏,看著他慘白的臉,漂著他胸口那道插著劍的傷口。
「唉,夜,為什麼要把劍插到自己的身上呢?這樣會很疼的。」我不哭,我不能哭,我不要哭,可是,可是滾燙的淚水還是一個勁的湧著,一個勁的噴著,我真的很沒用,很沒用。失望的笑著,我伸手伸向了那柄劍。
「佳佳,我知道你很過,可是……」炎月同樣擔心著看著我奇怪的表情與動作。「閉嘴,我和夜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一會兒再找你算帳!」我無情的打斷了他的話,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無視他的存在。我只是想慢慢的將那柄劍從夜的身體中抽了出來,我的眼中,只有夜。「夜,你不是說過,我們要在一起生活的麼,你不是說過,要帶我離開,遠離是非的麼,你不是說過,會讓我生一大堆的孩子,你還要教他們讀書寫字呢?可是,你怎麼就這樣離開了,拋棄了我就這樣離開了。唉……炎月不要我,父王不要我,連你也不要我麼?」
我突然之間變得很安靜,將夜從月的懷中抱了過來,將他頭放在我的腿上,細心的為他梳理著如墨的長髮。
「佳佳,別這樣……」炎月擔心著靠近我,卻又被我呵斥著退開:「滾,別靠近我和夜!」
「佳佳,你別嚇父王,快回來,回到父王身邊來,父王要你,父王要你,父王再給你找一個好人家,啊,佳佳,快回來,你母后還在等你呀……」父王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蒼老無比,就像一個飽經風霜風燭殘年的老人。這個聲音,讓我想起了太后,那個也是突然之間變得無比蒼老的太后。唉,我長長的一歎,垂頭看著懷中的夜,他離去得很安然,沒有一絲留戀,沒有一絲傷心和痛苦。濃濃的劍眉,紅紅的唇,高高的鼻……
「夜,你快點起來嘛,起來帶我走,別在睡了……」我親吻著他的額頭,只是他很不聽話,依然還不起來。
「佳佳……」父王與二哥還有炎月,都喚著我,聲音中充滿了擔心,我冷笑:我和夜在一起,你們有什麼好擔心的。
「夜,快起來了,要不然我……」我嘟囔著嘴,可他依然不起來。唉,我惱了,我怒了,快速的拎起長劍來就抹向了自己的脖頸。
「嗤」細聲的血液同樣也從我的脖頸之間冒出,我無力的倒了下去。
恍惚之間,我真的又看到了炎夜,看到他在對我笑,正朝我招手。我高興極了,不顧一切的就奔了過去。身後,大哥,二哥,父王,炎月等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真到我再也聽不到了。我只知道,我又一次與炎夜擁抱在了百花盛開的季節……
番外
一年之後,水蒙病故,水冰接替了皇位,派使者到火金兩國,表示願意友好往來。炎樂被炎月發配到了皇陵,每日以掃墓度日。兩年之後,金國皇帝病故,皇后受不了刺激,在幾個月後也隨著去了,大皇子金靈振繼承皇位。從此至將來的五六十年,三國一直處於友好的狀態。
竹林中之中,炎夜的那所空房子一直空著,只是每年的陰節時,常有一位男子前來住上幾天,將房子打掃幾遍,也將炎夜所中的和平之花澆著點水,也常常打掃著空房後的一座大墳墓,墳墓之上刻著炎夜夫妻之墓的字樣。有人說,這個男子是炎月,也有人說,這個男子是水冰,還有人說,這個男子,其實是炎樂。眾說紛紜,然而,他們都承認的事實是,這個竹林之中,突然間又多出一對百靈鳥來,體態白淨,剎是好看,兩隻百靈鳥日日高歌,好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