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雨過天晴歸家時
翌日,雨後初晴朗。
陽光照在灰黑色的屋頂上,暖融融的,小院裡迎來了陳府的兩位少爺和一個小廝。
沐清一見哥哥們來接自己,從床上躥了下來,一下奔到了門口,撲進陳徥懷裡,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兩日來,病痛、恐懼、委屈,諸味雜陳鬱結在心,此時也一股腦地都化作淚水揮灑在了親親大哥陳徥的衣衫上。
「大哥——」
「乖!清兒不哭!大哥一會兒就帶你回家,老太君、四叔、四嬸,還有家裡其他人都等著你呢。」陳徥看著妹**苦,也是心疼,一把將沐清抱了起來,伸手給她抹眼淚。
沐清哭得愈發傷心,摟著陳徥的脖子,一頭趴在他肩上,抽泣著。
「我看讓清兒定定神再走,這.兩天她受得委屈可不少。」陳徇也體貼地撫了撫沐清的頭髮歎道。
白鈺跟著後面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沐清哭泣,只覺得昨夜給四少爺的懲罰太輕了。
陳徥抱著沐清進屋了,老李頭.忙不迭地吩咐李黑端茶倒水。
平民小院裡一下子多了兩位貴介公子模樣的少.年,而且還從李家屋裡冒出個小丫頭來喊「哥哥」,一時引得好事的人都探出腦袋觀望議論,都猜想李家父子是攀上誰家的高枝了?
有大膽的,如文大娘,就端了只竹簸箕在腰間,晃動.著肥胖的身體挪到小院的天井裡揀起菜來,小mimi眼時不時往對著李家敞開的木門,豎起耳朵想要聽屋裡的人在說什麼,生怕自己錯漏了日後打秋風的機會。
李黑斜眼瞄見窗外探頭探腦的文大娘,走到門.口,厭惡地瞪了胖大娘一眼:「有事沒事的回屋去,瞎看什麼,仔細長針眼!」說完,「啪」的一聲將門合上了。
文大娘嚇得打.了個哆嗦,腮上兩團肥肉也顫了兩顫,然後狠狠地對著李家房門啐了一口,嘴裡低聲罵了兩句,瞪了幾眼那些看熱鬧的傢伙們,端起簸箕回屋了。
房門一關,老李頭趕忙賠禮道:「小門小戶的,不識得貴人,驚擾兩位小官人了。」
陳徥起身給老李頭行了一禮:「不礙的,這兩日有勞李黑兄弟與老丈照顧我家小妹了,多謝!」
「不敢當!都是這孽障惹得禍……小官人與小娘子不計前嫌,體恤小老兒,饒恕了這孽障,小老兒感激還來不及,怎敢再受您的禮?」老李頭惶恐,忙扶起陳徥。
「一碼歸一碼。」
陳徥一笑,轉而正色道:「陳家藥鋪一事雖然我兄弟幾人因小妹之事不予追究,但陳家此次損失不小,家中一時查不出的話,只怕到時官府也會過問。而衙門裡能不能查到李黑兄弟身上,在下可打不了保票。倘若我等能知道些許內情,也許還有轉圜餘地……」
李黑當時很有良心地救下沐清一命,並未多想救出以後的事情,再說,那時候他可不知沐清是陳家的人。而送信後才知道了小丫頭的哥哥們都不是省油的燈,這會兒看來更是如此。小丫頭雖說打了保票,可陳家大少爺說得不錯,他們不追究,不代表陳家其他人不追究。
思及爹爹,他著實不忍心老父再因為他過顛沛流離的苦日子,所以才答應沐清開店舖之事。可信義所在,卻又不能告訴他們誰花錢雇了自己。
李黑猶豫了,愣了半天神,才回道:「小的受雇於人,信義所在,請小官人們恕小的不能相告。」
陳徥聽罷略略點頭,眼神中閃過激賞之色,卻聽一旁陳徇按捺不住,氣憤道:「信義?你行不義之事,還談信義二字?堂堂男子立於天地間,不思進取,卻幹些雞鳴狗盜之事。對那背後指使你做這等惡事之人,你守了信,可曾想過萬一不慎害了人命會怎樣?我常光顧老丈的攤子,看老丈風裡來雨裡去忙碌又是為何?難道不是為你,為家中生計?如此種種,你憑何談『義』?」
李黑無言以對,那張臉黑到了極點,憋著一口氣,卻不知該如何回嘴。
「不知李黑兄弟可曾想過,若你到了大堂之上,刑具面前,是否還能如現在鎮定自若地說出『信義』二字?豈知你不實說,那一身的罪責便有你背。況且,你不說,並不能讓別人也閉嘴。你可曾想以後若鋃鐺入獄,你家老父該如何過活?」
李黑仍舊死撐著,只不過眼裡出現了一絲掙扎。
陳徥見狀,又道:「倘若李黑兄弟執意不肯說的話,那我也只好從鋪子裡查起,到時候若有人捅出李黑兄弟,也別怪我等無情。」
陳徥說得不疾不徐,可話語中透露出的威壓卻讓人心中生寒,任誰也能聽出話中威脅之意。
老李頭看著兒子倔勁兒上來了,忙道:「孽障!還不快快給小官人說清楚了。難道你要看著你老子一頭撞南牆才甘心!」
李黑不動,老李頭心一橫,作勢就往牆上衝了過去。
眾人大驚,李黑一個箭步攔在父親面前,攔腰抱住老李頭,喊道:「爹,不要啊!」
「俺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生了你這麼個混賬兒子。與其這般操心,還不如一死了之!鬆手!」
「爹!您身子不好,別生氣!俺,俺說還不成,您可別尋死啊!」
