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豐城時,天空下起了朦朧細雨,將整條花街柳巷籠罩在薄紗中,和小柳從YY小說中讀到到的青樓,周圍都是穿紅戴綠的姑娘滿街拉客不同,也和當年青陽城的見到的小倌館不同。這兒整條街非常狹小,道路皆是青石板鋪成,兩旁屋子佈置淡雅,樹木成蔭,宛如深宅大院,並無人在門口走來走去,只有屋簷上掛著的大紅燈籠和裡面時不時傳來的笑語聲,宣告了這不是個平凡的居所。
能住在這條巷子裡的姑娘,都是豐城一等一的頭牌,輕易不見外人,平日的排場比富家的千金還要矜貴。
小白見小柳在好奇地探頭探腦,滿身的不自在,於是將她往回拉:「正經人家姑娘最好不要在這附近出沒。」
小柳拍了一下他的手,怨**道:「為什麼就你們倆進去,我們不能進去看,其實我覺得肖沒給我化妝成男人還挺像的。」
同樣好奇的筱尤在旁邊跟著點頭。
「胡鬧!」小白氣得狠狠一個暴栗敲在小柳腦袋上,大展夫綱罵道,「男人走路是肩膀用力,女人走路是腰部用力,你就算裝扮得再像,這些身體天生的因素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若是敢進這種混賬地方耍!小心……小心我……我休了你!」
「開個玩笑罷了……我還沒嫁你呢,怎麼休?」小柳抱著腦袋,見小白生氣,趕緊低下頭道歉,「其實這裡面的姑娘也很苦吧……」
「還好吧,」正說著,肖沒在旁邊換了套華貴衣服走了出來笑道,「其實大部分是不為受窮而來的姑娘,特別是每年災荒的時候。許多人家裡孩子多難養活的。就將女孩子賣給人牙子換飯吃,即使是來骯髒地方也比餓死強,好歹保住一條命。也有不少愛慕虛榮的窮家女。圖富貴自個兒上門的,還有些是被抄家販賣出來的姑娘,至於給人販子拐騙賣來地在小地方多,這種地方卻極少,豐城地老鴉們犯不著為幾個小錢冒和官府作對的風險。」
「你怎麼懂那麼多?」筱尤見他說得頭頭是道,壞笑著問,「你以前經常來吧?」
「胡說。」肖沒低下頭,「我小時候災荒,鄰居家的小姐姐就自個兒將自己賣了,換了幾兩銀子給家裡度災,我地三個姐姐雖然運氣好。(君子^堂首發junZitang.com)沒賣去這種地方,但是大姐嫁給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做續絃,雖然家境不錯,待她尚可,但我知道她原本心裡頭是有人的……」
「對不起……」筱尤自知失言,再不說話了。
所謂生命高於一切只限於和平富裕的世界,在亂世饑荒中,生命就如紙一般薄,只要能吃飽肚子。其他都是廢話。
老實下來的小柳和筱尤,看著肖沒弄了些不知道什麼的物品,在小白臉上東塗西畫,硬是將他絕代姿容畫得只剩三分,然後匆匆離開。走前交代她們倆人要老老實實呆在在茶館等。
小柳看著自己未來相公和人手牽手往青樓奔去。雖然明白他們是有其他目的,心裡依舊覺得陣陣鬱悶。於是用阿Q精神自我安慰:還有比我更賢良淑德地老婆麼……這一次就算了,若是有下次,就讓他跪鍵盤……不,搓衣板去。
小白在她刀子般的目光注視下,不由打了個寒戰。樓的分割線
豐城七大胡同,有最美的酒和最美的花,可歎地是美景依舊,年華易老,往日的花魁羅瑩瑩如今從良而去,成就另一段故事。
七月天氣還有些炎熱,白瑾斜斜躺在玉石串成的涼席上,無聊地眺望窗外湘妃竹,打著哈欠。旁邊伸來一隻幾乎沒有任何飾物,卻無瑕到讓人心動的手輕輕地撫了一下他的臉,似乎想喚回他的魂魄。他回過神,一把抓住這只調皮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於是手趕緊縮了一下。
手的主人是沁心樓的任冰冰,亦是豐城現任第一花魁,她地臉除了將眉毛修成彎彎月芽外,不施任何粉黛,膚色卻白膩如脂。她在淺淺地笑著,一對眼睛似怒似怨又似喜,回轉瞬間彷彿已有千種媚態,偏偏穿的是端莊無比,任由左一層右一層的白色帶暗花刺繡綢子和輕紗將整個人掩得除了臉和手以外,絲毫不露分毫,兩相反差對比下,更是讓人想入非非。
「有些……無聊了。」豪門世家出身的白瑾已經在此醉生夢死了三個月,突然生出些許厭倦。
任冰冰不攔他,也不求他,只是回眸看了他一眼,將手中花茶輕輕吹了幾口,遞上笑道:「無聊了你隨時可以走。」
「可是有你在,我捨不得走。」白瑾望著她,眼中似乎情深無限。這個女人很聰明,她知道有些男人絕對不能求,總要留著三分空隙,才有更好的轉彎餘地。
所以他喜歡任冰冰,不光是因為她地美貌和才華,還有她地聰明,若是不小心,就會連心都偷去,但他不能被偷。
屋外傳來喧嘩的聲音,白水晶串起地門簾被掀開,一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闖了進來,他沒說話,滿屋子美人風華卻被他掩盡,後面進來的另一個年輕人雖然衣裳華麗,卻成了滿屋中最不起眼的人。
白瑾歎了口氣,喝光了手中溫茶,無奈地說:「小白,我覺得你易容的效果不大,而且闖入別人正在尋歡作樂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妥。如果你喜歡這兒,就提前說聲,我下次請你。」
「少廢話,」小白懶得和他客氣,直接大大咧咧地往太師椅上一坐,「我是來找你有事的。」
「有事?」白瑾笑了起來,對旁邊的任冰冰說,「去將你們經驗最豐富的姑娘叫來,這位大爺是雛兒,恐怕是來學習洞房花燭之道的。」
「胡說八道!」小白氣得臉色發青,差點跳起來。旁邊肖沒忍不住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待我晚點告訴小柳去,你為了她來這兒刻苦學習……哈哈!!」
「你敢!」小白臉色開始發黑。
任冰冰笑著站起告退,她知道白瑾不過是隨便找個借口想和對方單獨談話。
「不和你開玩笑了,有事快點說吧,」白瑾覺得再刺激小白下去,他就快掛了,不由搖頭道,「哪有你這種男人,也老實過頭了些吧?」
「蝙蝠劉氓,你知道在哪兒嗎?」小白開門見山,不與他嗦。
「知道,」白瑾慢悠悠地說,「但我不說。」
「他綁了我的師姐。」小白見他如此態度,有些生氣。
白瑾卻不惱怒:「又不是綁了你老婆。」
「綁了我老婆你現在就不是在坐著喝茶,而是給我刀架脖子抬出去了。」小白忍不住冷笑了下,「還是兄弟就告訴我劉氓在哪。」
「你是兄弟,劉氓也是。」白瑾伸出他漂亮的手指,搖了搖,「不能為了兄弟出賣兄弟,更何況你已非昆門中人,你師姐自然也不是師姐了。」
「白瑾,求你。」小白站起身,認真地看著他,「昆門有難,我不能不管。」
「這個……」白瑾略略猶豫。
小白趁熱打鐵道:「劉氓這次強虜我師姐,也不符合你平日憐香惜玉的作風吧?如果他沒傷害師姐,我不會對他做什麼的。」
「也罷,」白瑾歎了口氣,「我可以帶你去找他,但是有條件。」
「說。」
「等見到劉氓後有必要我再說。」白瑾狡猾地笑了笑,「你答應嗎?」
「你一肚子壞水,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小白疑惑地皺眉道。
「總之不會是傷害你們的。」白瑾保證。
小白思前想後,最後咬牙回答:「好!走吧。」
「別急,起碼喝多兩杯茶,聽完任冰冰姑娘彈的琵琶再走啊。」
「等什麼!小柳還在外面等著我們呢!」小白和肖沒使了個眼色,一塊兒上前架著他就往外走去。
遠處琵琶聲響起,似怨似泣,隔著沁心樓的水榭傳入耳中,肖沒不由低聲問道:「你要不要去和任冰冰姑娘告別一聲?」
「不必了。」走出大門後的白瑾彷彿變了另一個人,扯開兩人抓住他的手,脫落了圍繞身上的脂粉氣息。
「這樣不太好吧。」肖沒看了眼琴聲傳來的方向,「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喜歡?」白瑾突然笑了,斜望了他一眼,「此處女人怎有真心?你在開玩笑吧。」
說完後他大步離開了沁心樓,再也沒有回頭。
身後琴聲猛然拔高,突然又靜了下來,宛如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