老李頭立馬止住幾滴老淚,恢復了嚴厲的神情:「還不快說!」
李黑禁不住老李頭這般以死相逼,想想,反正自己與小六也不是鐵桿的兄弟,全是因為這次行事他才找上了自己。還記得那些逃到南邊前見過的那些官差,一個個都是凶神惡煞的模樣,若真等鬧到官府,只怕小六也會先出賣自己的。
李黑歎了口氣,說道:「也罷!僱傭俺的人是個叫周勝的。聽說,是在李家解庫做事的。至於為了什麼目的,那俺也不清楚了。」
「李家解庫?」陳徥與陳徇同時疑惑道。
陳徥多年不在杭州,自然也不清楚這城裡的生意人,可一家解庫能與自家能有什麼仇怨。而陳徇若有所思,是因為這李家解庫似乎在哪裡聽過,但一時竟想不起來。
這事兒有點麻煩,還得回去細細查來。
兄弟二人同時搖搖頭,眼神一碰,察覺對方與自己有同樣的想法,心領神會。
「小官人,我家黑子這事兒,您看?」老李頭是個老實人,見兒子該說的已經說了,可看對方的神色似乎有點不信,於是看著陳徥等著他發話。
「多謝李黑兄如實相告!李大爺放心,倘若有事,我應承您,定會保下李黑兄弟。為了您,也為了他就過小妹一命。」
聽陳徥一言,李老頭才安下心來,說著便要下跪給陳徥、陳徇磕頭行禮,卻被陳徥攔下了。
「今日打擾了!我等還要送小妹回去見家中長輩,就先告辭了。」
沐清這會兒也不再哭了,她看著李老頭為了兒子操碎了心,低聲下氣,心中感觸,可憐天下父母心!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老太君,沐清只想快些回陳家。
沐清胡亂抹了兩把眼角殘餘的淚水,說道:「多謝李大爺和黑子哥照顧,沐清這便隨哥哥們回去了,改日會再來謝過。」
於是,兄妹三人帶著白鈺離開了青衣巷回陳府去了。
……
……
陳府中院。
老太君手捻動著佛珠,可眼睛卻焦急地望著大門口。
下首坐著陳愈夫婦,錢氏手裡攥著帕子,輕聲呢喃道:「官人,怎麼還不回來?」
「就快回來了!算時辰,徥兒和徇兒也該回來了。」陳愈安慰著錢氏,眼睛也不住地往外張望。
「也不知道清兒怎麼樣了?我可憐的清兒多災多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錢氏說著,便哭了起來。
「不准說那喪氣話,我的乖清兒不會有事的!」
老太君嘴上說著,可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孩子丟了兩日,即使沒傷著,也被嚇著了。丹稜一次,杭州一次,也不知孩子能不能受得住啊。
轉念又想起早上起來聽張媽回報的事兒,老太君面色一寒,老2家那個不成器的混賬東西,做出那等害自己妹子的下做事來,可恨之極!如今被嚇病了臥床不起,活該!日後也不能輕饒了去!不過,昨晚上究竟誰裝神弄鬼?
思緒間,張媽急匆匆地進來回報:「小娘子回來了。」
「真的?」三人同聲問道。
張媽一臉欣喜:「已經到二門了,大哥兒、三哥兒正領著過來呢。」
「謝天謝地,佛祖保佑!」
老太君閉上眼,雙手合什,口念佛號,剛才的焦急一掃而空。
「老太君、爹、娘,清兒回來了!」
沐清的聲音在大門口響起,老太君與陳愈夫婦站起身,就看見小小的身影跑了進來。
錢氏顧不得許多,直接衝上去,抱住自家閨女,大哭起來:「我的兒,你嚇死娘了,嗚嗚——」
「娘,清兒也想娘,清兒病了,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娘了,哇——」
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
在見到錢氏的那一刻,沐清放聲大哭起來。
想發洩委屈的心情自不必說,最重要的還是心底對親情的眷戀,混雜著失而復得的欣喜迸發出來,只有通過淚水才能得以宣洩。
雖說沐清擁有個成年人的靈魂,可是孤獨無望,面臨生死的時候,她最最想念的還是她的家人,最捨不下的也是這一世來之不易的親情。
所以,再一次站到家人面前時,看著熟悉的容顏,沐清覺得她很想念他們,不是最初想要適應這個時代而被迫去接受,而是真正在感情上將他們融入自己的內心。
這就是我的家人——我愛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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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來接了老**電話,想我,我也很想家,唉~~宣洩一下自己的情緒,最後發句感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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